看著那輛黑色的小車在夜幕中消失,陳紀清心裡的壓抑終於消散,不由的感到輕鬆許多。認識莫子云這麼長時間以來,她覺得他似乎變了許多,有些陌生,態度不時的令她感到咄咄逼人。
陳紀清住房位於八樓,當初看上這裡的房子,是因爲這裡的價格相對來說很便宜,雖然臨近郊區,但是交通各方面還算便利。
這幾年,房價漲得特別離譜,當初才五六千的房價如今已經漲到兩三萬一平米,如今聽著周圍的人都在爲房子而煩惱,就會爲自己的先知之明而感到高興。
雖然剛買房子的那時她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艱難日子,如今都已經過去了。
電梯走得很慢,如同蝸牛揹負著過重的殼,陳紀清歪著脖子靠在電梯上,閉著眼睛都快睡著了。
好不容易纔上到八樓,她從手提袋拿出鑰匙,卻始終插不進去。
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突然背後走出一個人,雙手把陳紀清擁入懷中,緊緊的,沒有任何空隙。
陳紀清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壞了,用力的掙扎,她看不到他的臉,這種未知讓她感到驚慌與害怕。
“別怕,是我。”低沉而不失溫柔的聲音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來,那滿是壓抑的情感隱隱的暴發。
聽到對方出聲,陳紀清停下準備攻擊的動作。
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氣息,讓陳紀清心安。不需要更多的言詞,她已然清楚他是誰。
他總是這般來得毫無預兆,總是喜歡給她帶來驚嚇,都這些年了,她依然無法適應得過來。
相擁的感覺讓她明白他此刻是真實的存在,而非一個幻覺。
許久之後,他放開她,拿過她手中的鑰匙,邊開門邊問道:“你喝酒了?”
好濃的酒味,好嗆鼻,怕是喝了不少,紹華心中低噥了幾句,這個女人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天同事結婚,大家都高興嘛,自然免不了要喝點。”陳紀清輕描淡寫的說道,一進到客廳,她就把自己扔到那張柔軟的沙發上。
累,她只有這個感覺,全身乏力,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什麼也不管。
“哦。”他輕輕的應了聲,沒說其他的。
這愛來得太烈太深,他不想去沾,卻偏偏一碰再碰。這些年來,雖然她不曾向他要求什麼,可是他心中也明白她的害怕與不安,在很多時候他選擇視而不見。
他打開陽臺的窗,讓清涼的晚風吹走一室的窒悶的空氣,然後到浴室爲陳紀清放水。
窗外的紫藤又爬高了許多,嚴嚴實實地纏著枝架,開了許多紫色嬌嫩的花朵,成串垂下來,風一來,便躍然而起,舞動它美麗的身體。
陳紀清從來不曾公開紹華是她的男朋友,正如同紹華只在他想的時候纔會到她這邊來,幾乎沒有滲透對方的生活。說句實話,他們不像是一對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平淡得如同一杯白開水,索然無味,這樣的愛情算是愛情嗎?
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們習慣了彼此,習慣了彼此的體溫,習慣了在夜裡擁抱彼此炙熱的身體驅走一室的寂寞。
陳紀清曾經幻想過愛情,然而當她遇到紹華後,她才發現,愛情不是幻想的,它的發生只在一瞬間,也許不夠轟轟烈烈,擁有彼此的一種幸福感,這比起浪漫奢華的約會好太多。
他們的相識緣於網上的某個論壇。好像是04年吧,那時陳紀清二十四歲,一個燦爛嬌媚的年齡,她經常到網上游走,遇見紹華似乎是因爲一篇小說吧,她已記不清那篇小說叫什麼名字,依稀記得是一篇描寫都市男女的小說,他們的慾念與貪婪,他們的愛情與事業,情與欲的交織,愛與恨的衍生,很俗卻很現實。這篇小說深深的撩動她的心扉,在那一刻,她就開始猜測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一切都是這般的自然,她在上面留言,然後他就回信息,像一本俗氣的小說一樣開了頭。
想念對方了,就在空中飛來飛去,已然習慣了。大多數時候,都是紹華到廣州來,陳紀清是很少到北京去,她討厭北京的天氣,討厭漫天塵沙,討厭跑來跑去的感覺,討厭北京的許多東西。紹華曾對陳紀清說過,讓她到北京去,然而被她斷然拒絕了,紹華不解地問她原因,她只是淡然的說,喜歡廣州這裡的一切,不想就此離開。
不知不覺,思緒已模糊不可辨。
紹華輕輕的拍拍陳紀清的臉,企圖把她從夢中叫醒。
真是懶蟲一條,只知道睡,也不想想身上髒成什麼樣。紹華無奈的搖頭嘆息。
“別吵。”陳紀清咕噥著揮開他的手,眼睛困得睜不開,到處是黑暗一片,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小豬,衝完涼再睡,不然全身就像餿掉的水臭臭的。”見她仍不爲所動,紹華只好自已動手,一把把她抱起就往浴室方向走。
他越來越像一個稱職的父親了,他卻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情人,可偏偏,他愛死了這樣呵護她的感覺。
溫水浸過陳紀清的身體,令她感到一陣舒服,從半夢半醒中睜開迷濛的雙眼。
她記得她在門口,無論怎麼都開不了門,然後,然後她就被人抱住,那個人是…….
她一下子從浴缸裡跳起來,滿室的水花亂濺,形成一個晶瑩漂亮的水網。
“怎麼了?”紹華正拿著陳紀清的睡衣走進來,就看到她直挺挺的站著,溫水把她的皮膚泡泡得粉紅誘人,一股血兒在他身上亂躥。
一直,她都是他致命的誘惑呀。
“你先出去,把衣服放下就行。”陳紀清馬上縮到浴缸裡,露出一個頭,泡沫把她嚴嚴實實的包裹。她只覺一陣羞赧,心跳迅速加快,臉頰更加紅潤。
“不該看不該碰的都已經全部做過了,你還有什麼好害羞的。”話雖如此,他還是依言把她的睡衣放好,轉身就走。
看著他把門關好,她呼了口氣,全身都癱軟了。
過了好一會,她纔起來把身上的泡沫衝乾淨,換上睡衣。
“你幾點到的?”她問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紹華,洗了個熱水澡,全身清爽了許多,身上的酒味已去了大半。
“七點多吧。沒留意時間。”紹華說。
“爲什麼不給我電話呢?”陳紀清責怪地說。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你不在家呢。你若給我一把鑰匙,我就不需要傻傻的在外面喂蚊子了。”紹華抱怨地說。
“我以爲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陳紀清顯得有點不耐煩,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算了,不談這個。”說下去只會令兩個人都不愉快,每次一說到鑰匙這個問題,她總是會翻臉,有時候他總在想,她是否在防他什麼呢,心中始終藏著這麼一個疙瘩,不得釋懷。
“你吃過飯沒?”陳紀清停頓一會,想到紹華剛剛在門外等了這麼久,閃過心軟,便輕柔地問。
“還沒。”
“到樓下的餐廳吃吧,我換件衣服。”陳紀清提議說。
“不用了,隨便煮碗麪就行了。”紹華無所謂地說,他喜歡這種親呢的氛圍,這是一種叫做家的感覺。
“冰箱裡應該還有些材料,你看看還能弄點什麼吧。”
“我還能奢望你嗎?”紹華很平靜的說。
兩人已經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步了,很多事情不言已明,只差擡上桌面而已。
見紹華有些不滿,陳紀清笑了笑,這是一個淡然的笑容,裡邊有太多的被寵溺的幸福。
“你呀。”紹華揉揉她那頭還有溼潤的頭髮,甚是無奈的走入廚房。
他對她總是充滿太多的無奈,總是有太多的包容,是否是愛得太深就會有這種感覺呢?
水龍頭的水筆直的流下來,衝打著綠色的青菜,紹華繫上圍巾,拿起菜刀,儼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他很快就把青菜洗好放入菜籃,然後再從冰箱拿出一片肉,利落的切好放入盤中。很快地,洗好鍋,倒入菜油,沒幾分鐘,就聽到菜在鍋裡發出嘰嘰激烈的聲音,香味從廚房裡飄出來。
十多分鐘後,兩盤小炒就現身於餐桌,紹華招呼陳紀清過來一起吃,陳紀清推辭說,感覺還是不太舒服。這讓紹華心疼又無能爲力。
陳紀清不忍看紹華失望的表情,最終還是拿上筷子坐到餐桌。
酒這東西偶爾品嚐一下還是不錯的,可是一下子灌太多入肚會傷害身體,嘔吐噁心這些都屬於正常反應,更慘是的第二天起牀頭痛欲裂,這絕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幸好,陳紀清的酒量還算不錯,所以此刻才能如此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旁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