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華怎麼沒有想到在這裡會碰見陳紀清, 一顆心蹦到嗓子裡,全身肌肉緊繃,他鬆開藍心柔的手, 轉(zhuǎn)身裝著正認真的看著櫥櫃裡的首飾, 頭腦發(fā)熱, 大汗淋漓。
這一刻, 他多麼的急切希望自己變成空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暗暗的祈禱沒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陳紀清聽到她說沒事,帶著歉意的走開。
“你一個大男人用心在店裡爲她挑選禮物,她肯定很高興。”
“只要她開心就好, 其他我都不會在意。真是謝謝你花時間陪我逛商場。”
“那麼客氣幹嘛,大家都是爲了逸琪的快樂著想。”
兩人相視一笑, 歡歡喜喜的攜帶戰(zhàn)利品準備找個地方歇息。
“紹華, 你在幹嘛呢, 手怎麼這麼冰呀,瞧你臉上都冒汗了,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回頭一觸及丈夫不尋常的臉色,擔心的說。
剛剛還好好的,才那麼一會兒就生病了嗎?
“可能剛進來店裡的溫度有點適應(yīng)不過來。沒事,你別擔心。”紹華露出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 被藍心柔緊握著的手臂不著痕跡的抽走, 但沒有那麼容易, 藍心柔握得可緊了, 根本就由不得他。
紹華緊繃的心絃稍稍放了下來, 心裡想道,陳紀清應(yīng)該離開了吧。
紹華?聽到這兩個字, 陳紀清像被電電住了,腳步一頓。
“怎麼不走了。”林可坤見她停下腳步,又是傻笑又是搖頭,心裡莫名其妙。
陳紀清淡笑應(yīng)聲,不經(jīng)意的回頭看著。不料,那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笑容僵住,定格在那裡。
她快步的退了回去,黑色的高跟鞋噔噔的踩著白色的磁磚,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每一腳都是那麼沉重,短短的十幾步路,走了像一個世紀那麼久。
不一會兒,陳紀清就站在藍心柔和紹華的面前,憤怒的雙眼泛白得可怕,圓圓的珠子彷彿馬上就要掉下來。
視線緩慢的在他們身上游轉(zhuǎn),慢慢的定格在他們相挽的手,天旋地轉(zhuǎn),這一切如同霧裡看花,模模糊糊的只入了眼,達到心底只剩下無可壓抑的痛楚。她感覺自己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
心跳停止了,時間也停止了,地球在這一瞬間也忘了轉(zhuǎn)動。
藍心柔恐懼的看著陳紀清,帶著戒備的拉著紹華轉(zhuǎn)入其他專櫃。剛纔看她還挺有禮貌的,怎麼才兩三分鐘就變了個樣,莫非是個神經(jīng)病?
想也沒想,陳紀清揚手就給了紹華一個巴掌,聲音是那麼的響亮,他的臉瞬間就出現(xiàn)了鮮紅的五爪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視線齊刷刷的看過來。
見丈夫莫名其妙被打,藍心柔反手就回了陳紀清一巴,“你這個瘋女人,憑什麼打我丈夫?”
“什麼,他是你丈夫?”陳紀清高亢尖細的聲音在商場上空迴盪,暴跳起來,受到驚嚇的程度可謂之大。
陳紀清摸摸自己被打的半邊臉,麻麻的痛楚散開來。
“是的。”藍心柔高傲的擡頭,用百分之一萬肯定的語氣說道。
“紹華,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陳紀清的聲音剋制不住的顫抖,身體搖搖欲墜。她以爲,他只是腳踏兩船,卻未料到事實竟是如此傷人。
紹華沉默的別過頭,這一剎那靜靜的只聽得大家粗粗的喘息聲。
這樣熱炙的眼神,這麼強烈的企盼,紹華不敢接觸,害怕看到她滿是受傷的臉,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憤恨,他多麼想撫去,然而,他只是無語回她一個清冷的背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陳紀清驀然明白了,在心中說道。
低頭斂眉,再擡首時,只見她蒼白的臉色,就像隨風飄舞的雪花,毫無血色。
“你這個騙子,騙子……”欺騙的感覺在全身氾濫,血,在心裡流淌,漫無止境的痛苦緊緊的包圍著她。
力氣一下子抽離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差一點就摔倒在地,幸好林可坤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許久,陳紀清大笑出聲,揚手再次打向紹華,紹華沒有躲,就那樣站著,閉著眼睛準備接受陳紀清加諸於他的巴掌。
剛剛看到陳紀清就要摔倒,心彷彿就要跳出來,話在哽在喉嚨裡,發(fā)不出任何一點聲音。見著她沒事,心安了幾分,然而,觸及她柔軟的身軀落入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沒來由的升起嫉妒,恨不得馬上把他的手砍掉。
本以爲會痛楚會像剛纔那般,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動靜,他睜開眼睛,陳紀清的柔夷正被藍心柔捉住,兩人正相互較勁。
“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人可以動,你別想再碰他一根寒毛。”藍心柔丟下狠話。
陳紀清用力一晃,抽回自己的手。微微的站直身子,眼神冷冷的看著紹華。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陳紀清氣不擇言,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
“小清,你聽我解釋。”紹華急急的說。
“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解釋,把你的解釋說出來讓大家評評。”陳紀清憤恨的擦拭眼睛,力氣是那麼的大,卻完全感覺不到痛楚。
□□的痛,遠遠不及內(nèi)心的萬分之一。
紹華無語,無力的垂下提起的手。
藍心柔的心冷冷的,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出鬧劇。
這就是自己的丈夫嗎?這就是那個愛家護家的好男人嗎?忽然之間,藍心柔迷茫起來。
陳紀清快步跑了出去,留下一室靜寂。林可坤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追著她。
“小清……”她的神情是那麼的悲觀,是那麼的決絕,紹華擔心的跑出去,未達門口,身後傳來藍心柔冰冷刺骨的嗓音。
“紹華,你給我站住。”
紹華停住腳步,沒有回頭,靜靜的等候妻子的到來。
他怎麼能忘記了藍心柔還在這裡呢,怎麼能不考慮她的感受呢?陳紀清的痛,他感同身受,但是藍心柔呢?這刻,他又將如何去面對她?
藍心柔緩慢的轉(zhuǎn)身,紅潤的臉已失了血色,勾起淡漠的笑容。
慢慢的,她走到紹華身邊,兩人對望著。
神情是那麼的複雜,藍心柔別有深意的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然後,走出了珠寶店。
無奈,紹華唯有跟著藍心柔走出去。車子裡靜靜的沒有聲音,藍心柔冷傲的撇頭看著窗外,紹華專注的看著前方熟練的駕駛著車子。
這種尷尬,這種靜默,教人更加難受。
紹華打開收音機,裡邊傳來中央電臺主播溫柔的聲音。
見藍心柔沒有反應(yīng),他將聲音開大點,讓聲音覆蓋車裡令人難受的安靜。
回到家裡,保姆正陪著紹小沁看動畫片,見兩人臉色陰沉,保姆識趣的將紹小沁帶入房間,哄她睡覺。
這個家庭戰(zhàn)爭就要暴發(fā)了,濃重的火藥味侵蝕著每個細胞。
藍心柔脫下外套隨手扔到一旁,坐在沙發(fā)上,像個審判官般盯著紹華。藍心柔沒開口,紹華也保持著靜默。
不知道陳紀清現(xiàn)在怎麼樣呢?他沒想到陳紀清會傷得這麼深,她是那麼堅強的女人,認識這麼多年來,未曾見她有過脆弱的表情,然而,今晚她卻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流下眼淚,他心痛得無法言喻。
紹華低著頭,看著玻璃桌,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白色的茶具。
兩人就這樣坐著,許久之後,藍心柔終是按捺不住說了話。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藍心柔終於想起來了,之前她曾撥過電話給她,昨晚又看過她的身影,難怪會有熟悉的感覺。
還沒出門之前,她還是選擇相信紹華,然而此刻,已由不得她相信,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了。
“三年了。”紹華輕輕的吐出這幾個字。紹華和陳紀清相識快四年,但真正走到一起也就三年而已。
三年了。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將藍心柔打入萬丈深淵。他怎麼可以這麼輕鬆的說出來,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呢?
男人在外面養(yǎng)情人,做妻子的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同牀共枕這麼多年,她竟然完全沒有知覺,她太過粗心了,竟然沒有看出丈夫的想法。
“我哪一點不夠好,讓你在外面養(yǎng)起情婦。不要說什麼逢場作戲之類的話,我不相信。”她覺得身體好冷,空調(diào)的遙控在哪裡,她要把溫度調(diào)高點。她四處搜尋,可是溫度調(diào)高了幾度依然沒有變化。
逢場作戲她可以理解,但是紹華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三年之久,絕不是逢場作戲四個字能說得清。藍心柔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已經(jīng)對那個女人投入了極深的感情。
“感情這事素來都是毫無道理可言。我和她是兩情相悅,並無包養(yǎng)之說。對你,我只能說對不起。”紹華一臉愧疚的說道,看到藍心柔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擔心。
“兩情相悅?”藍心柔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什麼冷笑話。神情冷冷的沒有變化,“你怎麼可以如此理直氣壯,你和她兩情相悅,那我呢?你把我當作什麼,一句對不起就能補償?shù)昧宋宜艿膫幔磕阍谕饷婊ㄌ炀频氐臅r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幾個小時前你還信誓旦旦的對我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現(xiàn)在呢?你讓我情何以堪。”藍心柔咄咄逼人,已少了一份溫柔,剩下的只是一個受傷女人該有的落寞與痛苦。
“我無話可說,只要你覺得好過,要打要罵都隨便你。你現(xiàn)在還有著身孕,動氣對胎兒很不好。”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紹華也不想去辯解什麼,只希望藍心柔不要過於激動,傷了胎兒。
他沒想過再要一個小孩,但既然已經(jīng)有了,他也不會要求藍心柔拿掉,用一顆赤誠的心去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孩子?他竟然只在意孩子,藍心柔整張臉扭曲起來。
“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