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到五更天,獄卒的酒局早就結束,守夜的獄卒昏昏欲睡。
突然一陣很濃烈的刺鼻煙味傳來,而后聽到牢房內傳來“走水了!”的大喊。
“咋子回事?”獄卒打開外面的牢門,沖到里面時,發(fā)現(xiàn)整個牢房內都是厚重的煙。
“救火!快救火!”
只能聽到人喊,在黑夜的濃煙中根本看不清人。
獄卒趕緊到門口把另外三個弟兄都叫起來,端了水盆進來,要找起火點,還沒等走兩步,突然感覺背后一痛,人直接爬倒在地。
“老嚴?”其他獄卒還在喊,根本不清楚沖在前的獄卒發(fā)生何事。
隨后又有人用布蒙著臉,沖出來把剩下幾個獄卒也干趴下。
“鬼大俠,人都放倒,可以走了。”有人提醒李宏。
李宏沒法自己起身來,只能借助別人的相助,被人架著從牢房內出來。
在進來之前,李宏便發(fā)現(xiàn)這是個土窯一樣的牢房,應該是為關押普通囚犯而設立的,守備力度非常低,在干倒四個獄卒后,外面便一路暢通,一行十幾名囚犯成功從土牢內脫獄。
……
長安城西五里官道旁,旭日才剛剛升起。
趁著天亮之前,一行人從城內跟外面做走私的地道內跑出來,一路辛苦不得不先坐下來休息。
李宏半躺在土丘上,望著旭日,他心中升起一種安逸之感。
他甚至都沒想過自己能平安渡過這一晚,無論是榮華富貴或是艱難險阻,在他看來都不重要,能欣賞一刻的朝霞便也人生無憾。
“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明天黎明的陽光?”
一群逃犯望著西邊的官道,一個個疲憊不堪。
“咱都出城了,為何還沒人來接應?”馬老大過來問道,“這么走也不是辦法,官差若是騎馬追來,用不了多久。”
李宏很想說,發(fā)生越獄這么大的案子,還只是一群小偷小摸干出來的,官府一定會想辦法把事壓下來,而不是公之于眾,至于大規(guī)模的搜捕是不太可能的。
但他要裝出很慎重的樣子,道:“你們帶著我走,是個累贅。”
“也別這么說,逃都逃出來,就是一條心。”馬老大如此說著。
旁邊還有不少人在附和,他們已把李宏當作隊伍的核心。
李宏道:“這樣吧,你們先走,我知在城西五十里外有山寨,你們報上我的名號,就可以先在山寨里落腳,我留在此,他們追來,只要見到我在,定不會再想追你們。”
“這怎可以?我們把您遺留在這,還算人嗎?”囚犯們并不想跟李宏分開,畢竟從越獄到出城,都是李宏在指揮的。
失去李宏指揮,他們根本是一群蒙頭蒼蠅。
李宏笑著擺擺手道:“你們放心,我會想辦法跟你們接應,我殿后的好處,就是最大程度保證你們逃走,現(xiàn)在剛天亮人還少,若再不走的話,可能我們都要折在這。”
……
囚犯們想帶著李宏。
奈何本來就是一群吃不飽的囚犯,如此境形下自己逃都費勁,更別說要帶李宏這個累贅。
李宏主動提出留在官道旁,這些人自己先走了。
隨著城門開啟,官道上的人多起來,有很多挑著擔子的農民要到城里販賣商品,路上也多了一些馬車。
大多都是進城的,出城的人很少,長安城現(xiàn)在回不去,只能找能帶他遠離長安城的人,此時看來也很難。
他盡量從土丘上爬下來,到路邊,過往的人連正眼都不看他。
隨后他靠在路邊的石頭前,閉上眼養(yǎng)神,身體的傷病和腹中的饑渴讓他有如山窮水盡的凄涼。
“夫人,路邊有個乞兒,很年輕,坐在那可能死了。”路邊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一行馬車車隊靠近過來,有四輛馬車,加上隨行人約有十幾人。
婦人溫婉的聲音傳來:“長安之地路也有凍死骨,這便是他們口中盛唐的繁華?”
說話聲音帶著憤世嫉俗,好似對朝廷有極大的不滿。
李宏望著車隊,過來個二十多歲的漢子,正打量李宏,隨即漢子回頭道:“夫人,還沒死。”
一輛馬車停在李宏面前,車廂氣窗的簾子掀開,里面隱約有一雙女子的眼睛。
李宏急切道:“幾位,我是北地到長安做生意的人,在長安郊外被盜匪所搶,請幾位好心相助。”
李宏說話并非關中口音,普通話夾雜北方口音,他說自己是北方人,具有說服力。
婦人道:“年輕人,我們要西行,不能帶著累贅,幫不了你,你若要吃喝,可以給你留個胡餅。”
“就算你們給我吃食,我也會死在這里。我求你們,帶我去城西的感業(yè)寺,我有個遠房親戚在感業(yè)寺外當?shù)钁簦麜臀摇!崩詈昴抗鉄崆械馈?
“感業(yè)寺是皇宮在外的寺廟,里面都是出家的尼姑,平常人不能接近。夫人,閑事莫理,咱還是走吧?”漢子對李宏的動機產生懷疑,催促離開。
婦人沉默片刻,隨即簾子放下,馬車又要走。
漢子丟下個干餅,意思是要走。
“朝堂不公,百姓疾苦,有能者卻見死而不救,那便是俠義所為?”
李宏聽出這一行人對朝廷的憤懣,眼見這群人要袖手旁觀,不由大喊。
馬車重新停下來,婦人往外看一眼,當李宏跟婦人對視時,他眼睛里的精芒非常人可比。
“從這里到感業(yè)寺也沒多遠,讓后面馬車上的弟兄下來跑跑,把他送到感業(yè)寺外,我們也算是盡了人事。”婦人下了命令。
這話語在李宏聽來無異于天籟之音。
他重新有了求生的希望。
……
長安城西十五里之外的感業(yè)寺外,李宏被人放置在寺廟之外。
婦人一行走了,他們臨走之前,李宏也終于見到那婦人,是個三十歲許間的成熟美婦,腰間佩劍像是行走江湖的樣子,果真如他所想,這婦人有俠義之風。
“可惜我將來或許再無見她的機會。”
李宏手里抱著胡餅,他先把胡餅吃完,抬頭看著感業(yè)寺高大的門楣。
這是歷史上非常著名的尼姑庵,因為華夏歷史上唯一稱制的女皇武則天,曾在貞觀二十三年到永徽二年之間在這里落發(fā)為尼。
“永徽元年三月,武媚娘還在感業(yè)寺出家,尚且未跟他真正的白馬王子李治再一次見面。”
感業(yè)寺在眼前,奈何他站不起來,連敲門的能力都沒有。
他只能坐在寺門口。
他知道,要想接近落難的武才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感業(yè)寺落腳。
感業(yè)寺作為皇家佛寺,里面落發(fā)的有皇帝的妃嬪,男子是不得入內的,李宏的希望,就是能在感業(yè)寺外當個佃戶,找機會跟武媚娘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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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近一上午,佛寺終于打開一條縫,有尼姑下山采購,見到了坐在寺外的李宏。
“師姐,這里有個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