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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余骨補 半途空托寸心盟

講出當年快活張曾經到過牟家調查的這個秘密之后,金逐流緩緩說道:“把這一連串發生的離奇事件連接起來,我不能不起了懷疑,這些事件是否有關連的呢?所以雖然崆峒派群情洶涌,認定丹丘生是叛徒,是兇手,而丹丘生又無一言分辯,我還是相信他是無辜的。另一方面,十八年來,快活張也在繼續調查此事,可惜耗盡許多心力,尚未能撥開迷霧。不過雖然真相還未大白,卻也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可以證明我認為丹丘生是無辜的推斷可以成立了。嗯,這也就是為什么我不避‘阿其所好’的嫌疑,要出頭偏袒丹丘生了?!弊詈髱拙湓捠轻槍Χ凑妗⒍蹿ざl的。身為崆峒派掌門人的洞真子不禁滿面通紅。

洞冥子除了羞愧難堪之外,比師兄還要更多一層疑懼,金逐流已透露,這十八年來,快活張還在繼續調查此事,而且是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的。他知道了些什么?是吉鴻證供說過的那些還是另有新的發現?牟麗珠的證供說到現在為止,還沒牽涉及他,再說下去會不會說到他的頭上呢?

雷震子好似業已注意到了洞冥子不安的神色,若有深意地說道:“唉,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貴派的洞玄道長竟是勾結朝廷,謀害同道的奸細。但愿不會還有更加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牟姑娘,以你當時處境的危險,也真是難為你應付了。請你說下去?!?

牟麗珠繼續道:“唉,這也怪我爹爹太過受那賤人迷惑,他本來有機會可以看到那封信的,卻因相信這賤人之故,弄得忠心的劉媽,反而受他責罵,這封信也不敢交出來了?!?

原來劉媽得到這封信之后,好不窮易找得一個只是牟一行獨自在書房的機會,懷了這封信去見他。她不識字,不知信里寫些什么,一來恐怕自己猜度錯了,二來她私自取了這封信,這種行為,是嚴犯家規的,一下子就交出來,也怕主人責怪。于是她先試探主人的口風,說出昨日有人來給韓紫煙送信,她聽見主母閱信之后笑聲甚為古怪的事情。她問主人有沒有看過這封信,并且提議以后有人送信來的話,是否由門房收下,先給主人拆閱更為妥當一些?

哪知牟一行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說她是發了神經病。笑過之后,面色突轉嚴厲,斥罵劉媽:“要不是看在你是舊主母奶娘的份上,你競敢對新主母疑心,我早就要開除你了?!?

牟麗珠繼續說道:“可憐劉媽一片忠心,反而受我爹爹責罵,嚇得不敢把這封信拿出來。她也曾想過悄悄把這封信放回原處,幸虧她沒有這樣做,而是決定把它藏起來留給我看。咳,想不到不過兩天,我爹一回家就遭慘禍。劉媽還未有機會單獨說給我聽,倒是我先去找她了。

“我看了這封信,當真是有如雪上加霜,不知怎樣應付才好。我和劉媽商量,她雖不識字,想事情卻比我有見識得多,她說小姐,你千萬不能透露出絲毫仇恨那賤人的神,要是她逼你過門的話,你就將計就計,先到何家去吧。

“我又是吃驚,又是氣憤,說道:我怎能嫁到仇人家里?劉媽說道:誰叫你嫁給仇人,這不過是先離虎穴之計。那賤人人陰險毒辣,你和我都是難以對付她的。你掩飾得再好,恐怕她也有多少對你起疑了,要是她將你遣嫁,你又不肯聽命,她登時就會猜到你已經知道她的秘密,還能對你不下毒手?

“我瞿然一省,說道:對,我可以作作樣子,先擺脫那個賤人,中途逃走。劉媽說道:也不一定需要逃在,我曾聽得你爹談過,說是崆峒派的掌門洞妙真人為人正派,他就是為了敬重洞妙真人,才肯將你許配給崆峒派門下的。你到崆峒山,大可以向他申訴揭發他那師弟的陰謀。我說,只怕洞妙真人不會相信我的說話。劉媽說道:到時你見機而作,但即使此計行不通,你也還有緩行之計可行的。我雖沒讀過書,也知道書禮人家,父母之喪,要守孝三年之禮,你用守孝作為藉口,何家決不能逼你成親。劉媽給我考慮得這樣周詳,我決意照她的話做。

“果然不出所料,韓紫煙在喪事過后,便即催促何家迎親。這本是洞玄子的計劃,當然很快就有回音。定下日期,由何洛親自偕同伴郎來接我們。不過也說好了,這只是先行迎親,為的是何家便于照顧我這個失掉雙親的孤女,過門之后,再行擇吉成親。他們的話倒是說得極其冠冕堂皇,讓親友們都感激他家和我這個‘賢惠’的晚娘。

“我打定主意,雖然有幾條路可行,我還是決定中途逃走,放棄到崆峒山去向洞妙真人申訴的計劃。我恨極仇家,即使只是和何洛維持未婚夫妻的名義,我也是非常憎惡的。

“就在我和晚娘各打各的算盤,等待何洛來迎親的時候,又一件事情發生了。這件事情才開始涉及丹丘生!”

真相逐漸揭透,此時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相信丹丘生是被陷害的了。但在這個案子中,丹丘生究竟曾經做了一些什么,大家還是未曾知道的。是以當案中的女主角開始要說到丹丘生的時候,大家也就不覺格外留心,希望從中可以找到丹丘生為何不替自己辯護的答案。

牟麗珠歇了一歇,繼續說到:“在何家約好前來迎親的前三天,上次來過我家送信的那個人又來了。不過這次他卻未能見到韓紫煙這賤人,在踏進我的家門之前,就給劉媽智擒了。

“劉媽是全心全意為我,恐怕何家還布置有什么陰謀令我上當,故此在臨近迎親的那幾天,她都在到我家必經之路的一個山口等待,有心等待這個機會,要抓著洞玄子派來送信的人。她的顧慮果然并非胡猜,那天終于給她等到了。

“劉媽上去迎接他,說道:我是主母派我來接你,上次你來我家,已引起小姐懷疑,她不便在家中見你。我知道你不是她娘家的人,你是洞玄子差遣來的。對嗎?

“那人驚疑不定,說道:主母都已告訴了你嗎?劉媽笑道:當然,要不是主母告訴我,我焉能知道你的身份?主母吩咐,要你把信給我轉交給她。

“那人半信半疑,盤問劉媽和韓紫煙是什么關系。劉媽知道話一說多,定露破綻,立即快刀斬亂麻,說道:‘你不必多問了,我也無暇與你多說,你要是還不相信的話,我還可以多告訴你一點秘密?!涯欠庑诺拿孛芡嘎冻鰜恚侨诉@才不能不相信了。

“那人悄悄說道,這次我帶來的是口信,必須絕對秘密,決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于是劉媽帶他到山后松林之中,那人方始放心告訴劉媽。

“原來洞玄子父子雖然已在暗中請了兇手,準備途中暗殺丹丘生,但還恐怕不能成功,是以要請韓紫煙幫忙。

“韓紫煙為避嫌疑,她原定的計劃是把我遣嫁之后,藉口先回娘家,過了一個時期,再和洞玄子雙宿雙飛的。但洞玄子卻不同意這個計劃。他要韓紫煙以后母的身份,送女兒到男家去。萬一買兇也殺不了丹丘生,她還可以下毒,料想丹丘生不會提防她的。

“劉媽聽了這些話呆了一呆,問道:為什么一定要害丹丘生?那人似乎有點詫異,說道:你還不知道嗎?好在他尚未發覺到劉媽騙他,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眾人雖已隱約猜到這個秘密,但由當年的新娘子口中轉述出來,大家還是不禁聽得驚心動魄。

只聽得牟麗珠繼續說道:“那人想不到劉媽乃是騙他口供,遲疑片刻之后,終于還是告訴她了。

“那人說道:你既然知道你的主母為什么要害牟一行,就該知道洞玄子父子為什么要害丹丘生了。

“劉媽吃了一驚,問道:原來丹丘生也是秘密參加義軍的嗎?

“那人說道:他是否業已參加,我們不知。但我們已經知道,他有許多在義軍的朋友。假如給他當上了崆峒派的掌門,即使不會公然反抗朝廷,也是決計對朝廷不利的。

“你應該知道何洛和丹丘生號稱崆峒雙秀,下一任的崆峒派掌門,要不是落在丹丘生身上,就一定落在何洛身上。不除去丹丘生,何洛如何能夠安心?

“劉媽釘住又問:那么何洛要是當上掌門,又將如何?

“那人似乎笑劉媽問得愚蠢,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為朝廷暗中效力了。

“劉媽再問:你剛才說何洛已經請了幫手,他請來的是些什么人?”

“那人說道:你為什么要知道這個秘密?”

“劉媽說道:我是替主母問的。要是幫手的本領高強,她也可以放心一些。萬一她下毒不成,有本領高強的幫手,那就還可以克制得住丹丘生。否則我真有點擔心主母反而會傷在丹丘生劍下,我曾聽說丹丘生的劍術是崆峒派中數一數二的??!

“那人好像相信劉螞是出于對主母的忠心,于是說道:我知道的三個人,一個是江湖上著名的獨腳大盜吉鴻,還有兩個……他壓低聲音說道:是御林軍的高手。

“劉媽又問:那兩個御林軍高手是誰?”

“這一問,那人可不肯回答了。可能是因為劉媽問得太多,他驀地起了疑心,說道:有這樣三個人物做幫手,已是足以讓你主母安心了,你為什么要知道得如此詳細?”

“劉媽知道他不肯再說,當下哈哈一笑,說道:我不是為那賤人擔心,我是為小姐擔心。好,幸虧你告訴我這許多,我,我可以……”

“她話猶未了,那人已嚇得跳了起來,喝道:原來你,你是奸細!立即拔劍要殺劉媽?!?

“據劉媽說,那人會使崆峒派的連環奪命劍法,在劍術上的造詣還相當不錯呢。料想當是洞玄子的得意弟子。”

“不過他縱然是洞玄子的得意弟子,畢竟還是比不上劉媽數十年的功力。他殺劉媽不成,反而給劉媽殺了?!?

聽得牟麗珠說至此處,臺上的洞真子和洞冥子不覺都是心頭一震,面有異色。但由于臺下的人都在留心靜聽牟麗珠的講述,對他們的神色并沒有注意。

崆峒派現任掌門洞真子不覺暗自想道:“原來大志的失蹤,是這么一回事情,洞冥師弟卻一直瞞著我!”

洞冥子則是四分吃驚,六分歡喜,暗自想道:“原來大志竟是命喪在牟家一個老奶娘手里。但不幸中之幸,幸虧她們直到如今,還未知道大志的底細。”

原來那次給洞玄子送密信的人名叫郝大志,這個郝大志卻并非洞玄子的弟子,而是洞冥子的俗家弟子,洞冥子對他的看重,是還在如今他的大弟子大石道人之上的,那時郝大志已經學成出道,他是俗家弟子,不用住在清虛觀,但每年也總要來幾次的。他一去不回,洞冥子亦已猜想得到他是送命的了,但未得確實的消息,十八年來,卻是難免一直提心吊膽,不知他是否落在對方手里留作活口,如今聽得他這得意弟子早已死掉,方始放下心上這塊石頭。

牟麗珠講完了這件案中案之后,長嘆一聲,說道:“劉媽對我的忠心,對我的恩德,我是永遠也無法報答她了!

“我要暫且不按時間前后,提前說一說劉媽為我的壯烈犧牲。韓紫煙這賤人把我‘遣嫁’之后,按照原定的計劃,藉口要回娘家,把家里的仆人全都遣散,只留下一個劉媽,猜想她準是對劉媽早已起疑,要留下她盤問口供的。

“劉媽猜想也明知她的用意,但劉媽卻不愿逃走,她為了替我爹爹報仇,我已脫出虎口,就不顧一切的和那賤人動起手,但可惜她報仇不成,卻給那賤人殺了。這是事情過后,我悄俏回過一次家鄉,打聽到的。可憐劉媽為我,尸骨無存,我要找那賤人為她報仇,也找不著!”

聽至此處,眾人都是不禁為這忠仆慨嘆吁嗟,只有洞冥子越發安心,暗自得意。

雷震子待眾人吁嗟過后,說道:“牟姑娘請你回到正題來吧,后來怎樣?”

牟麗珠繼續說道:“那晚劉媽回來,告訴我他們安排要殺丹丘生的事,我這才更進一步明白了他們的陰謀?!?

“起初我還不知道何洛是否與他父親同謀,此時方知,何洛的心狠毒辣,實是不在他父親之下。他們父子同謀,不僅要殺害我們父女,還要謀害他們本派的丹丘生!”

“我本來的計劃是中途逃走的,在知道他們的陰謀之后,我這計劃也是不能不放棄了。我必須在途中找個機會,把他們的陰謀告訴丹丘生,不能只顧自己逃跑!”

“可是我卻沒法找到這個機會。一路上何洛與丹丘生形影不離,而我又是何洛未婚妻的身份,怎能不顧嫌疑,去找丹丘生單獨出外說話?”

“日子一天過了又是一天,走了三天我還未曾和丹丘生交談過半句。何洛串通了的那些強盜,每一天都有可能來到,到來謀害丹丘生的。我怎么辦呢?

“第三天我們到了一座古廟歇宿。那天是天色未晚,何洛就藉口說是前面恐怕找不到宿頭,要大家提前歇息。

“我不覺起了疑心,莫非他們就是約定了在今晚動手?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今晚非得引開丹丘生不可!

“約莫三更時分,我悄悄起來,到他們同住的那一間房窗外偷窺,只見丹丘生尚未睡覺,獨對枯燈,支頤默坐,好像在想什么。何洛則已發出鼾聲。我心里暗喜,這可正是一個好機會呀。于是我輕輕撕開窗紙。

“不料就在此時,何洛和丹丘生同時跳了起來,喝道:‘什么人?’我這才猛然省悟,何洛是假裝熟睡的。他約了兇手,怎能安心睡覺。”

“幸虧我早已想好了第二套辦法,我立即低聲說道:‘我聽得有夜行人的聲息,你們趕快幫我追賊!’”

“何洛咦了一聲,說道:我怎么聽不見?喂,你先回來,別去追吧!’”

“那時我還未曾知道,原來他是約了吉鴻來擄劫我的,必須把我留在廟中,他才有機會充當勇救妻子的英雄?!?

“何洛果然發了急跑出來追我,丹丘生也跟他出來。我故弄玄虛,加快腳步,哎喲一聲叫道:‘好呀,好大膽的小賊,竟敢用暗器打我!非捉住你不可!”

“我知道丹丘生的輕功在何洛之上,他以為我中了暗器受傷,一定會飛快的先跑來救我的。此時我和他們的距離少說也有百步之遙,黑夜中他們也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形,連何洛也想不到我這是弄假。他一面追一面叫喊,你是受了傷嗎?受了傷還不趕快回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丹丘生先追上我!”

說至此處,那天晚上的情景厲厲如在目前。牟麗珠那本是冷若冰霜的臉上,不知不覺現出一抹輕紅。

丹丘生像風一樣掠過來,追上了她了。貼近她了!

她跑得很快,她的心跳得更快。

雖然已經同行了三天,但在路上她是乘著馬車的,只有上車下車的時候,才見得著丹丘生。而丹丘生又總是和何洛形影不離的。她一來為了憎恨何洛,不愿把目光投向他們,二來也是為了避嫌,是以雖然同行三天,她可從未“正視”過丹丘生。

她第一次看清楚了丹丘生的相貌,啊,原來丹丘生是這樣一個英俊而又本領高強的少年。

這也是她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單獨在一起。

這個男子,她的父親本來是有意將她許配給他的。唉,恨只恨錯配了姻緣,要是她的父親當初肯堅持原意的話,她這生的命運,可能就大大不同了!

但此際,她的心跳,她的面紅,倒不是為了她自己也還未曾感覺得到的初茁情苗,而是為了目前她的這個身份,不知如何向丹丘生措辭才好。

她心里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腳步也不覺一步高一步低,突然一個踉蹌,險些跌倒。看來更像是受了傷了。

丹丘生忙將她扶穩,問道:“牟姑娘,你怎么啦?是受了傷嗎?”

“我沒受傷,我是騙你們的!”牟麗珠低聲說道。丹丘生怔了一怔,睜大眼睛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別問我為什么?快點跟我再跑!”丹丘生遲疑不定,腳步反而停了下來。說道:“何大哥就要到了,為什么不等他?”

牟麗珠急得直跺腳,也顧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了,拉著他的袖子,說道:“我就是為了害怕給他聽見,必須離得遠些!請你相信我,快跑,快跑!”

丹丘生好似忽地想起一事,這次聽她的話了跑了一會,把何洛甩得更遠,回頭遙望,也看不見他的影子了。

他們跑過一個山谷之中,牟麗珠估量是足夠時間,可以在何洛趕到之前說清楚這件事了,這才停下腳步。

“何洛要謀害你,你知道嗎?”

丹丘生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何洛與我情如兄弟,他怎會謀害我?”

“他已經害死了我的爹爹,你還以為他是好人?”牟麗珠道。

丹丘生大驚道:“他,他不是你的丈夫嗎?怎、怎能謀害岳父?”

牟麗珠咬牙說道:“他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不但是你我的仇人,還是所有俠義道的仇人?!?

丹丘生定了神,說道:“牟姑娘,此話怎說?”

牟麗珠恐怕何洛就會到來,只能簡單扼要的把一些重要的事實告訴丹丘生。

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丹丘生并非不相信牟麗珠。但要他立即就相信何洛和他的父親都是奸細,他卻還是不敢的,這剎那間,他不由得只是感到一片茫然。

“丹丘生,你可得趕快打點主意。要嘛,你幫我殺他報仇,你若不敢殺他,那你就趕快逃走!他已經請了很厲害的幫手,要來暗殺你了!說不定就是今晚動手!”

說到此處,忽地發覺丹丘生目注遠方,呆呆出神,好像并不留心聽她的話。牟麗珠急得頓足說道:“大丈夫一言而決,你還在想些什么?”

丹丘生“咦”了一聲,說適:“牟姑娘,也許你猜得不錯,我好似聽見了古廟那個方向有廝殺之聲!”

牟廂珠道:“一定是他約來的兇徒已經在那里大肆屠殺了。唉,可惜我是無力救我的幾個老家人啦!”

丹丘生心里想道:“要是那些兇徒并非何洛約來的,我倒是應該回去幫何洛救牟家的仆人?!焙龅叵肫鹨皇?,問道:“何洛約來的幫手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嗎?”

牟麗珠道:“我只知道一個是江湖上無惡不作的獨腳大盜吉鴻,還有兩個聽說是御林軍的高手?!?

丹丘生瞿然一驚,說道:“哦,果然有吉鴻在內!”

牟麗珠聽他說得很古怪,心想,難道他也知道了何洛收買了吉鴻之事,正想問他,何洛已經來到!

何洛叫道:“牟小姐,你受了傷嗎?”牟麗珠未知丹丘生打算如何,暫且隱忍,說道:“還好,并沒受傷。”

何洛說道:“那么,咱們可得趕快回去。我已經發現有敵人來到那座古廟了?!?

牟麗珠道:“我雖沒有受傷,可是走不動了?!?

何洛裝得極為著急的樣子,說道:“丹丘師弟,你輕功比我好,你先趕回去救人吧!牟小姐,我扶你回去!”

丹丘生是俠義心腸,心里想道:“說不定這伙強盜是來搶牟姑娘的嫁妝的,我豈能忍心讓牟家的家人被強盜所害?”想到救人要緊,他無暇思量。果然立即飛奔回去。

丹丘生走后,何洛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來到這里已經好一會兒了吧,談了一些什么?”

牟麗珠心中一凜,佯嗔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他來幫我捉賊,我也累得要命,哪有什么閑心談天?”

何洛笑道:“你長得美艷如花,我是怕我的好朋友把我的嬌妻搶去。哎,我是開玩笑的,你別著惱!”

牟麗珠板著臉說道:“強盜都已經殺來了,虧你還有工夫開玩笑。我跑不快,你應該趕快回去幫丹丘生救人才是。”

何洛說道:“我怎舍得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嗯,你要是真的跑不動的話,我背你回去?!?

牟麗珠羞道:“不,不,你不要這樣!”

何洛笑道:“咱們是夫妻名份,你還害羞什么?”一面說話,一面走到牟麗珠跟前,伸手拉她。

牟麗珠突然一躍而起,左掌如刀,一個“刀手”向何洛頭部斬下,有掌姘指如戟,點向他胸膛的漩璣穴。

掌指兼施,本是牟家的絕技,哪知何洛早有防備,一閃閃開,喝道:“好呀,原來你果然是丹丘生串同了來謀害親夫!”

說時遲,那時快,牟麗珠一擊不中,唰的已是拔出劍來,喝道:“狗嘴里不長象牙,老實告訴你吧,我是要替我爹爹報仇的!”

何洛架開牟麗珠的青鋼劍。面色也像劍一樣的鐵青,喝道:“你胡說什么,你爹爹的死關我什么事?”

牟麗珠哪肯和他多說,喝道:“你應該自己明白!”何洛見她充滿仇恨的目光,不覺心里發毛:“難道她,她已經知道我們父子的秘密?”

何洛的劍法本來是比牟麗珠稍勝一籌,但一個是怒火填胸,誓報父報,一個是作賊心虛,且有顧忌,在牟麗珠一輪狂攻之下,何洛竟是只有招架的份兒。

“你一定是聽到什么謠言了,快告訴我,讓我向你解釋!”何洛嚷道。他口中說話,劍招略緩,只聽得“嗤”的一聲,衣襟已是被削去一幅。何洛見勢不妙,發出一聲長嘯。牟麗珠料想他是招呼同黨,出手更狠,但可惜畢竟是技遜一籌,何洛轉攻為守,守得極穩。消耗她的氣力。

何洛嘯聲發出之后,不過一會,果然便有兩人來到。牟麗珠一見這兩人是穿著軍官服飾,心里想道:“想必這兩人就是何洛所邀的兩個御林軍高手了。”

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管他來的是高手不高手,非但不逃,反而更加拼命。銀牙一咬,施展出兩敗俱傷的劍法!

前面的軍官大為驚異,笑道:“小夫妻有話好說,你們耍什么花槍?”后面那軍官失聲叫道:“不對,好像不是在鬧著玩??!”

其實前面那軍官當然已知道不是“在鬧著玩的”,他故意用輕松的口吻,不過是想松懈牟麗珠對他的防備而已。只聽得“哎喲”一聲,何洛肩頭中劍,血流如注。

就在此時,前面那個軍官摸出一枚銅錢,雙指一彈,薄薄的一枚銅錢,打了到來。竟把牟麗珠手中的長劍打落了。

那軍官笑道:“好啦!你們小夫妻打架,我可不便再插手了。何兄,你安頓了尊夫人再說?!?

他只道牟麗珠已經丟了兵刃,這場架自必不可能再打下去。哪知牟麗珠竟然不顧死活,撲上前去和何洛扭打?!芭摇钡囊徽?,又正打著何洛受傷的肩頭,打得何洛痛徹心肺。

何洛大怒道:“你這小賤人好狠!”倒轉劍柄一撞,同時猛的一拳搗出。劍柄撞正牟麗珠的心口,拳頭打著她的小腹。他的氣力比牟麗珠大得多,這一擊一撞登時把牟麗珠打得跌倒地上,片刻就暈了過去。

隱隱約約只聽得那軍官說道:“哎喲,何兄,你出手未免太重了,莫要把尊夫人打死才好,趕快看看她再說吧?!?

何洛恨聲說道:“打死這小賤人也就算了。”

另一個軍官笑道:“怎的你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竟舍得打死貌美如花的妻子?”當然他并非真的要何洛“憐香惜玉”,而是繞個彎兒,向何洛打探緣由的。

何洛說道:“你們不知,這小賤人已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她如今己是把我當作殺父的仇人了。先別理她死活,咱們還要設法對付丹丘生呢!”

前面那軍官道:“好,那我們馬上把丹丘生引來。你裝作尊夫人是被我們所傷,趕快和我們打架!”

牟麗珠盡力支持,希望再聽他們說些什么??上н€是支持不住,神智漸漸迷糊,終于什么也聽不見了。

牟麗珠原原本本地說出當晚的遭遇,只是隱瞞了她和丹行生初會時候的心情不提。說到這里,突然停止。

江上云問道:“后來怎樣?”

牟麗珠望了丹丘生一眼,說道:“那時,我已經暈了過去。后來的事,應該由丹丘生講了!”

雷震子道:“對啦,牟姑娘已經說了,你還避忌什么?”丹丘生若有所思,看樣子也似乎是還未拿定主意。

牟麗珠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要遵守對師父的諾言,但我也知道你這諾言是有一個例外的?!?

“你相信你的師父可以約束得住本門敗類,不讓他們勾結清廷,把崆峒派帶到自我毀滅的路上。你發誓,要是沒有這種情況發生,你就寧愿背上叛徒的罪名,永遠不說出這件案子的秘密,在師父的生前死后都是一樣。如今,你的師父和洞玄子雖然都已死了,但你不愿意見到的事情,恐怕還是難以避免,就要發生!倘有這種情況,令師父也應允你可以說出來的!你還不說,更待何時?”

這番話的意思很明白,洞玄子雖然死了,但在崆峒派的首腦人物之中,還是有人要走洞玄子的路!

在場的俠義道人物,在聽了吉鴻的證供和牟麗珠的憶述之后,雖然亦已多多少少有此懷疑,但可還不敢肯定。如今突然由牟麗珠的口中說了出來,眾人都是不禁駭然震驚,也都是不覺把目光集中到洞真子和洞冥子的身上。

洞真子變了面色,說道:“牟姑娘,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說。不錯,我是曾經同意邀請御林軍副統領歐陽業做本派客人,來此觀禮,但你可不能對此就說我和清廷勾結,說我要驅使和俠義道作對!”

牟麗珠道:“我不是說你,我說的也不是這件事情!”

洞真子道:“那你要說什么?”牟麗珠道:“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也總會有知道的人來說的。別的我讓他人來說,我只想先說我知道的一件事情?!?

洞真子道:“好,請說!”

在洞真子扣牟麗珠爭辯的時候,洞冥子作賊心虛,卻是不敢發言。此時他的面色越發灰白了。

牟麗珠道:“當晚何洛請來謀害丹丘生的那兩個軍官,正是貴派某一個人的上賓,現在他們還沒出現,但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在此地現形!”

雷震子連忙問道:“那兩個軍官你已經知道了是什么人嗎?”

牟麗珠道:“當時我不知道,后來當然是知道了。一個是崆峒派掌門剛才所說的那個歐陽業!八年前,他不過是御林軍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如今則是貴為御林軍的副統領了?!北娙嗽缫阎澜袢盏尼轻寂砷T人之會,請歐陽業前來觀禮是出于洞冥子的主意,此時不覺都是想道:“原來他們早已有了淵源?!?

雷震子道:“另一個呢?”牟麗珠道:“另一個來頭更大,他是歐陽業的頂頭上司!”

雷震子吃了一驚,說道:“是御林軍的統領海蘭察!”

牟麗珠點了點頭,重復他的話道:“不錯,是御林軍的統領海蘭察!”雷震子呆了半晌,連聲說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洞真子忐忑不安,試試他的口風:“什么對了?”

雷震子道:“暗算貴派長老玉虛子的一定就是這個海蘭察了!清廷鷹爪之中,只有他有此功力。我真是老糊涂,竟然一直沒有想起此人。”

洞真子道:“老前輩的猜測想必不會錯的。不過,那個疑兇,現在可還沒有抓到。”弦外之音,實際是說,雷震子的“猜測”,只是猜測而已。

雷震子道:“貴掌門不必心急,牟姑娘剛剛說過,這兩個人不久定會在此現形。我相信她的話是不會隨便說的。咱們等著瞧吧!現在先請丹丘生說明當晚的真相。”

洞真子道:“我倒想先和牟姑娘說的敝派的那個‘某一個人’是誰?”

牟麗珠道:“我現在說出來,貴掌門也會以為我只是‘猜測’而已。不如等到海蘭察和歐陽業現形之后,再說不遲?;蛟S說不定他們還會自己招供呢?!?

洞冥子情知已是難免“現形”,反而沒有前些的驚慌,他心里暗自想道:“聽這丫頭的口氣,似乎海蘭察和歐陽業一定會被抓到似的。歐陽業我不敢擔保,以海蘭察的武功,如何能落在他們的人手上?就在此處,海蘭察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的人。而且海蘭察早已有了安排,即使當真打不過他們的人,也還有最后一著險棋可走!”他橫了心腸,索性沉著臉一語不發,任憑眾人對他猜疑。

金逐流道:“樹大有枯枝,貴派縱有一兩個像洞玄子那樣的不肖弟子也不足為奇。貴掌門也無須顧慮我們會把事情牽連到你的身上?!?

原來金逐流早已看出洞真子和洞冥子并不完全一樣,雖然這件案子,洞真子或許亦是知情,但大概還不會是和洞冥子同謀??磥硭喟胫皇鞘芰硕蹿ぷ拥膾吨贫?。金逐流說出這番話,是有意“安撫”洞真子的。

洞真子稍稍放下點心,暗自想道:“好在他們還信得過我。倘若當真到了自身難保之時,我也只好不理洞冥子了?!庇谑钦f道:“好吧,丹丘生,既然大家都希望你說出本案真相,那你就說吧?!?

丹丘生長嘆口聲,說道:“十八年來,我但望能夠保全師門聲譽,想不到還是有今日之事發生,連最愛護我的玉虛大師叔也命喪鷹爪之手。事已如斯,我是不能不說了?!?

“不錯,我是做夢也想不到何洛會謀害我,但事前卻也并非毫不知情。在我準備陪何洛前往米脂迎親的前夕,有一個人悄消來找我。這個人是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張?!?

“他告訴我一個消息,說是江湖上著名的獨腳大盜吉鴻,已經在我們前往米脂的這條路出現。據他打探到的風聲,很可能就是要動牟小姐的嫁妝?!?

“吉鴻是獨腳大盜,攔途搶劫,本是毫不稀奇的事。不過牟小姐是何洛的未婚妻,他決不會不知,他競敢太歲頭上動土,那就有點稀奇了?!?

“快活張繼續說道:‘還有更稀奇的是,吉鴻要劫牟小姐之事是他的一個黑道的朋友泄漏的,這個人本來想約吉鴻做另一件案,去關外劫一幫參客?!檶λf道,我要發的大財,比劫十幫參客都多得多,恕我不奉陪了,那人知道有個神秘的客人前兩晚曾來找過吉鴻,問他是誰,吉鴻卻不肯說。問他是否這個客人約他去做‘大案’,他笑而不言?!?

“那人在吉鴻房間的墻壁上發現九個小小的窟窿,他也是個武學行家,一看就知是利劍所刺的痕跡。

“快活張說道,吉鴻這個黑道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也曾到吉鴻的住處去觀看過,那時吉鴻已經出發,不在家中。我可以仔細觀看。觀看之后,很是懷疑,這似乎是崆峒派的連環快劍造成的痕跡。”

“快活張問我,會使連環奪命劍法的崆峒派子弟有多少人?我說只有洞冥師叔,我和何洛。這個月來,洞冥師叔從未離山,剩下來的只有一個何洛。”

“當時快活張就曾懷疑,是不是何洛怕我和他爭奪掌門,要假手吉鴻來害我呢?但我不信?!?

丹丘生繼續說道:“快活張得到這個消息,便即親自出馬查探吉鴻行蹤,果然在前往米脂的路上,發現他的蹤跡。把幾件事情連串起來,仔細推敲,快活張認為,吉鴻要做的‘可發大財’的案子,十九恐怕是要劫牟小姐的嫁妝了。只劫嫁妝還不打緊,內中恐怕還有陰謀,是何洛串通了他謀害我的?!?

“我多謝這位前輩對我的關懷,心里卻認為他的看法未免太過多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何洛會串通了強盜來害我的?!?

“唉,待到事情過后我才知道,他們的陰謀實在是比快活張所懷疑的還更嚴重。他們謀害我還不僅是為了要幫何洛取得掌門之位,而是要把崆峒派變成依附朝廷的黑幫!在何洛的背后還有海蘭察和歐陽業。這些內情,快活張當時都還是未曾知道的?!?

“快活張好像如道我的心思,說道:‘我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但縱然你不相信,你也千萬不可把我剛才告訴你的消息,說給何洛知道?!掖饝怂?,他才放心離去?!?

講完了快活張向他報訊這件事后,開始進入正題,丹丘生講到那晚的遭遇了。

為了便于講述起見,他把當時還未知道而現在已經知道的事情混合來說。

“那晚牟小姐對我揭破了何洛的陰謀,我雖然聽得驚心動魄,可還是半信半疑,后來何洛來到,叫我先起回古廟救人,我一想救人要緊,縱然牟小姐說的是真,何洛也只不過要謀害我,她和何洛一起料想是沒事的。那些強盜,不管是否何洛請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否有本領殺得了我?!?

“在回去途中,我發現兩條黑影跑得飛快,看樣子是剛從古廟行兇之后出來的強盜。但因距離頗遠,那兩個人卻好像并未發覺我。救人要緊,我也無暇去追強盜了?!?

“正在我將到古廟的時候,我又聽見牟家仆人的呼喊,原來剛才已經來過一批強盜,就是我在路上看見的那兩個人。他們是海蘭察和歐陽業?!?

“海蘭察和歐陽業大概因為在古廟里找不到我和牟小姐,連何洛也不在,是以他們只是傷了兩個仆人,便又匆匆而去?!?

“在他們走后不久,何洛邀來的另一個強盜又來了。這人就是剛才作證的吉鴻了。我踏進古廟的時候,他正在行兇?!?

“吉鴻到那古廟的經過,以及當時廟中所見的情形吉鴻剛才已經說過,我就用不著多說了?!?

“他傷在我的劍下,害怕我會殺他,連忙說出他是受何洛指使而來的,求我饒他不死。”

“我這才相信快活張所說的是事實,牟小姐說的也果然都是真話。就在此時,我又隱隱聽得遠處傳來金鐵交鳴之聲,還聽得何洛用傳言入密的內功所發出的長嘯?!?

“我恐怕牟小姐遇害,無暇理會吉鴻,連忙跑回那個山谷。只見一出好戲正在上演,可惜當時我卻不知道他們是在串通做戲?!?

說到這出“好戲”,丹丘生猶有余憤。

那晚的情形是這樣的。

丹丘生回到那個山谷,只見何洛正在和兩個軍官惡斗。那兩個軍官不消說就是海蘭察和歐陽業了。

海蘭察佯作不知丹丘生業已趕來,喝道:“何洛,你別包庇同門,快快從實招來,否則你可要做替死鬼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是犯了哪一條王法,你叫我招供什么?”何洛叫道。

“你還裝蒜!”海蘭察喝道:“丹丘生勾結朝廷叛逆,他們已經查有實據。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能不知情?”

“哼!依我看來,他不僅知情,恐怕還是和丹丘生同謀的!”歐陽業接著說道。

何洛裝作又是驚惶又是委屈的樣子叫道:“我委實不知丹丘生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曾經作了一些什么事情?”

海蘭察冷笑道:“你的岳父牟一行和你的師弟丹丘生都是私通反賊的叛逆,哼,要說你和他們不是一丘之貉,騙鬼也不能相信!你交不出丹丘生,又不肯招供,我們只有捉你歸案了。”

歐陽業道:“何洛,事情我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還要抵抗,是不想要性命了么?”

海蘭察跟著說道:“不錯,他和丹丘生定是一丘之貉,他敢頑抗,我們殺了他也不會是殺錯了人!”

何洛佯怒喝道:“大丈夫決不無辜受辱,崆峒派的弟子也決不能棄劍投降。要我束手就擒,萬萬不可能!好吧,你說我與丹丘生謀反,反就反了,那又怎樣?”

他們一唱一和的“做戲”,心地忠厚的丹丘生本來對他起了的一點懷疑,不覺也動搖了。正是:

朋比為奸施毒手,貪圖名利害同門。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十九回 駿馬嘶風倩影 驚鴻掠水未留痕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十回 險遇荒山崩雪浪 相逢古寺起風波第三十三回 冰湖幸免況冤掩 雪齡奇逢異士來第十一回 驚聽琵琶來怪客 戲傾杯酒折強徒第三十一回 偽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四十五回 午夜潛身登絕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十九回 駿馬嘶風倩影 驚鴻掠水未留痕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十回 險遇荒山崩雪浪 相逢古寺起風波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三十一回 偽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三十一回 偽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四十回 暗器無功寒敵膽 掌門一出震群魔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余骨補 半途空托寸心盟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六十二回 義師奮戰摧強虜 俠士攻心釋戰俘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三十七回 惘惘情懷憐二女 重重誤會斗三英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四十回 暗器無功寒敵膽 掌門一出震群魔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十回 險遇荒山崩雪浪 相逢古寺起風波第四十回 暗器無功寒敵膽 掌門一出震群魔第三十七回 惘惘情懷憐二女 重重誤會斗三英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三十一回 偽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四十回 暗器無功寒敵膽 掌門一出震群魔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三十七回 惘惘情懷憐二女 重重誤會斗三英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回消戾氣 水流云散悟禪機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四十回 暗器無功寒敵膽 掌門一出震群魔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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