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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

那個枯瘦的僧人正在和兩個天山派長老劇斗,打得難解難分,發話的是那個寬袍大袖的胖和尚。他背負雙手,在旁觀戰,好像根本無須為師弟擔心,意態悠閑之極。

胖的那個孟華不認識,瘦的那個卻是不久之前才和他交過手的。原來正是那個要強迫他做徒弟的天竺怪僧。

鐘展所料不差,聯手御敵的是他的甘、李兩位師弟。二師弟武成泰則是盤膝坐在地上,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一看就知他正在以本門的內功心法療傷。

那個枯瘦老僧也是右手拿著一根竹杖,左手拿著一個金缽。看來是天山派兩個長老稍占上風,但雙劍卻是給他金缽所制,要想取勝,談何容易。

武成泰坐在地上運功療傷,他倒好像相信得過對方不會乘他之危,絲毫不加防備。對周圍一切,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個胖僧人袖手旁觀,也不理他。

鐘展知道兩個師弟不會落敗,伸出右掌,按著武成泰的背心,以本身真氣,助他推血過宮。過了片刻,武成泰“哇”地吐出一口瘀血,精神卻爽利了許多,睜開眼睛說道:“師哥,他們要找掌門人比試武功,小弟本領不濟,栽給他們了。”

鐘展說道:“勝負兵家常事,何必介懷?待我會會這兩位高僧。”

那個胖和尚這才說道:“天山派的掌門人雖然還在自高身價,不肯來見我們,但也總算‘請’得到他們的鐘長老來了。奢羅師弟,你別亂打一鍋粥啦!”他說的漢語,倒是相當流利。

吩咐過了師榮,那個胖和尚向孟華看了一眼,流露出少許詫異的眼神,隨即把眼光移到鐘展身上,哈哈一笑,說道:“鐘大俠,可喜別來無恙,你還認得出老衲嗎?”

鐘展霍然一省,說道:“大和尚的尊師敢情就是四十年前曾經路過此地的龍葉上人。”

那胖和尚笑道:“鐘大俠記性很好,我就是跟家師一同來拜謁貴派老掌門唐曉瀾唐大俠的那個小徒弟。時光過得真快,一晃就是四十年了。當年你們還未有這座冰宮,我也還未曾有這位師弟。”

鐘展確定了他們的身份之后,吃驚不已,心里想道:“聽說龍葉上人的兩個徒弟,如今已是號稱天竺兩神僧了,想不到他們聯袂而來,可是難以對付!”

幸好武成泰的傷不算很重,得了鐘展之助,真氣運轉全身,此時已是并無大礙了。但雖然如此,恐怕也還得調養十天半月,武功方能恢復。他站了起來,向那胖和尚怒目而視,原來他正是給這個胖和尚打傷的。”

鐘展按住他,向那胖和尚說道:“原來是優曇法師。一別十年,難得大法師遠道光臨,請恕鐘某有失迎進之罪,但鐘某有一事未明,倒是先要請教。”不失天山派首座長老的身份,雖然心中動怒,仍是先禮后兵。

優曇法師打個哈哈,說逍:“你遲些請教吧。老衲的師弟、師侄還沒有見過,讓我先替他們引見。”鐘展以禮相待,他的說話卻是毫不客氣。

優曇法師替他的師弟、師侄通名之后,孟華這才知道那個把守宮門的僧人則是奢羅的弟子,法號大吉。

奢羅笑道:“這個少年人我早已見過,用不著你們介紹了。

嘿嘿,你是唐經天的弟子吧?怪不得不肯拜我為師,但依我看來,你這些師叔的本領實是稀松平常,你師父的本領料想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你還是拜我為師吧!”

孟華正是巴不得他有此誤會,當下不予分辯,便即淡淡說道:“你要我拜你為師,那也不難,我請鐘長老做見證,你請你的師兄做見證。”

奢羅詫道:“做什么見證?”孟華說道:“你們不是要來比試武功的嗎,很好,你就先和我比吧。要是你勝得了我,我馬上給你磕頭。不錯,你已經打了一場,我是多少占你一點便宜。但你要做我的師父,假如這點便宜都不讓我占,那就完全是平輩過招了,你還好意思做我的師父?”

孟華說話倒也不是狂妄,一來他已是知己知彼,張丹楓留給他的內功心法正有可以克制天竺武功的法門,雖然這個法門,他是十多天之前才參透的,估量最少也能抵擋奢羅一百多招了。二來奢羅和甘、李二長者斗了一場,他也可以看得出來,奢羅的真力已是耗了不少。如此一來,估量就可以抵擋到三百招開外了。以奢羅的“神僧”身份,要是斗到三百招之外方能取勝,早已顏面無光。孟華料想他不敢答應。

不二料奢羅嗜武成迷!心想:“這小子的劍法的確好像比這兩個天山派長老都強,別來半月,不知他又有了什么精進?”不覺躍躍欲試,但他也想到了孟華所想的那一層,當下把眼望著他的師兄。不敢便即答應。

優曇法師眉頭一皺,說道:“師弟,你怎么啦?你要讓人家小看你嗎?唐經天有個好徒弟,難道你就沒有徒弟?”

奢羅法師霍然一省,說道:“對,我們是來找天山派的高手比試武功的。你或許算得是天山派的高手,但輩份不對,我不能和你比試。這樣吧,待會兒,要是你們的長老同意了我們的辦法,你可以代表天山派和我的徒弟先比一比,要是你輸給了我的徒弟,我當然有資格做你的師父了。”

優曇法師道:“師弟別和這小子瞎扯了,咱們該談到正事啦。鐘長老,你要說什么,說吧!”

鐘展說道:“我有事不明,先要請教。”優曇道:“何事不明!”鐘展說道:“聽你們的口氣,你們是要求和敝派印證武功的,對么?”優曇說道:“不錯。”

鐘展說道:“武林同道,印證武功,事屬尋常。但印證武功,不同于尋仇挑釁,總該有個規矩。請問你們為什么無禮闖宮,一上來就傷了我的師弟?”

優曇法師說道:“我們是以禮求見貴派掌門,無禮的是你的師弟。非但沒有給我們通報,反而把我們罵作妖人要把我們驅逐出去!”

奢羅法師接著說道:“你們掌門人的架子也未免大了點兒,要講規矩的話,他應該親自出來迎接我們,但鬧到現在,他展然還未露面。沒奈何,我們只好略顯本事,希望請得動你們掌門的大駕了。”

優曇繼續說道:“你的三個師弟一上來就下重手攻擊我的師弟,這個似乎不大公平吧?所以我也迫于無奈,只好先請你一個師弟站過一旁先歇一歇。你應該看得出我下的可不是重手。我的師弟以一敵二,更不能說是我欺負了你們貴派!”這么一說,倒好像是他“有理”了。

原來武成泰等人不認識他們,見他們一來就要找掌門人比試武功,自然難免誤會了他們的來意。要知唐經天此際尚在閉關練功,他們只道是這幫“妖人”探聽到這個消息,特地趁這機會前來攻打天山派的。

鐘展本來可以說明唐經天閉關練功之事,但轉念一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雖說是來印證武功,難保沒有惡意。暗自想道:“掌門師弟閉關練功之事,還是先莫告訴他們,好讓他們有點顧忌。何況他們已經傷了武師弟,我身為四大長老之首,也應該替掌門人應付外人的挑釁。

主意打定,鐘展說道:“法師意欲如何印證武功,請賜明示。鐘某不才,也還可以幫敝派掌門作主。”

奢羅很不高興,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唐經天果然是好大的架子!”

孟華忍不住氣,跟著冷冷說道:“憑你這點本事,也配和天山派的掌門比武?哼,要是讓我劃出道兒的話,你和我做對手倒還差不多。你勝得了我,再找鐘長老,勝得了鐘長老,再找唐大俠也還不遲。”

鐘展忙道:“孟賢侄,別對客人無禮。”

優曇比師弟精細得多,一聽聽出了他們話中的破綻,不覺頗為詫異:“這小子怎的稱本派掌門做唐大俠?鐘展又叫他做賢侄?難道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但他此時亦已無意節外生枝,追究孟華的身份了,當下淡淡說道:“鐘長老,我這師弟不懂說話,得罪了你,你別見怪。”

奢羅憤氣未消,說道:“師兄,我怎么不懂說話?”

優曇說道:“這位鐘長老是唐經天的師兄,身居天山派四大長老之首,他肯答應親自主持,已經算得是給了咱們面子了。”表面似是推崇鐘展,其辭實有憾焉。

奢羅站過一旁自己嘀咕:“天山派的長老有多少大本事我早已領教過了,諒他也不會比師弟高明多少,哼,他喜歡出頭就讓他出頭,就只怕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一旁自言自語,可把武、甘、李三位長老氣壞了。但事實確是甘、李二人聯手都勝不了他,武成泰吃虧更大,給他的師兄輕輕一掌推開就受了傷,只好任由他說嘴了。

鐘展也是心中有氣,但可不便和他一般見識,冷冷說道:“優曇法師,你們到底是來印證武功,還是來比吵嘴的?”

優曇法師哈哈一笑,說道:“鐘長老少安毋躁,咱們先得個比試的辦法。鐘長老,你有何高見?”

鐘展說道:“主隨客意,任憑尊便!”

優曇法師緩緩說道:“我的意思是以場定勝負,第一場讓晚一輩的弟子先比,希望你選出第二代最優秀的二個弟子下場。第二第三場由我們師兄弟向貴派第一代高手領教!”

對方比試的辦法提了出來,鐘展馬上就碰上了難題。第二代弟子本領最高的是白英奇,唐加源尚未歸來,料想對方的人選當是剛才把守宮門的那個大吉法師。白英奇和霍英揚聯手都被他摔倒,如何能和他比試?

優曇法師哈哈一笑,跟著說道:“鐘長老既然同意了我劃出的道兒,咱們這就開始吧。第一場想必你們這邊是由這位孟老弟下場了,他是你們掌門師弟的弟子吧?”

鐘展身為長老,縱然是在本派的榮辱關頭,也不能不說實話:“不,這位孟老弟,他,他……”優曇面色一變,說道:“什么,他不是你們天山派的弟子?”

他的師弟奢羅卻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不假思索,搶著就說道:“他怎能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他使的分明是天山劍法,我和他打過,我看得出來。不過,變化的奇妙,確實是比你們天山派的什么長老都還高明得多。”

鐘展正要對他們說明真相,孟華又已搶著說道:“鐘長老沒有騙你,我哪有福氣做天山派掌門的弟子?認真說來,我只能勉強是天山派的記名弟子。少掌門唐加源唐大俠指點過我的武功、劍法,這話他倒沒有說謊,不過,他認作天山派的記名弟子,卻是“半虛半實”了。雖然他這“記名弟子”還未得到天山派的承認,但有唐加源指點過他的這段淵源,他自謙為記名弟子,這是對天山派的尊敬,也還是可以說得通的。

優曇雖是天竺的高僧,哪里懂得中華禮儀之邦在稱呼上的這些微妙之處。奢羅首先發話:“弟子就是弟子,還有這許多講究?”優曇說道:“好,你既然算得是天山派弟子,那就下場吧,本來我是希望我這個順便和你們第二代弟子較量的,看在我這師弟如此夸贊你,你是第三代弟子也好,是記名弟子也好,也都無所謂了。”

鐘展吁了口氣,暗道一聲慚愧,但第一個難題總算是解決了。說道:“印證武功之前,我還要問一句話。”

優曇法師道:“鐘長老有何賜教,請說。”

“你們帶來的那些人怎么樣?”

“他們是來觀戰的,只要貴派的弟子不向他們挑釁,我擔保他們不會鬧事。”

“那么,如今我們已經說好了是按照規矩印證武功,你們的人也不該攔阻敝派的弟子進來了吧?”

優曇想了一想,說道:“本來應該準許他們觀戰,不過我恐怕來的人太多,會分了比武者的心神。這樣吧,貴我雙方的人,都只能在外面的石階上觀戰,大家都莫進來。”

辦法議定之后,由鐘展和優曇一同出外向眾弟子宣布,此時天山派在外面弟子也都己回來了。幸好宣布及時,否則只怕外面又是一場群斗。

不過,只有站在最上面那級石階方能看得清楚,第二級便已模糊了。天山派的弟子由白英奇出頭,與對方議定觀戰的辦法。辦法是分批輪流觀戰,每批十人,按七三之比,天山派占七,對方占三,每一場換二批觀戰者,站上最上一級石階,對方恰是九個人,剛好輪換三批。天山派的弟子有四十多人,卻是只能由白英奇分配,半數以上沒有觀戰的機會了,未輪到觀戰的人就在下面擔當守衛。這個辦法,天山派的弟子似乎比較吃虧,但也有個有利之處,可以按照比例,取得人數的優勢,監視對方,防備對方興風作浪。

鐘展自忖這三場比試,己方實是兇多吉少,第一場,孟華出戰,勝負難測。以鐘展的眼力,也不敢判斷哪方必然得勝。第二場,要是由他來對付奢羅的話,自信可以有點把握。但第三場卻又誰來抵敵對方的第一高手優曇法師呢?天山派除了掌門人唐經天之外,根本就找不到這樣一個人,包括鐘展自己在內。最好的希望只能希望己方連勝兩場,第三場可以藉口不比。但要是對方當真知道唐經天尚在閉關練功的秘密,第二場就由優曇法師親自出戰,縱然第一場孟華得勝,天山派也是必敗無疑了。

鐘展深知二師弟心高氣傲,這次他一上來就受了傷,心中已是一股悶氣,生怕他受不起本派比武失敗的刺激,于是委婉勸他離開現場。在比試開始之前,叫白英奇進來,扶他的師父回去養傷。

白英奇見師父受了傷,又驚又怒,卻是孟華此時正在站了出來,準備與剛才那個摔跌了他的僧人比武,更是感到又詫異又難堪。鐘展低聲對他說道:“孟少俠是替你出場的,不管他是勝是敗,過后你都應該多謝他。”聽得師伯這么一說,白英奇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只好把悶葫蘆藏在心中,趕忙扶了師父出去。

可是他卻舍不得放棄觀戰的機會,出了雙華宮,便把受傷的師父交給師弟霍英揚和韓英華,讓他們護送師父回家養傷。“我倒要看看這個替我出場的小子,有什么本領可以對付得了對方這個能夠打敗我的高手?”白英奇心想。他本來是想看鐘展那場比試的,此時卻是要搶先看孟華替他的這一場了。他和師父一樣愛好面子,此時心情也是混亂非常,不知是否希望孟華勝。還是對方得勝。

孟華已經拔劍出鞘,與對方那個手長腳長的大吉法師相向而立,就要開始比武了。

奢羅說道:“大吉,你可得替師父掙回點面子,贏也要贏得漂亮一些,別讓你這小師弟將來小看了你。”

大吉哼了一聲,說道:“他有沒有福份做我的小師弟,那還得看他識不識得進退!”言下之意,要是孟華不識進退,和他硬斗的話,那也說不定他會把孟華殺了。

原來大吉雖是奢羅名下的弟子,但他的武功卻是師伯優曇和師父奢羅共同傳授的,剛才他一上來就吃了孟華“怪招”的虧,雖然吃驚,心里可還很不服氣。不過,他也知道要勝孟華實是不易,是以打定主意,待會兒一交手就用師伯教他的殺手絕招,“掙面子和收師弟,倘若不能兩全,那就只有先挽回面子了。”他想。

孟華冷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印證武功?”

大吉怔了一怔,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孟華說道:“是的話,那就是點到即止了。我也希望你識得進退。我可不用你給我磕頭!”弦外之音,他并不想收大吉為徒。卻是針對大吉要收他作為師弟的話說的。

大吉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我不和你斗口舌之利,看招!”青竹杖橫空一掠,紫金缽當頭罩下。

孟華長劍一揮,連劃三個圈圈。在外面觀戰的白英奇心里想道:“這一招三轉法輪,倒似乎頗得本派神韻,怪不得他敢充本派弟子,但他這招的變化卻也不見得比我原來所學高明多少。”他哪知道孟華這一招的變化卻是蘊而不露,就像大海中的冰山一樣,他所看到的只是浮出水面的一部分,而且最精妙的地方還在于內力的運用。

那青竹杖橫空一掠,儼如平地卷起一道青虹,由于使得迅猛之極,驟然看己去,竹杖竟然似發出寶劍的光華。他這一招“橫云斷峰”,使的也是劍勢。

說時遲,那時快,孟華揮了一個劍圈,已是把那道青蟻裹在當中。大吉的青竹杖登時恢復原狀,再也施展不出騰挪變化的功夫。竹杖給他牽得東歪西斜,眼看第二道劍圈一合,這根青竹杖就要脫手。

就在這一剎那,大吉的紫金缽也罩下來了。一股無形的吸力,使得孟華的劍勢登時也歪過了一邊。

孟華本來想好了破敵之法的,他料想大吉的功力決比不上他的師父,只須以虛實互變的閃電劍法攻他,在他金缽的吸力還未能發揮之前,就可以打落他的竹仗的。哪知結果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吉那個紫金缽的吸力,竟似乎比師父還強。而且不用像他師父那樣急速旋轉。

高手搏斗,只爭毫厘。孟華估計錯誤,但見青光一閃,對方的竹杖已指到他的胸膛。孟華一個吞胸吸腹,在這危機瞬息之間,腳步不動,身形挪后五寸。說也奇怪,大吉本來只須加一把勁,竹杖使力剁過去,就可以刺破孟華的胸膛的,他卻沒有乘勝追擊以竟全功,反而向后倒躍三步。在這瞬間,宮內的雙方高手都聽得嗤的一聲輕響。”

雙方倏的由合而分,此時在門外觀戰的白英奇可以看得清楚了,孟華胸衣上有三點污痕,顯然是給對方竹杖點著留下的痕跡,大吉那根竹杖的杖尖是沾著污泥的。

白英奇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想道:“鐘長老叫這小子替我出場,真是連我的臉都給他丟光了。才不過是第一招,就給對方在身上留下標記,對方己是手下留情,哼,虧他還好意思戀戰?”在他看來,孟華之敗己成定局,想不到第一場就輸得這樣“慘”,這樣“快”,白英奇不禁暗暗為本派擔憂,倒是無暇有幸災樂禍的心情了。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鐘展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優曇和奢羅這兩位“天竺神僧”反而是眉頭打結。優曇法師為了保持風度,眉頭一皺之后,勉強露出笑容,贊了一個“好”字,說道:“鐘長老,恭喜你啦,貴派出了這樣一位超卓的人材!像他這樣年紀而有如此武功,老衲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還是平生僅見!”

鐘展笑道:“兩人都好,法師別要只是給我這記名弟子臉上貼金。令師侄的金缽妙用無窮,老朽今日得見,也說得是大開眼界了。”

奢羅要為徒弟打氣,跟著說道:“不錯,這一招雙方都吃了點虧,比武只能算是扯直,大家都沒輸贏。大吉,你別氣餒。給師父掙點面子!”

白英奇詫異之極:“分明是這小子輸了,怎的聽他們的口氣,倒似乎是這小子占了上風呢?”

原來在孟華吞胸吸腹之際,他的劍尖雖然給對方金缽的吸力,牽引得歪過一邊,但余勢未衰,挑開對方的竹杖,順勢一劃,也在大吉的僧袍上劃了一道穿魯縞了。要不是他迅即后躍,受重傷的將是他而不是孟華。

不過在外面觀戰的白英奇,可沒有聽見劍尖劃破僧袍那聲輕響。也沒有看見僧袍上的裂縫。

他看得清楚的只是孟華衣服的三點污痕,因為那是在胸口部位,特別顯眼。大吉僧袍被割開的一道裂縫卻是在不著眼的地方。

大吉得了師父鼓勵,退而復上,枯澀的聲音說道:“師父放心,弟子不會輸給他的!”

兩人再度交鋒,孟華似乎穩重得多,劍招虛多于實,而且不斷后退。看得出他是顧忌對方那個一古怪的金缽,盡量避免接近金缽。不過他每退一步,就化解對方的一分攻勢。

看來還是大吉緊握攻勢?白英奇又不禁暗暗擔心了。

殊不知白英奇固然擔心,對方那兩位“天竺神僧”,心里可要比他更怔忡不定。

優曇想到的是,孟華不過是天山派第三代的記名弟子,“指點過”他的武功不過是唐經大的兒子唐加源,那么唐經天的本領豈非更是深不可測。他本來自信有打敗唐經天的把握才來的,此時信心也不禁有點兒動搖了。

奢羅則在心里想道:“這小子似乎還未看破金缽的奧妙。只要大吉善自運用,這一場說不定還是可以打勝。”

不錯,孟華是未曾看出金缽的古怪,但已開始懷疑了。從他可以輕易挑開大吉的竹杖來看,大吉的功力顯然遠不及他的師父。但何以金缽的吸力比師父還強?按理說吸力的強弱還是在于內功的運用的,孟華不相信他會妖法。

原來大吉的紫金缽底嵌有一塊磁石。高手搏斗,每招都須恰到好處,毫厘之差就會造成失誤。大吉金缽中的磁石縱然不能把他的劍吸入缽中,也能影響他的劍勢。鐘展剛才稱贊大吉的金缽“妙用無窮”,其實也是提醒孟華的。他已經看出他這個“古怪”了,只是不便告訴孟華。

好在孟華并不算笨,雖然還未知道缽底玄虛,但卻想出了破敵之法了,劇斗中大吉重施故技,杖走輕靈,使的虛招,左手的金缽,則是重重的向他當頭罩下。

孟華突然伸出左掌,向對方的紫金缽拍去。這是用肉掌去對付對方的兵器,假如是換了比他功力高的奢羅的話,他當然不敢這樣做的。即使現在他已試出大吉的功刀比不上他,這個打法也還是相當冒險的。

只聽得當的一聲,大吉的紫金缽已是給他擊落。孟華右手的長劍順勢一絞,大吉的青竹杖也脫手飛去了。他禁不起這股牽絞之力。非但竹杖脫手,而且身子也矮了半截了!

原來他攻得正急,忽然給孟華以快劍絞脫他的竹杖,就像一輛風馳電掣的馬車,突然馬失前蹄車子卻還不能驟然停止。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撲,雙膝跪倒,孟華插劍歸鞘,將他扶起,一笑說道:“不敢當,我說過不要你磕頭的。”大吉滿面羞慚,拾起青竹杖,回到師父跟前。奢羅法師說道:“勝負兵家常事,三場比武,咱們不過輸了一場,算不了什么,待為師給你扳回面子!”

優曇法師見師侄輸了第一場,本來就想親自出馬的。但轉念一想:“我勝鐘展,相信沒甚困難。但鐘展一敗,第三場對方的掌門人無論如何是要出馬的了,我這個帥弟可不是他的對手。三場失二,縱然我勝鐘展,也還是輸了。倒不如讓師弟抵擋這場,勝敗雖然難測,卻還可以一搏。”

奢羅單純得多,根本不去理會師兄是甚心思,早已站了出來,說道:“天山派四位長老,我已領教過了三位了。看來這一場我只能和你鐘長老比試啦。你年紀比我大,體力或許比不上我,但我先斗了一場,也不算占你便宜。”

鐘展正是巴不得他來挑戰,放下了心上一塊石頭,說道:“你要不要多歇一會?”

奢羅說道:“我還怕你說我占你的便宜呢。講老實話,我斗你的兩個師弟,并沒有多大氣力。”

鐘展說道:“好,你既然要我獻拙,我也只好奉陪了。怎樣比……”

奢羅說道:“你的一個記名弟子,劍法都這樣精妙,你的劍法想必是更加高明了,我先領教你的劍法。”

鐘展說道:“好的。不過,請等一等。”回過頭叫道:“英奇,叫人趕快把我的劍拿來。”原來他身上并沒有佩劍,剛才與孟華過招,也只是用一雙肉掌的。

白英奇說道:“弟子知道師伯要用,早已叫霍師弟取來了。”此時他剛好和霍英揚“換班”觀戰。

霍英揚是剛才送師父回靜室養傷的時候,順便把師伯的那把劍取來的。當下應聲而進,把一柄劍遞給鐘展。劍未出鞘,套在一個形狀古拙的劍鞘里。他送劍之后,行了一禮,按照規矩,退出宮門。

奢羅見他鄭重其事的把劍送來,劍鞘的形狀又是如此古拙,只道是一把古代的寶劍。哪知鐘展拔劍出鞘,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木劍!

奢羅面色一變,說道:“鐘長老,你要用這柄木劍對付我的竹杖和金缽?我可不想占你便宜,我告訴你,我這竹杖可是堅逾金鐵的寶物。”言下之意,當然是覺鐘展小覷他了。

鐘展微微一笑,說道:“我在四十歲之后,一直是用這把木劍,已經用了二十多年了。熟了手的兵器就不想換啦。何況咱們只是印證武功,點到即止,又何必真刀真槍的廝殺?誰占便宜,那更無須計較了。”

優曇法師眉頭一皺,淡淡說道:“師弟,你練了幾十年武功,怎么還說這樣外行的說話?鐘長老手中的一柄木劍,只怕比等閑之輩手中的一柄寶劍還更厲害呢!”

奢羅瞿然一省,心里想道:“這老兒敢用木劍應付,內功造詣一定遠遠在他的三個師弟之上,我倒是不可小覷他了。”要知武學高明之士,摘葉飛花,都可致人死命。奢羅雖然沒有到達這個境界。但也是知道的。

“好,那我倒要開開眼界了。鐘長老,請賜招吧!”奢羅一改居傲之態,說的話甚為客氣了。

鐘展說道:“主不懈客,大法師不遠萬里而來,請先賜招!”

奢羅說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竹杖一起當作劍使,刺向鐘展胸膛。鐘展待他竹杖堪堪刺到,這才不慌不忙的一招“春云乍展”,把木劍反撥竹杖。這一招以逸待勞,拿捏時候,妙到毫巔,但聽得叮的一聲,那根青竹杖已是給他木劍撥開。木劍余勢未衰,徑刺過去,緊接著只聽得又是“當”的一聲,木劍刺著金缽,反彈回來。

這一招鐘展雖然并沒占上風,其實已是勝過對方了。他的木劍硬碰金缽,木劍并未折斷,已是大出乎奢羅意外,且況他還能夠化解奢羅的招數。

“這老兒的內功果然似乎比我更勝一籌,但好在他用木劍,我還可以有取勝之道。好,且先消耗他的真力再說。”

他的打法一變,鐘展不覺也是有點感到意外。

鐘展剛剛見過孟華怎樣打敗大吉,奢羅所用的兵器和他的徒弟是一樣的,鐘展只道他們的打法也是相同。孟華可以打敗大吉,他自信也有把握可以打敗奢羅。

不料奢羅打法一變,卻是和他的徒弟大不相同。

他倒持金缽,缽底朝天,當作一面盾脾。手中的青竹杖卻拿來當作判官筆用,點穴的手法和中土任何一派都不相同,奇詭之極。用金缽當作盾使,足夠防御木劍。

原來奢羅的金缽吸劍之技,的確是一種很奇妙的內功運用,不像他的徒弟那樣,要借助于磁鐵的吸力的。但他自忖,一山還有一山高,鐘展的內功更勝于他,只怕弄巧成拙,倒不如把金缽當作盾牌來使,可以克制木劍。

鐘展原定的計劃給他打亂,只能倚仗真才實學,和對方力拼。他在對方咄咄攻迫之下不覺激起了要為師門爭勝的雄心:“好,我倒要看看我的平生所學,是否當真不如你爛陀寺的武功?”當下抖擻精神,把一柄木劍,使得呼呼直響。

兩人對搶攻勢,奢羅猛若怒獅,連番進撲。轉眼之間,只見四面八方,都是森森杖影。他的點穴手法也是層出不窮,忽如鷹隼穿林,忽如蜻蜒點水,忽如猿猴竄枝,忽如猛虎跳澗,正手反手,點戳掠打,杖頭所指之處,不離對方的要害穴道,外面觀戰的天山派弟子,都是看得手心里捏著一把冷汗。孟華的武學造詣比他們高明得多,看得出鐘展表面似乎處于劣勢,實際卻是攻中帶守,沉穩之極。這樣的形勢,鐘展縱然不能取勝,也絕不會落敗。但雖然如此,目睹奢羅如此凌厲的點穴攻擊手法,他也不禁有點心驚,想道:“五官之首的鄧中艾是我所曾見過的點穴本領最好的人,但要是和奢羅相比,卻是如蠟火之比日月了。”

過了一會,鐘展的劍勢越來越慢,劍尖上就像挽著千斤重物似的,東一指、西一劃,和奢羅的迅猛攻擊,恰好成為鮮明的對比。

但說也奇怪,他的劍勢慢了下來,奢羅的攻勢也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阻礙。任他狂攻猛撲,總是攻不進鐘展劍勢籠罩的數尺方圓之內。漸漸的攻勢也慢下來了。時不時聽得當當的金鐵交鳴之聲,那是木劍碰著金缽的聲音。每次碰擊過后,下一次雙方的發招又要較前慢了一些。

孟華看得心曠神抬,心望想道:“這才是劍術上重、拙、大的最高境界。”以厚重勝輕靈,以樸拙勝花巧,以大氣磅礴勝偏鋒詭變,這種上乘的境界,孟華在張丹楓所傳的無名劍法之中早已有所領會,后來繆長風又曾就這“三字訣”指點過他,但直到如今,看了鐘展的劍法之后,他方始更進一步領會了個中的奧妙,與自己所學的無名劍法的理路合而為一。經此一役,他得益良多,劍法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那是后話,暫且不表。

雙華宮內的兩方高手都已看得出是鐘展占了上風了,只是在宮門外觀戰的天山弟子還在心驚膽戰。

孟華看出鐘展已是穩操勝券,心上的一塊石頭放下來,想道:“可惜他拿的是木劍,否則恐怕早已獲勝了。”

再過一會,只見鐘展頭頂冒出熱騰騰的白氣,黃豆般大小的一顆顆汗從額角流下來。斜一瞥,卻見甘、李二長老都是面有憂色。孟華猛然一省,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聲:“不好,看這情形,只怕鐘長老難耐久戰!”

原來鐘展用木劍,雖然占得上風,卻由于兵器上吃了虧,內力的消耗則是比對——方更甚。要是他不能速戰速決的話,只怕優劣之勢就要逆轉,孟華本來已經松了口氣的,禁不住又再心弦繃緊了。

心念未己,只聽得又是“當”的一聲,木劍碰著金缽,陡的反彈起來,斜剁奢羅胸口,這一招大出奢羅意料之外,百忙中把竹杖一縮,全身氣力都運到杖上,使出一招“橫架金梁”。在眾人驚呼之中,只見奢羅的青竹杖和鐘展的木劍同時脫手。

奢羅的青竹杖是件寶物,堅逾金鋼;鐘展的木劍就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劍。兩人力拼之下,兵器都給對方震落,按說還是應算鐘展勝的。但一來鐘展是自愿以木劍應敵,以他的身份,當然不能在事后再與對方計較,只能算是平手。二來對方的竹杖落地,金缽還在手中,也未算得對方的兵器都打落了。

鐘展倘若就此罷手,算作打和,第三場可沒人抵擋對方的第一高手優曇法師。何況奢羅還有一件兵器,他要是不打下,只怕對方強詞奪理,反而說他輸了。

鐘展當機立斷,木劍一脫手,雙掌立發!

奢羅拋開金缽,叫道:“好,我再和你比試內功!”他做得很漂亮,其實不過是故意大方而已。要知鐘展的內力雖然耗損不少,還是足以震撼對方,他的雙掌開發,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奢羅只憑一掌,如何能夠抵御?

四掌相交,聲如郁雷,突然間靜了下來,兩人的腳跟都好像釘在地板上一般,手掌也牢牢貼著,動也不動。

看似燦爛歸于平淡,其實內力的比拼,可要比剛才兵器上的決斗還更兇險萬分,這是力強則勝,力弱必敗的比拼,絕難僥幸。而且一分勝負,負的一方,恐怕不死也得重傷!

場里場外,人人都在提心吊膽的看這兩大高手比拼內功,忽地聽得外面喧嘩之聲大作,緊接著兵器碰擊的聲音,廝殺吆喝的聲音,天山派弟子破口大罵的聲音,在雙華宮內,都可以聽得了很清楚了。

鐘展和奢羅仍在比試內功,不過換了一種姿勢。由站著改為盤膝坐在地上,雙掌相抵。大家眼觀鼻鼻觀心的動也不動。對周圍一切,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原來鐘展由于適才消耗的內力較多,此消彼長,雙方剛好拉平。比試內功兇險之極,雙方都是不敢稍微分了心神。

外面的廝殺越來越激烈了,似乎是有天山派的弟子受了傷,白英奇在高聲呼援。

在雙華宮內觀戰的除了孟華之外,還有天山派的甘、李二長老。兩位長老按捺不住,齊聲向優曇法師質問。他們只道這批敵人大舉進犯,乃是對方預先布下的埋伏。

甘建侯脾氣最為急躁,一開口就責備優曇法師。”大法師,你是那爛陀寺的主持,是貴國一派的武學大宗師,德高望重,怎能如此不顧信義。”

優曇法師道:“我怎樣不顧信義了?”

甘建侯道:“你和我的鐘師兄是說好了在宮內比試三場的,為何不守諾言?”

優曇法師眉頭一皺,說道:“如今不是正在進行第二場的比試嗎?我又沒有插手,焉能說我不守諾言?”

甘建侯怒道:“那外面的廝殺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優曇法師道:“你身為主人都不知道,我又怎知是什么事情?”

李信堯比較慎重,連忙說道:“假如不是大法師有意乘人之危。那么請你出去約束貴派弟子。”

優曇法師搖了搖頭,說道:“請恕我無能為力,我也不便越阻代庖。”

甘建候大怒道:“這是什么話?搗亂的人,即使不是那爛陀寺的弟子也是跟你來的,你約束不了也得約束!”

優曇法師這才緩緩說道:“你錯了,我可以保證我們的人一個也沒動手。你最好自己出去看看,看一看是些什么人和貴派結了梁子。”

甘、李二人怔了一怔,不約而同地看著正在全神和奢羅拼斗內功的鐘展。一時間躊躇莫決。

優曇法師冷笑道:“你怕我會加害你的師兄嗎?哼,要是我有惡意的話,剛才早已把你們殺了。本來貴派有難,我應該援手的。但你既要我遵守諾言,我就只好留在這里等待第三場比試了。何況貴派的掌門卻未出頭,我更不便越阻代庖了!”

優曇的弦外之音,自是責怪他們無禮。但性情火燥的甘建侯,此時亦已無暇和他斗口了。廣場上傳來幾聲凄厲的呼叫,似乎又是天山派的弟子受了傷。甘建侯又驚又氣,跳了起來,叫道:“既然不是貴派弟子,你何不早說?”

優曇淡淡說道:“我早就叫你趕快出去看了,誰叫你不聽我的話,不過,你們留下一個人在這里也好,否則要是我的師弟勝了你的師兄,可沒有人做見證。”

甘建侯一想也有道理,不覺回過頭來,看了孟華一眼。此時李信堯亦已站了起來,準備和師兄一同出去。

孟華說道:“李長老,你還是留在這兒吧。讓晚輩陪甘長老出去。”李信堯知道入侵的敵人不是優曇的門下之后,心情倒是輕松了一些。他剛見過孟華的本領,暗自想道:“這少年本領非凡,有他和甘師兄出去應敵,料想可以擊退敵人了。”于是說一個“好”字,又坐下來。

孟華和甘建侯步出雙華宮,定睛一看,只見優曇帶來的那些人,果然都已站上石階,袖手旁觀。臉上雖有“幸災樂禍的神情,總算沒有投井下石。”

天山派的弟子和那些來歷不明的敵人在廣場上搏斗得十分激烈。敵方大約有二三十人,比對起來,數量上還是天山派的弟子較占優勢。但武功方面,卻是對方高強。而且其中有幾個一流高手,出手非常狠辣。其中一個滿頭紅發,甘建侯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他把“天山王英”之一的霍英揚打傷。

孟華大吃一驚,他認得這個紅發妖人乃是段劍青所拜的妖師歐陽沖,不過,急切之間,卻沒有在混戰的人叢之中找到段劍青。也不知他是來了沒有。

甘建侯也發現了一個他認得的人,那人正在一掌向白英奇劈下,第二代弟子中本領最高明的白英奇,用寶劍抵擋他的肉掌,竟然抵擋不住。

甘建侯大怒喝道:“勞超伯,天山派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膽敢來傷我師侄。”

孟華跟著他飛快沖下石階,叫道:“甘長老,貴派少掌門夫人,就正是這個勞超伯傷的。”此事他早已告訴了鐘展和白英奇等人,不過甘建侯還未知道。

幸好甘建侯來得及時,白英奇的寶劍給勞超伯的掌力蕩開,眼看他跟著一抓就可以抓裂白英奇的琵琶骨,甘建侯在七步開外,一記劈空掌發了出去,勞超伯禁不住身形一晃,那一抓抓了個空,正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群魔齊集上天山。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六十二回 義師奮戰摧強虜 俠士攻心釋戰俘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四十五回 午夜潛身登絕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四十六回 忍見佳人落魔享 勇將寶劍斗強粱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余骨補 半途空托寸心盟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第四十八回 玉虛子離廳暴斃 丹丘生委曲求全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十二回 解難分憂助鏢客 同仇敵愾結良朋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十二回 解難分憂助鏢客 同仇敵愾結良朋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二回 家丑難言寧抗命 門墻羞列豈尋仇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六十三回 罪孽終難逃一死 風霜歷盡訂三生第五十一回 揭發奸謀呈密信 原來毒婦害親夫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十一回 驚聽琵琶來怪客 戲傾杯酒折強徒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回消戾氣 水流云散悟禪機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四十五回 午夜潛身登絕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 土王被誘入歧途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三十三回 冰湖幸免況冤掩 雪齡奇逢異士來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十九回 駿馬嘶風倩影 驚鴻掠水未留痕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辯迷師伯 稚子無知罵長兄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余骨補 半途空托寸心盟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將軍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將軍第十回 險遇荒山崩雪浪 相逢古寺起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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