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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

從他們下山那天起,一連十幾天,都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北國的春天雖然來得遲,草原上也能夠見到不知名的野花了。這一天他們在草原上并轡同行,羅曼娜興致勃勃要和桑達兒賽跑。桑達兒笑道:“好呀,但這次我追上了你,你可不能用皮鞭拍打我了。”

羅曼娜面上一紅,說道:“又不是玩刁羊的游戲,我省點氣力不好,我才懶得鞭打你呢。”

桑達兒想起“刁羊”之事,笑道:“那晚我真怕你的皮鞭要落在別人身上,落在孟大哥身上那還罷了,要是落在那姓段的小子身上,可就遭透了!”羅曼娜天真爛漫,想起那晚事情,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也還是格格的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朗。孟華早已習慣了他們的純真和爽直,也就不覺得尷尬了。

羅曼娜笑道:“我才不會上那騙子的當呢,不過我倒很想把他狠狠的打一頓,當然不是在刁羊的時候。至于孟大哥嘛,可惜他早已有了意中人,我想打他,他也不能讓我的皮鞭落在他的身上。”

桑達兒道:“對啦,孟大哥,你幾時和那位心愛的姑娘來我們這里,我們特別為你開一次刁羊大會。”

孟華笑道:“多謝你們。不過我們漢人的規(guī)矩和你們不同,妻子是不能打丈夫的。”

桑達兒道:“那你們怎樣表達情意?”

孟華說道:“兩情相悅之時,用不著說出來,對方也會懂的。”

羅曼娜噗嗤一笑,說道:“是呀,你當別人也是像你這樣笨么?”

孟華給她挑起話題,不覺又想起了金碧漪來。“不知她會不會跟父親到崆峒山去,但愿能夠在那里見得著她。金大俠已經(jīng)知道女兒心事,和江家的婚姻之議想必也已打消了吧?但愿這次重逢,不再好事多磨。”

羅曼娜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都是我的不好,惹起你的相思病了。來,你也參加我們賽馬,解解悶兒。”

孟華說道:“你們玩吧。我給你們留心,看看能不能獵到一頭山羊。”羅曼娜詫道:“要來做什么?”孟華笑道:“充作家羊,給你們再玩一次刁羊游戲呀。”

桑達兒和羅曼娜嘻嘻哈哈的追逐起來,忽見一頭野豬在山邊的亂草叢中出現(xiàn)。桑達兒笑道:“可惜不是山羊,不過野豬肉更好吃,我打下來,今晚請你們吃烤野豬大餐!”

羅曼娜叫道:“呵,它已經(jīng)跑上山坡了,你還不趕快射?再遲,它就要逃得無影無蹤啦!”桑達兒笑道:“它跑不掉的,瞧我的神箭!”他有意在羅曼娜面前顯顯手段,馬兒跑得快,在馬背上張弓搭箭,唰的一箭就射過去。

弓如霹靂,箭似流星,這一箭直射到百步開外,眼看就要射中那頭野豬,山坡上忽地也有人一箭射將下來,兩枝箭在空中碰個正著,一齊落下。那頭野豬還未來得及竄入亂草叢中,連珠箭跟著射來,立即把它射翻了。

桑達兒吃了一驚,贊道:“好箭法!”心里想道:“這人箭法更勝于我,不知是誰?”

心念未已,只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哈哈笑道:“是桑達兒嗎?”山坡上出現(xiàn)了一小隊人馬,為首的是個年約五十左右,身體魁梧的哈薩克人。

羅曼娜又驚又喜,叫道:“爹爹,你怎的跑到這樣遠的地方打獵?”原來這人正是她的父親羅海。

羅海突然見著女兒,更是歡喜無限,說道:“你們都回來了,還有一位……”羅曼娜笑道:“還有一位貴客,正是你想見的!”說話之間,孟華亦已來到。

羅海大喜道:“我還擔心你們找不到孟少俠,未能上到天山,就碰上壞人呢!想不到你們已經(jīng)一起回來了,這我可以放心啦。”

羅曼娜說道:“好叫爹爹歡喜,那個紅發(fā)妖人早在天山打死了,只嚇跑了那姓段的小子,諒他也不敢再到咱們那兒搗亂啦。”她把找尋孟華的經(jīng)過告訴父親之后,問道:“爹爹,你們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我想:該不會真是打獵吧?”原來跟隨她的父親一起來的這十多個人,都是部落中的重要人物。

一個長老笑道:“當然不是為了打獵,你爹爹是去舉行就職大典的。”

羅曼娜怔了一怔,說道:“就什么職呀?”

那長老笑說道:“咱們哈薩克族人的總格老呀!你還不趕快向你爹爹道賀。”

原來哈薩克族的老酋長年過七旬,早有退休之意,兩個月前,他按族中規(guī)矩,召集各個部落的酋長推選繼任人選,結果是一致推舉瓦納族的酋長羅海擔當。

哈薩克族是回疆最善戰(zhàn)的一個民族,若是哈薩克族團結起來,足可以成為抗清的一支勁旅,孟華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十分歡喜,連忙和羅曼娜一同上去道賀。

羅海說道:“我本來不敢擔當這一重任的,但轉念一想,要是我做了本族的格老,我可以和你們在柴達木的義軍合作得更好一些,大家攜手抗清,彼此都有個倚靠。我是想到了這一點,因此才答應的。”這正是孟華心里希望的事,從羅海口中先說出。來,孟華不由得大喜過望,說道:“我把這個喜訊帶回柴達木去,請冷頭領派出一位正式的使者來和你定盟。這里我先向你道謝。”

羅海哈哈笑道:“咱們是彼此幫忙,道謝什么?再說,也用不著正式的使者了,我和你說了就算數(shù)。不過,你要是要弄個儀式以示鄭重的話,那么我也正想請你到蘇克昭盟去,請你參加我接任格老的典禮,典禮過后,我和你歃血定盟。”

孟華說道:“本來我應該前往參加盛典,更應該在那天向你正式道賀的,不過,很不湊巧,我有另一件緊要的事情必須先到別的地方去一趟,只好向你老人家告罪了。”

羅海說道:“既然你另有要事,那我也不便勉強你了。不過現(xiàn)在天色已晚,你要趕路,一天也不能多走幾里了。不如就在此地歇一晚如何,我還有好消息告訴你呢。”

孟華答應下來,跟著問道:“是什么好消息?”羅海笑道:“我們的規(guī)矩,有好消息要喝酒慶祝的。待咱們喝酒的時候再說吧。”當下分派人手,一面搭起帳篷,一面生火烤那野豬。

他們攜帶有幾個大皮袋的奶酒,野豬烤熟,大家在草原席地而坐,拔刀割肉,捧著皮袋大口喝酒,倒是另有一番風味。

羅海有了酒意,興致更濃,哈哈笑道:“說起這個好消息,我還得先多謝你呢。”

孟華怔了一怔,說道:“這好消息和我有何相干?”

羅海說道:“那個紅發(fā)妖人和那姓段的壞小子是為了三個原因,才躲在我們那里這許多時候的。他們說的秘密,給你聽見,你告訴了冷姑娘,冷姑娘后來告訴我的,你還記得這件事么?”孟華說道:“記得。”羅海說道:“那你再說一遍。”

孟華說道:“第一原因是他們早已料你會繼任格老,姓段那小子想騙你的女兒,以便他將來好在回疆稱王;第二個原因是想把那本波斯文的武功秘笈弄到手;第二是他們知道你們那個地方有個玉礦,一直還未有人發(fā)現(xiàn)。”

羅海冷冷笑道:“他們處心積慮想害咱們,想不到咱們卻是因禍得福。我的女兒如今有了女婿;那本波斯文的武功秘笈是到了你的手中;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的那個玉礦在我動身之前恰好也發(fā)現(xiàn)了。你說,我豈不是要多謝他們間接告訴我這個秘密么?”

孟華笑道:“不錯,我也得多謝他們呢。格老,你們發(fā)現(xiàn)了這個玉礦,你們的老百姓以后的日子也可以過得更好了。當真是一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呀!”

羅海繼續(xù)說道:“這玉礦我準備在回去之后,便即進行開采,要是開采成功的話,將來還得請你們在柴達木的朋友幫忙把這些玉石向外面銷售。這樣不但我們的日子可以過得好一些,義軍的軍餉大概也可以不成問題了。”

孟華說道:“好,我會把格老這個計劃帶回去給冷頭領的。”

羅海說道:“好,祝咱們合作成功。”與孟華干了一杯之后,繼續(xù)說道:“我希望你能夠盡早來到我們那兒,我們的刁羊大會還有幾個月又要舉行了。這次我還希望你帶了你心愛的姑娘一起來。”

羅曼娜笑道:“爹爹,我早已代你邀請他了。但你可知道他的心愛姑娘是誰么?”

羅海笑道:“你這樣說,想必他是已經(jīng)告訴你了,快點說給爹爹知道。”羅曼娜道:“你聽了一定歡喜,孟大俠的意中人就是金大俠的女兒!”

羅海道:“是金逐流、金大俠么?”羅曼娜笑道:“除了他天下還能有哪個姓金的配稱大俠?”

羅海大喜道:“這太好了,金大俠和令尊一樣,正是我們所佩服的漢人英雄呢!”

說至此處,羅海想起一事,笑道:“不是你提起金大俠,我?guī)缀跬浟擞幸患虑檫€要告訴你們呢。”

羅曼娜道:“什么事情?”

羅海說道:“金大俠的一個徒弟半個月前曾打咱們那兒經(jīng)過,他是來打聽他的師兄亦即金大俠的兒子的消息的。不過金大俠的兒子幾時來到回疆,我卻不知。”

孟華說道:“這人是不是名叫江上云?他是金大俠的二徒弟。”

羅海說道:“不錯,他也向我打聽尉遲大俠和你的消息。我說你已經(jīng)到天山去了。你沒碰上他嗎?”

孟華說道:“沒有。不過我卻曾碰上他的師兄。”

孟華說起金碧峰在雪山上被一群犀牛攻擊,自己恰好和他碰上,救他脫險之事,聽得眾人都是咋舌不已。

孟華說道:“講起這件事情,我還應該向你道歉呢。”

羅海怔了一怔,說道:“你救金大俠的兒子,這是一件好事,為什么要向我道歉?”

孟華說道:“不是救人之事,是我借你的那匹坐騎之事。不過這兩件事情有點連帶關系。”羅海想了起來,說道:“對啦,我正想問你,你怎的換了坐騎?”

孟華說道:“我這匹坐騎,已經(jīng)換了第三次了。最先是你借給我那匹坐騎,途中遭遇壞人伏擊,不幸被射殺了。但后來我在天狼部得到江布的一匹名馬,本來想把那匹馬償還你的……”

羅海不覺又是怔了一怔,說道:“且慢,江布是西藏著名的惡霸,怎的你和他會有交情呢?”

孟華笑道:“那匹坐騎不是他送給我的,是給我搶來的。這個大惡霸也是我的仇人呢。”當下把江布如何逃到回疆,如何和清廷的大內(nèi)高手勾結,來到天狼部,想煽惑天狼部的酋長與義軍為敵之事原原本本說給歲海知道:“他逃到天狼部,正是應了一句老話,天堂有路他不進,地獄無門他偏進來。恐怕他做夢也想不到,在那里會碰上尉遲大俠和我。結果是鷹爪僥幸逃脫,他被我們擒獲。天狼部的新格老將他押回西藏,交給他禍害最深的仇家了。他平生最喜愛的那匹名馬就歸我所有了。”眾人聽了江布的下場,都是大為稱快。

孟華繼續(xù)說道:“我本來想把江布那匹坐騎償還你的,但因金碧峰摔壞了腿,我送給他了。”

羅海哈哈笑道:“這件事你做得好極了,我那匹坐騎本來是送給你的,要什么‘償還’?你這樣說,那反而是把我當作外人了。”

第二天一早,孟華與羅海父女道別,羅曼娜與桑達兒依依不舍,又送了他一程。臨別說道:“孟大哥,你對我們的恩情我們永遠也報答不了。只請你記得,你和那位金姑娘一起回來。”孟華說道:“我會回來的,我也永遠記得你們珍貴的友誼!”

他不用送羅曼娜回鄉(xiāng),時間是更寬裕了,此時才是正月下旬,距離崆峒之會,還有將近五十天的時間,用不著心急趕路了。不過在他知道江上云的消息之后,心潮卻是起伏不定。

金碧漪的哥哥已經(jīng)諒解他了,那個驕傲的江上云對他是否還有敵意呢?

不錯,金碧漪的父親是已經(jīng)知道女兒喜歡他,而且也曾向他透露過口風,暗示可以答應他們的婚事了。但也只限于“暗示”而已,并未成為定局。假如江上云堅決不肯放手的話,憑著江家和金家的深厚交誼,如果江海天親口為他的兒子向師妹求婚,這事情會不會有變卦呢?

當然,即使有這種最壞的情況發(fā)生,孟華相信也不過只是多添一點磨折而已,只要金碧漪真心愛他,哪怕更多磨折也阻擋不了。不過卻難免彼此心上都有疙瘩了。

“金大俠派他的兒子到天山,只是為了邀請?zhí)普崎T在今年前輩女兒呂四俠的百年忌辰之時,到氓山掃墓。同時也是為了藉此機會,讓兒子謁見這位當世的武學宗師而已,并無什么特別的使命,用不著過了一些時候,又加派江上云來的,江上云本來應該跟師父和師妹回家,為什么他卻又獨自來到回疆?是他半途和碧漪鬧翻了?還是為了其他我未知道的原因呢?”孟華不覺有點猜疑不定了。

忽地他又想起了鄧明珠來:“那位鄧姑娘雖曾因議婚不成之事惱恨江家,但江家根本未知道這件事情,這只是江上云的師兄替他自作主張拒婚的。那次在昭化相逢,江上云誤會她是愛上了我,責備我用情不專,甚至因此要取我的性命,他是為師妹呢?還是為了鄧明珠呢?或許他對鄧明珠也不是完全無意吧?碧漪準備等待機會,就向父親和她的江師伯重提鄧家這門親事的,不知她說了沒有?那位鄧姑娘現(xiàn)在也該回到她的家鄉(xiāng)了吧?要是這門親事能夠撮合成功,那就好了。”

三師父那件錯綜復雜的疑案令他憂慮不安,加上了對金碧漪的相思,又加上江上云突然在回疆出現(xiàn)在他心頭抹上陰影,孟華和桑達兒、羅曼娜分手之后,獨自一人回去,不覺是更加心事重重了。

這一天他走到羅布泊,那已經(jīng)是接近甘肅省境的地方,大約還有不到十天的路程,就可以踏進玉門關了。

但這段路程卻特別難走,因為這個地方已經(jīng)是沙漠地帶了。雖然還不能算是“不毛之地”,大地上已經(jīng)很難看見碧綠一片野草了。沙漠的氣候也很特別,時節(jié)雖是早春二月,早晚都很寒冷,但中午卻是驕陽好像火,似夏天了。

天有不測之風云,這日中午時分,孟華騎著馬在沙漠上行走之時,忽然碰上一陣狂風。

中午時分,漠漠黃沙,驕陽似火。大地都好似喘不過氣來,一切都好似靜止了。沒有靜止的只有流沙。

但狂風一起,天地登時變色。本來就沒有靜止過的流沙是更加乘著狂風肆虐了!

狂風一起,流沙四散,儼若驚濤。風沙起處,陽光也染成了一片黃。黃沙漫天的迷離煙霧之中,略略帶著一些淡紫的輕藍色。遠遠望去,就好像那遙遠的地方是一個涪瀚的美麗的海洋。

這是天地間罕有的奇觀,但也是旅人最怕碰見的景象。饒是孟華膽大,也不禁心戰(zhàn)神搖、想道:“怪不得古人稱沙漠為瀚海,但可惜這個美麗的海洋是會淹沒人的!”

幸虧桑達兒教過孟華應付風沙的法子,孟華連忙下馬,逆風而行,找到一個泥士比較堅實的小丘旁邊伏了下來,人馬擁在一起,躲在馬腹下面。

也幸虧這陣狂風還不是最厲害的“龍卷風”,要是碰上“龍卷風”的話,整個商隊,連人帶馬,往往都會給流沙活埋的。

應付雖然得宜,還是躲避不了風沙的襲擊。大片大片的黃沙落下來,孟華感到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了。好在他內(nèi)功深厚,在黃沙覆蓋之下,閉住了氣,實在無法忍耐之時,方始緩緩呼吸。這才沒有窒息而亡。

雖然尚未至于窒息,但和給“活埋”也差不多了。

孟華心自暗暗叫苦:“要是狂風不停,再過半個時辰,只怕我是性命不保了。”

還好,正在他快要昏迷的時候,狂風止了。孟華撥開覆蓋身上的浮沙,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精神恢復一些,跟著把坐騎從浮沙中拉出來,可憐那匹馬已是死了。

在踏入沙漠地帶之前,孟華早已準備有充足的干糧和食水,食水是裝在有伸縮性的皮袋里的,倒還沒有給流沙擠裂,孟華喝過了水,吃過干糧,休息一會,氣力多了幾分,心中苦笑:“雖然失了坐騎,總算躲過一場災難。”

正在他站起來,準備繼續(xù)施行之時,忽聽得有微弱的聲音呼喚:“救、救命!”

孟華循聲覓跡,找到了那個人。但只能看見那個人的頭部。原來他是陷在流沙之中,眼看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此時狂風雖然止了,流沙還沒有停止移動,就像水在地面上流過一般。孟華曾經(jīng)讀過前人旅行沙漠的游記,想起有關瀚海流沙的兒句描寫:“積河成阜,狀如驚濤,遇風則流,乍聚乍散。”和眼前的情景印證,果然一般無異。那人陷溺之處,正是流沙卷成的一個漩渦的中心。

本來可以等待一些時候,等到流沙移動緩慢,那個“漩渦”靜止之時再去救人的。但他可以等,那個人卻恐怕等不了這許多時候了。孟華不知道這個人是否懂得武功,懂得武功,也不知是否能夠像他一佯,有上乘閉氣功夫,可以在流沙“活埋”之下,拖延半個時辰。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孟華明知此際救人,自身恐也難免危險,也只好冒險救人。當下提一口氣,施展“踏雪無痕”的上乘輕功,徑奔過去。

哪知流沙比雪逛難乘得著足,他縱能“踏雪無痕”,也不能在流沙上站得著腳。他一個起伏,腳尖剛剛沾地,就陷進了半條腿。幸虧陷溺未深,孟華忙拔腳倒躍,使出渾身氣力,身形疾向上沖,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這才離了那個漩渦的中心,抹了一額冷汗。

那人雙眼不能張開,但已經(jīng)知道是有人來了。可在叫道:“救命,救命!”話猶未了,身體又向下沉,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頭頂露在浮沙外面了。

孟華叫道:“別慌,我會救你的!你沉住氣,把雙臂伸出來了!”過了一會,果然看見那人把雙臂伸了出來,而且還會揮舞。孟華稍稍松了口氣,心里想道:“此人在漩渦中心,經(jīng)過這一場狂風的風沙襲擊,居然還沒有死,看來他的內(nèi)功也是相當不弱。”

離開那個漩渦約莫三丈開外,有一塊石頭,不過孟華要跳上那塊石頭,中間還有一段尚在移動的流沙“河溝”,孟華以長劍當作拐杖,看準“河溝”中有小石頭之處,便以劍尖一點石頭,借勁再躍,終于跳上了那塊石頭,和那個人的距離近許多了。但在三丈開外,還是無法救他。因為在那人的身邊,是無法立足的。

孟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脫下披在身上的一件羊皮祆,撕成一條條聯(lián)結起來,當作長繩使用,拋將過去,喝道:“抓住!”試了幾次,那人終于抓住了繩子,孟華使勁一拉,把他抬了起來,脫離了最危險的漩渦中心,最后把他扶上了那塊石頭。可憐那人已是狀若死人,角落一息了。

孟華提起水囊,灌他喝了幾口水,那人才漸漸蘇醒過來,說道:“多謝你救命之恩,請問恩公高姓大名。”

這人和孟華一樣,在沙漠的風暴過后,臉上滿是塵沙,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本來面目。但孟華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是個和尚,因為在他亮得發(fā)油光的禿頭上,有三點被香火燒過的疤痕,塵沙也掩蓋不了。

孟華聽得這和尚的聲音似曾相識,不覺心中一動,先不答話,卻掏出一條手帕,濕了水把他臉上的泥沙揩拭干凈,在看清楚他的本來面目之后,不由得吃了一驚,喝道:“哦,原來你是白山和尚!”

白山和尚乃是吉鴻的黨羽,吉鴻是少林寺的叛徒,叛出少林寺之后,在江湖上無惡不作。鄧明珠父親的鏢局,就是給吉鴻逼得關門了的。孟華那次在昭化郊外,由于看錯了人,把鄧明珠誤認作金碧漪,跑去追趕她。湊巧碰上吉鴻和白山和尚也來追趕她,孟華曾經(jīng)和他們交過手的。

不過,吉鴻的無惡不作,是孟華早已知道的;白山和尚在江湖上卻還未算得怎樣惡名昭彰。最少孟華就不知道,他是直到那次的事情發(fā)生,才知道這個白山和尚是吉鴻的黨羽的。

盡管作惡有大小之分,但無論如何,他也是救了一個壞人了!孟華想不到自己花了那么大的氣力,冒了那么大的危險,救出來的人,竟然是鄧明珠的仇家。這一瞬間,他的驚愕,實是難以形容!

白山和尚神智剛剛恢復,陡然聽得他道出自己的名字,這瞬間不由得也是怔了一怔,顫聲說道:“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法號?”孟華冷笑道:“你不認得我了嗎?睜眼睛看個清楚吧!”說話之間,跟著也把自己臉上的塵沙洗抹干凈了。

白山和尚“啊呀”一聲,嚇得跳了起來,他氣力還未恢復,一下子用力過度,剛跳了起來,又摔倒了。

情知自己已是無力抵抗,白山和尚爬了起來,澀聲說道:“盂少俠,你殺了我吧!”

孟華如何能夠?qū)σ粋€氣息奄奄的人痛下殺手,當下苦笑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能殺你。起來吧,我只要你對我實話實說!”白山和尚只道必死無疑,不料孟華竟是如此寬宏大量,再次道謝之后,說道:“孟少俠,你不問我,我也要對你說實話。”

他還沒有問孟華要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情,就說下去道:“孟少俠,那天我實是罪該萬死,做了吉鴻的幫兇,欺侮你心愛的姑娘。先讓你放心,你那位鄧姑娘早已平安回到家鄉(xiāng),她父親的鏢局也重開了。”

孟華知他誤會,說道:“那位鄧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別胡猜。不過我也正想知道她的消息,你說下去吧。”

白山和尚只道是孟華害羞,不敢承認,說道:“孟少俠,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從這條路回去,說不定還可以見得著鄧姑娘呢。”

孟華說道:“你不是說她已經(jīng)回家了么?”

白山和尚說道:“她和她那位姓丁的師叔一起,在她爹爹的鏢局重開之后,又出來了。孟少俠,請恕我作無厭之求,你肯不肯再幫我一個忙?”

孟華說道:“幫什么忙?”白山和尚說道:“以前是吉鴻要捉鄧姑娘,如今,事情卻是剛好顛倒過來,鄧姑娘和她的師叔,趕來追捕吉鴻。我不慎誤交匪人,受了吉鴻的牽累,只怕他們亦已把我納入仇家之列。要是你碰上了鄧姑娘,還望你替我善言化解。我確實是知錯了。”

孟華說道:“只要你不是口是心非,真正能夠悔過,我可以替你說情,免于追究。”

白山和尚得了一顆定心丸,這才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告訴孟華。

原來鄧明珠的師叔回家之后,故意不讓外人知道,在她父親鏢局重開之日,吉鴻果然又來生事,結果敗在她的師叔丁兆鳴劍下。

白山和尚說道:“實不相瞞,我最初和吉鴻結交,實是由于貪心而起。少林寺的武功名聞天下,我貪圖他教我?guī)讟由倭炙碌慕^技,不知不覺就上了他的圈套,幫他做了許多壞事。但在鄧家的事發(fā)生后,我已經(jīng)知道他是無理欺人,那次他到鄧家鏢局生事,幸好我沒有陪他同去。

不過,在他失敗之后,卻要脅我再做他的幫兇,和他聯(lián)手重斗丁兆鳴。”

孟華說道:“這次你去沒有?”

白山和尚說道:“我當然不肯答付他,但他威脅利誘,叫我要擺脫他也擺脫不了。”

孟華冷冷說道:“那么,結果你還是去了?”

白山和尚說道:“幸好在我給他逼得沒法的時候,他已是自顧不暇,先要逃亡了。”

孟華說道:“吉鴻這廝既然找你幫手,準備去向丁兆鳴報仇,他必然是以可能有取勝把握的,何以反而只要逃?”要知吉鴻已得少林寺的真?zhèn)鳎绢I委實不弱。丁兆鳴的天山劍法縱然精妙,也不過比他略勝一籌而已。吉鴻、白山和尚和丁兆鳴這三個人的本領,孟華都曾見過,照他的看法,要是吉鴻和白山聯(lián)手,也應該勝得過丁鳴的。

白山和尚說道:“這是因為吉鴻作惡太多,要捉拿他的不僅是丁兆鳴,也不僅是鄧家鏢局有關的人。”

孟華說道:“還有些什么人?”

白山和尚說道:“他是私自逃出少林寺的,你想少林派是天下武學正宗,如何容得一個背叛師門的弟子?何況他逃出少林寺后,還是在江湖上無惡不作呢。”

孟華道:“啊,原來是少林寺派了人要把他捉回去懲治么?”白山和尚說道:“不錯,少林寺早已要清理門戶了,以往只因不知他逃到何處,找他不著。這次他在鄧家鏢局一生事,少林寺的四大弟子便即聞訊來了。吉鴻以往劫過幾間鏢局的鏢,鏢行的人也動了公憤,有十位鏢師參加對他的追捕。鄧家鏢局受過他的害,當然也參加了。鄧老鏢頭鏢局剛剛重開,難以抽身,是以叫師弟和女兒替他出馬。”

孟華心頭大快,笑道:“吉鴻這廝惡貫滿盈,也是合當有此報應。不過卻是難免連累你了。”

白山和尚嘆了口氣,說道:“認真說來,我也不算是無辜被累,誰叫我誤交匪人呢。不過好在我見機得早,半路上擺脫了他。如今我想回到師父那兒接受我應得的懲罰。縱然師父把我處死,也好過被外人擒獲,辱及師門。但追兵是分成幾路的,我只怕尚未能回到于佛守,就給俠義道所擒。”

孟華上次在昭化之時,曾聽得白教法王說過知道白山和尚是敦煌于佛寺古月禪師的弟子,古月禪師以戒律精嚴為人欽佩,和白教法王也有很好交情的。

孟華聽得白山和尚這樣說,相信他是真正悔悟,于是說道:“俠義道是會分清主從,決不至于亂殺人的。你要是給他們碰上,只要你把現(xiàn)在和我所說的話,對他們重說一遍,相信他們定會對你從寬發(fā)落。要是我碰上他們,我也會替你求情。”當下把半袋干糧分了給他,說道:“我不能陪你了,你恢復了氣力,就趕快回千佛寺吧。但愿你洗心革面,從此重新做人。”

孟華失了坐騎,只好步行趕路。幸虧在風暴過后,接連幾天都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一路平安無事,走過沙漠地帶,入甘肅省境。

他無意中得到鄧明珠的消息,心中甚是歡喜,想道:“聽白山和尚所說,江上云和鄧明珠似乎還沒有見過面。否則吉鴻與鄧家結仇之事,江上云有很大關系,白山和尚是應該提到他的。江上云兩個月前經(jīng)過羅曼娜那個部落,此時也應該回來了,但愿這次他能夠碰上鄧明珠。不過,也許是我先碰上鄧明珠也說不定。”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未曾碰上鄧明珠和她世叔,卻是碰上少林寺兩個和尚。是少林四大弟子的尊勝禪師和道顯禪師。

本來孟華和他們是并不相識的,但孟華已知少林寺派出四大弟子追捕吉鴻之事,一見這兩個和尚在玉門關外的古道上出現(xiàn),心中已是猜想到幾分,于是故意放慢腳步,注意他們,看看他們有什么反應。

果然兩個和尚就上來問他:“居士,你在路上有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和尚的?”

孟華聽了他的描繪,笑道:“我知道你們要找的是誰了,一個是吉鴻,一個是白山和尚,對么?”

那兩個和尚怔了一怔,說道:“你怎么知道?”

孟華說道:“兩位大和尚是從少林寺出來的吧?”

尊勝、道顯名列少林四大弟子,自是武學的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孟華是個有武功的人,心里不免起疑,但以他們的本領,當然也不害怕面前這年輕人是吉鴻黨羽,于是把自己的法號告訴孟華,故意問道:“你怎么知道這許多事情?我們是為什么出來的,你也知道嗎?”

孟華說道:“吉鴻本來是貴派的俗家弟子,聽說他背叛了師門,兩位禪師敢情是來捉拿他回去以便清理門戶的吧?”尊勝禪師道:“不錯。你可還沒有回答我們呢,你怎么知道這許多事情的?”

孟華說道:“我曾碰上白山和尚,是他告訴我的。不過,我可沒有碰上你們最想要抓到的吉鴻。”

尊勝禪師面色一變,說道:“哦,白山和尚會告訴你這許多事情,那你一定是和他很有交情的了?”

孟華笑道:“說到交情,我和他是談不上的,不過我倒想替他求情。”道顯禪師脾氣比較暴躁,一聽此言,就想發(fā)作。

尊勝禪師涵養(yǎng)較好,使個眼色,止住師弟,說道:“居士,你要替他求什么情?”

孟華說道:“白山和尚雖曾助紂為虐,如今已是自知侮改,請兩位禪師高抬貴手,讓他回敦煌千佛寺去吧。”

尊勝禪師怔了一怔,說道:“他是敦惶千佛寺出來的僧人么,這我倒還未曾知道,那么他的師父是……”孟華說道:“他的師父正是千佛寺主持古月禪師。盼你們念在同是佛門弟子,準他回去佛前懺悔,接受本門懲處。”

尊勝禪師似乎頗感意外,沉吟半晌,說道:“古月禪師,戒律精嚴,料想他會管教自己的弟子,如此說來,倒是不用我們多事了。”

道顯說道:“人言不可輕信。師兄,你怎能就憑一個陌生人的片面之辭,放棄了追捕叛徒的黨羽?”至此處,回過頭來,陡地向孟華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說!”

孟華緩緩說道:“晚輩姓孟,單名一個華字!”

尊勝禪師似曾聽過孟華這個名字,吃了一驚,說道:“你就是孟華?孟元越孟大俠是你的什么人?”

孟華說道:“正是家父。”

道顯禪師忽道:“孟家快刀,天下無雙。令尊既然是孟大俠,想必你是曾得家傳的了?”

孟華說道:“晚輩父子相聚的時日無多,雖得家父傳授,只是略懂皮毛。”

道顯禪師說道:“不必客氣。我知道孟家刀法之中有一招云麾三舞,我們少林派的刀法之中也有此招,卻不知異同何在;我久已想向孟大俠領教此招,可惜未有機會。請你演這招給找開開眼界,我先拋磚引玉吧!”

說到“拋磚引玉”四字,拔出戒刀,身形一起,隨手一揮。路旁一棵樹上的一根樹枝已給他斬成三段,但卻不是向同一方向落下,而是左右斜飛,筆直掉下。這手刀法,快準之外,內(nèi)刀的運用也恰到好處。的確是上乘的快刀絕技。原來少林寺有七十二項絕技,道顯禪師正是專研究刀法的。

孟華贊道:“好刀法!晚輩班門弄斧,還是請禪師指點。”說話之間,只見青光疾閃,那三段樹枝每一段又給他削成三段,九根被削得整整齊齊的樹枝同時落在道顯禪師面前,他的話也剛好說完。道顯禪師拾起來一看,每根樹枝竟是一般長短!道顯禪師雖然是少林寺中專研刀法的高手,這剎那也不覺驚得呆了!要知用快刀斬樹上的樹枝,一揮而分三截,雖屬難能,但樹枝畢竟還是靜止的。如今孟華也是僅用一招,就能把從三個方向落下來的樹枝又各分三段,撇開別的不談“刀法”之快,已是比道顯禪師快了三倍。而且還有一層,他是用劍來使出刀法的,這更是難上加難了。

道顯禪師呆了半晌,嘆口氣道:“孟家刀法,果然名不虛傳。班門弄斧四字,應該由我來說才對。”至此,他對孟華的身份,當然是絲毫也沒懷疑了。”

孟華這才問他們道:“晚輩與丁兆鳴大俠也曾有過一面之緣,聽說他和鄧姑娘也都來了,不知是在何處?”

道顯禪帥道:“我們本來是和他一道迫蹤吉鴻的,五天前方始在祈連山下分手,他們向東面搜索,我們則向西面追蹤。孟少俠,你準備上哪兒?”

孟華說道:“我想到崆峒山去。”

尊勝禪師說道:“對了,再過十天就是崆峒派立掌門人的大會,崆峒掌門洞妙真人本來也有請?zhí)o我的,但我已是沒有工夫去了。孟少俠,你可是受邀觀禮的么?”

孟華說道:“我哪里有這資格,不過聽說這個大會,金大俠也是要去的,我想去會會金大俠。”

尊勝禪師說道:“丁大俠和鄧姑娘是不會到崆峒山去的,不過在你去崆峒山的路上,或許會碰上他們。他們從祁連山下向東搜索,和你所走的方向,正是相同。”

孟華和少林寺這兩位高僧分手之后,繼續(xù)前行。由于他省了一段送羅曼娜回家的路程,時間寬裕,雖然失了坐騎,結果還是早到四天。不過在他走這段路的這六天路程之中,卻是沒有遇上丁兆鳴和鄧明珠。

孟華是必須先和三師父會面,探明當年那件案子的真相之后,才能決定對策,以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jīng)天代表的身份參加這個會的。他本身也和崆峒派有仇,當然不便過早露面。“我且在山上先躲幾天,希望最好是在會期的前一天碰見三師父和金大俠。”孟華心想。

崆峒山在甘肅平?jīng)隹h西,別名空洞,主峰雞頭,傳說黃帝西至空洞登雞峰即是此山了,徑水發(fā)源于此,是一個綿延數(shù)百壁的山脈。孟華無心觀賞雄奇的山景,挑選最難行的地方向主峰攀登,以免碰見崆峒派的弟子和應邀赴會的客人。也許因他來得太早,其他客人都還未到,倒是如他所愿,走了一天,人影也未見過。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孟華在一處兩峰夾峙的山腰險峻之處找到一個山洞。他早已準備了充足的干糧,足夠四天之用,但心里卻是忐忑不安,暗地想道:“山深林密,在這山上躲過四天是容易,但要恰好那么湊巧在會期前夕碰上我的三師父和金大俠,可就難了。

他不敢熟睡,在山洞中打坐養(yǎng)神。三個月前,他與天竺兩大神僧之一的奢羅法師互傳內(nèi)功心法,此時已把新得的內(nèi)功心法和張丹楓的玄功要訣融會貫通。本來他攀登高山,走了整整一天,已是頗為疲倦了的。打坐之后,玄功默運,非但不想睡覺,反而倦意全消,聽覺也特別敏銳。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聽得遠處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好像是個女子,但因距離太遠,聽得還不清楚。

孟華大為奇怪,他知道崆峒派是不收女徒弟的,但要是客人的話,又豈有三更半夜上山之理,何況還是女客人?

抑制不下好奇之心。孟華凝神專注,果然聽得相當清楚了。

只聽得那女子說道:“丁叔叔,我擔心一件事情。”

聲音傳入孟華的耳朵,令他不覺吃了一驚:“怎的竟然好像是鄧明珠的聲音,按說她和丁兆鳴是絕計不會來到崆峒山的?”這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是因這幾天來自己正在掛念著鄧明珠,故而發(fā)生幻覺?

但再聽下去,馬上就證實了他聽的并非幻覺,而是真的鄧明珠來了!

那男子說道:“明珠,你擔心什么?”一點不錯,是丁兆鳴的聲音,丁兆鳴已經(jīng)把鄧明珠的名字說出來了。

這霎那間,孟華又驚又喜,幾乎又想跑出山洞大聲呼叫,但轉念一想,此地畢竟是崆峒派所在,大聲叫嚷,難保不會給崆峒派的弟子聽見。“還是再忍耐一些時候,等到他們來近再說。”孟華心想。

但他們的腳步聲忽然停下來了,說話的聲音也更小了。看來他們也是恐怕給別人發(fā)覺。倘非孟華有這么高明的本領,決計聽不到他們在那么遠的地方的小聲談話。

腳步停了下來,談話仍在繼續(xù)。

鄧明珠說道:“我記得尊勝禪師提過,崆峒派的大會好像就是要在這幾天內(nèi)舉行的。”

丁兆鳴道:“不錯,會期是三月初三。今天不算,還有三天。”

鄧明珠道:“咱們不是崆峒派邀請的客人,卻恰好在這期間來,要是給他們發(fā)覺,恐怕難保不會惹起懷疑?”要知江湖上有許多禁忌,避免誤闖某一宗派的集會,正是禁忌之一。鄧明珠在鏢局長大,當然知道這些規(guī)矩。

了兆鳴道:“還有三天呢。這崆峒山又不是崆峒派私有的,咱們辦咱們的事,也算不得犯忌。你放心,要是碰上他們,我會應付。”

鄧明珠道:“最好是能在會期之前,把那廝擒獲。但我可有點奇怪,吉鴻這顆為什么要逃上崆峒山來?師叔,會不會是咱們跟蹤錯了?”丁兆鳴道:“不會,我打聽清楚,他確實是逃上了崆峒山。”

鄧明珠道:“但吉鴻應該是逃到?jīng)]人知道他的地方才對,崆峒派即將舉行大會的期間,各方的武林名宿都會來的,他反而逃到這個地方,豈非違背常理。”

丁兆鳴道:“我也猜想不透,不過倘若他要偷上雞頭峰,十九會經(jīng)此處。”

鄧明珠道:“為什么,從別處上山不行么?”

丁兆鳴道:“從別處上山不是不行,但他要瞞過別人的耳目,那就不行了。”接著給鄧明珠解釋:“崆峒派請來的客人無須挑選險峻之處攀,他們大可以走現(xiàn)成的山路上去。何況他們也不知道此處是可以直達雞頭峰捷徑。但對吉鴻來說,從此處脊山,山形最為險峻,又是最短的捷徑,如是最好不過了。”

孟華才知道,原來自己無意中竟是走對了捷徑,暗自想道:“崆峒派的清虛觀正是建筑在雞頭峰上面的,丁兆鳴這么說,莫非他是懷疑吉鴻要逃到清虛觀去,托庇于崆峒派么?但崆峒派近來的名譽不算很好,還不能算是邪派,怎肯收容少林派的叛徒呢?”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鄧明珠問道:“師叔,你是懷疑他和崆峒派的甚么頭面人物有勾結么?”

丁兆鳴道:“我不敢這樣說。不過崆峒山這么大,要找一個人無異海底撈針,不如咱們搶先來到這里埋伏,試試運氣。雖然是守株待兔,也勝過滿山亂跑了。”

孟華已經(jīng)知道他們是埋伏在隱秘之處,不會向自己這邊走過來了。心里正在考慮要不要悄悄過去和他們會面,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哈哈大笑。估量笑聲來處,比鄧明珠埋伏之處和他的距離更近。孟華聽得這個笑聲不覺又是一驚:“怎的這笑聲似曾相識?”

那人縱聲笑道:“吉兄,我給你出的這個主意好不好,現(xiàn)在你該可以放心了吧?過了這座斷魂崖,就可以直達清虛觀了。別人決計料想不到,你會在崆峒派的大會期間,躲在他們的道觀里面的。”孟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聽清楚,登時也就認出來了,原來說話的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當年和崆峒派的長老洞玄子到過石林,并且曾經(jīng)和他交過手的那個御林軍副統(tǒng)領歐陽業(yè)。

丁兆鳴沒有料錯,吉鴻果然逃到崆峒山來了,但沒有料到的是歐陽業(yè)陪著他來。

崆峒派并非依附朝廷的宗派,但也不是反清的宗派,歐陽業(yè)的身份一方面是朝廷的軍官,一方面也是武林中一派名家,崆峒派請他來做觀禮的客人,外人是不能干涉的。不過這樣的客人是可以請也可以不請的,崆峒派請這樣的客人卻是難免令人起疑了。

不知丁兆鳴是礙于吉鴻有歐陽業(yè)作伴還是想要偷聽多一些秘密,他應該是已經(jīng)聽到歐陽業(yè)和吉鴻的聲音了的,卻還沒有現(xiàn)出身形。”

孟華不愿暴露身份,打定主意,等待丁兆鳴出手之后,再看情形而定。

吉鴻說道:“歐陽大人,這次得你解困扶危,感激不盡,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吉某赴湯蹈火決不敢辭!”

歐陽業(yè)笑道:“咱們早就是自己人了,你還這樣客氣做什么?”吉鴻說道:“說來慚愧,我給他們追得上天無路、人地無門,如今方始松了口氣,但我還是有點擔心,不知洞真子肯不肯收容我?”

歐陽業(yè)道:“不用理會洞真子,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會了洞冥子,崆峒派如今是洞冥子掌權,他的師兄不過是名義上的掌門人而已。”

吉鴻說道:“我和洞冥子也算得是老友了,但以我現(xiàn)在的處境,恐怕他也會有所顧忌吧?”接著嘆口氣道:‘可惜洞玄子已死,否則倒是不用擔憂了。我和洞冥子的交情畢竟是還比不上和他的交情的。”

歐陽業(yè)笑道:“吉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吉鴻道:“什么其二?”

歐陽業(yè)道:“我知道洞玄子有把柄擺在你的手里,但你卻不知道洞冥子在他師兄生前,他是曾經(jīng)參與機密的。他們師兄弟其實是聯(lián)手搭檔,不過瞞著掌門師兄罷了。”

吉鴻喜出望外,說道:“原來都是自己人,我卻一直未知。”

從孟華開始聽見他們談話的時候,他們的腳步聲就停下來了。孟華正自奇怪為什么他們不趕快上山,只聽得歐陽業(yè)也在吐出這兩個字來:“奇怪!”

吉鴻怔道:“什么奇怪?”歐陽業(yè)道:“洞冥子怎的還不見來?”吉鴻似乎頗感意外,說道:“原來你約好了在這里相候的人就是洞冥子么?剛才為什么不告訴我?”

歐陽業(yè)道:“我是想令你驚喜一番。嗯,他是答應了在這斷魂崖下接引咱們上山的,應該不會失約的呀,怎的還不見來?”顯然他也有點心急了。

吉鴻道:“你約好什么時候?”

歐陽業(yè)道:“午夜時分。如今已是月過天心了。”

吉鴻說道:“咱們自己去吧。”歐陽業(yè)道:“還是再等一會的好。沒有他的帶領,我是有請柬的客人倒不打緊,你卻恐怕要惹起崆峒派弟子的懷疑了。雖然總會進得了清虛觀,但給他們羅哩羅唆的盤問一番,只怕風聲也會泄漏出去。”吉鴻想到自己的處境,自是不敢魯莽從事,苦笑道:“好,那就唯有再等吧。”

歐陽業(yè)忽道:“來了,來了!”立即發(fā)出一聲長嘯,跟著揚聲問道:“是洞冥道兄么?我在這里。”那人應聲答道:“歐陽先生,弟子大石奉家?guī)熤右壬唾F友上山。”

歐陽業(yè)低聲說道:“來接咱們的這位大石道兄是洞冥子的心腹大弟子。”吉鴻說道:“我知道,他讓大弟子來接咱們,也總算給了咱們面子了。”

雖然不免有點失望,但想到從此可免逃亡之苦,吉鴻還是歡喜多于失望的,當下急忙迎上前去,自言自語地笑道:“丁兆鳴,恐怕你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找到了這么好的避難地方,嘿嘿,過了今晚,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啦!”

哪知話猶未了,忽地一條黑影坪似從天而降,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嘿嘿,恐怕你也做夢想不到我在這里吧!”正是應了一句俗話:“剛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的,可不正是他所要躲避的丁兆鳴是誰?

吉鴻這一驚非同小可,說時遲那時快,丁兆鳴已是唰的一劍刺過來了。

“當”的一聲,火花四濺,原來吉鴻雖然早已還俗,用的仍是一根碗口般粗大的禪杖。杖重力沉,他使的又是少林寺真?zhèn)鞯摹隘偰д确ā保斦媸莿偯蜔o比!

孟華悄悄走出山洞,躲在巖石后面偷看。他明知丁兆鳴的本領是在吉鴻之上,但見吉鴻情急拼命,這一招使得如此兇猛,在劍杖相交之際,也還是不禁暗暗為了兆鳴擔心,擔心他的長劍會給禪杖磕飛。火星閃亮之中,只見吉鴻連連后退,禪杖仍然挺得筆直,但已陷于攻既不能、守亦不可守之境。丁兆鳴的長劍貼在他的杖上,隨著禪杖擺動,吉鴻竟然擺脫不了,而且丁兆鳴的劍并非附著杖上固定的地方,而是劍鋒向杖徑削。

原來丁兆鳴用的是“粘”字訣,劍杖一交,“粘”著對方的禪杖之后,立即便用四兩撥千斤的上乘內(nèi)功,借力使力,牽引敵手兵器。吉鴻的禪杖不敢擺動之時,他的劍鋒就沿著杖身上削對方手指。

孟華是個武學大行家,只在這火星閃亮的一瞥之間,已是看出其中奧妙。暗暗贊了一聲“妙啊!”心里想道:“吉鴻的功力似乎比從前高了一些,但丁兆鳴的劍法卻是比起和我爹爹交手之時更為精妙了。看這情形,他似乎勝過吉鴻不只一籌,看來是不用我出手相助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吉鴻一聲暴喝,禪杖一抖,使出“瘋魔杖法”敗中求勝的剛猛招數(shù),名為“舉火撩天”。“瘋魔杖法”是少林寺七十二項絕技之一,非同小可,吉鴻拼命施展,果然把丁兆鳴的長劍退開了。

但雖然擺脫了對方的糾纏,要想“敗中求勝”,談何容易?他的打法一變,丁兆鳴跟著也變。當真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就在吉鴻的禪杖一抖之際,他的身子已是倏地拔起,粱足朝杖頭一踏,借著這一踏之勢,整個身子翻騰起來,疾如飛鳥,掠過吉鴻頭頂,劍光如電,半空中一個盤旋,一招“鵬搏九霄”,就朝著吉鴻的頭頂猛刺下來!

雙方兔起鷂落,不過片刻已是交換了幾招性命相搏的招數(shù),但顯然是丁兆鳴占了極大的上風,吉鴻的瘋魔杖法不管如何兇猛,卻是每一招都落后手。恰好給丁兆鳴的劍法所克。這不是瘋魔杖法不如天山劍法,而是丁兆鳴出劍比吉鴻快了不知多少,每每后發(fā)先至,制敵在先。而且他的功力也在吉鴻之上。原來丁兆鳴在那次和孟元超切磋之后,得益甚多,他的快劍就是從孟元超的快刀刀法中學來的。

歐陽業(yè)本來想等待做主人的大石道人來到,才決定是否需要自己出手的,哪知不過幾個照面,吉鴻已是不支,而大石道人卻還未見跑來。好像他對眼前發(fā)生的情事還未知道似的,慢條斯理的下山,歐陽業(yè)見勢不妙,只好上前相助。

他練的是邪派兩大奇功中的雷神掌功夫,功力雖然不及乃兄那個紅發(fā)妖人歐陽沖之深,亦己練到第六重境界。掌力一發(fā),熱風呼呼,丁兆鳴要運功抵御,對吉鴻的攻勢這才稍放松一些。鄧明珠道:“叔叔,讓我來對付這個狗官。”雙刀滾斫而上。歐陽業(yè)喝道:“臭丫頭,好大的膽子,竟敢唇罵朝廷命官。你爹爹的鏢局不想開了么?”

鄧明珠斥道:“我不怕你公報私仇,你擺什么官架子!”短刀護身,長刀攻敵,一招“彩鳳彩窩”,刀光閃閃,連劈歐陽業(yè)三處要害。孟華躲在巖石后面偷看,暗暗點頭,心里想道:“她的功力也比以前高得多了。單打獨斗,或許她還不是歐陽業(yè)的對手,不過有她的師叔從旁相助,以二對二,料想也決不至于吃虧。”

孟華所料不差,只見歐陽業(yè)給她攻得暴跳如雷,喝道:“我先斃了你臭丫頭。”使出渾身氣力,一下子把雷神掌的威力盡數(shù)發(fā)揮,加到了第六重。

鄧明珠正自感到悶熱難當,刀法不覺凌亂。丁兆鳴陡地喝道:“你敢傷我侄女,我先斃了你!”長劍一抖,一招“龍門三疊浪”,分別攻擊兩個敵人。“龍門三疊浪”一招三式,當真好像是急流巨浪,洶涌卷來,一個頭高過一個頭。這一招三式有二分之二是用來對付,歐陽業(yè)的,歐陽業(yè)的本領尚還不如吉鴻,如何禁受得起,百忙中一個“鷂子翻身”只聽“嗤”的一聲,左邊衣袖已給丁兆鳴的利劍削去了一幅。

歐陽業(yè)又驚又急,心里想道:“大石道人怎的還不見來,難道他也怕了天山派,想要置身事外么?”

大石道人遲遲不見來到,此事不但令得歐陽業(yè)驚疑不定,孟華也是頗感意外:“雖說山勢險峻,但大石道人是洞冥子首徒,輕功料也不弱,剛才已經(jīng)聽得見他的聲音,若然他要急于救人的話,無論如何,現(xiàn)在也該趕到了。嗯,但愿他是臨陣退縮,否則多他一人雖然也是不足為患,但卻恐怕要添多許多麻煩。”要知孟華的打算是最好能夠不出手就不出,免得給崆峒派的人知道他已經(jīng)來到的。歐陽業(yè)迭遇險招,卻是忍耐不住了。正是:

朋比為奸圖避罪,誰知陌路又逢仇。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第四十八回 玉虛子離廳暴斃 丹丘生委曲求全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四十六回 忍見佳人落魔享 勇將寶劍斗強粱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qū)④?/a>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六十三回 罪孽終難逃一死 風霜歷盡訂三生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五十一回 揭發(fā)奸謀呈密信 原來毒婦害親夫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qū)④?/a>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回消戾氣 水流云散悟禪機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十一回 驚聽琵琶來怪客 戲傾杯酒折強徒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三十七回 惘惘情懷憐二女 重重誤會斗三英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 土王被誘入歧途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
第四十八回 玉虛子離廳暴斃 丹丘生委曲求全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四十六回 忍見佳人落魔享 勇將寶劍斗強粱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五十六回 了卻恩仇情未盡 難明友敵費疑猜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十四回 帳里香飄奇撲朔 瓜田李下惹嫌疑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qū)④?/a>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六十三回 罪孽終難逃一死 風霜歷盡訂三生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斗駭群豪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五十一回 揭發(fā)奸謀呈密信 原來毒婦害親夫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qū)④?/a>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二十二回 智服兇徒查隱秘 驚聞愛侶陷囹圄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涂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回消戾氣 水流云散悟禪機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斗狼兵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群豪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著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十一回 驚聽琵琶來怪客 戲傾杯酒折強徒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霉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五回 午夜?jié)撋淼墙^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五十七回 衣缽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二十一回 少俠尋人來塞外 神偷引路入藏邊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十五回 酒后未消豪俠氣 燈前方識女兒情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三十七回 惘惘情懷憐二女 重重誤會斗三英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 土王被誘入歧途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九回 何懼群魔唯奮戰(zhàn)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斗魔頭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chuàng)新天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第三十五回 苦斗番僧破金缽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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