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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當唐萱意識到自己是穿進了《難得吉祥》一書中時,她已經(jīng)在這張簡陋的硬板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了。她渾身酸痛,像被奔騰的萬馬踩踏過,難受得不得了。

起初,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夢里的幻覺,直到聽到屋里兩個婦人不斷提起“吉祥”這個名字,才察覺到情況不妙,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掃了一眼自己敦實而短小的身軀,以及胖乎乎的小手,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我誰?這哪兒?我該怎么離開這兒?

沒想清楚這些問題之前,唐萱不打算睜開眼睛。

她拼命地回憶屬于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時光,那時,絕望與痛苦伴她而行,同病房的四個患者,無一不是將死之人,但不同的是,另三人有家屬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于這些,唐萱何止是羨慕??粗鴦e人被家人愛護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心尖兒上有刀在剜,一下一下,難受極了。

這種煎熬持續(xù)了幾天后,三號床患者走了,很快又搬進來一個比唐萱年長一些的女人。那女人跟她一樣,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因此二人很快便因為相同的“階級”而熟識了起來。

那女人是個作家,據(jù)說一生經(jīng)歷坎坷,所寫作品也大多充滿了無奈與苦楚。

女人送給唐萱一本自己的作品——《難得吉祥》,唐萱翻閱后感覺胸悶氣短,壓抑得不得了。

女人讓唐萱談談讀后感。

讀后感?

主人公烏吉祥這個人,雖然命運總是捉弄她,但她自己也是逆來順受的不中用。善良這種東西一旦泛濫就容易滋生愚蠢。沒錯,愚蠢,烏吉祥她蠢透了,她的人生本不應該敗得那么慘。

“如果是你,你覺得吉祥會有更好的結(jié)局嗎?”女人問道。

唐萱打開了話匣子,“當然了。實不相瞞,我比吉祥還慘。父母早逝,我為了供弟弟上學放棄了學業(yè),結(jié)果弟弟大學畢業(yè)后又得了絕癥,等到把弟弟送走,我又病倒了。其實我的人生也不應該敗得這么慘,如果能重來,我要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唐萱陷入沉思。

學生時代她也是成績優(yōu)異的好孩子,卻只讀到了初中畢業(yè),便開始步入社會賺錢供養(yǎng)弟弟。長大后,也有人給她介紹男朋友,而當男方得知了她的家庭條件后,都無一例外地打了退堂鼓。

好在唐萱在烹飪方面很有天賦,她憑自己的能力開起了早點攤,眼見錢賺得越來越多了,本打算盤個小飯館來經(jīng)營,可弟弟的病卻成了無底洞,再次把她的人生推向谷底,等到她自己生病的時候,手中的積蓄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

這樣的人生,憑什么甘心?

又一次疼痛襲來,護士來給他打了止痛針,她很快就睡著了,等醒來后眼前就是這樣家徒四壁的場景。

唐萱從雙眼的縫隙中看到兩個婦人一齊轉(zhuǎn)頭看向自己。

“吉祥這孩子,命咋這么苦呢?”

“嗚嗚......我的孩兒,你可不能嚇?gòu)屵希愀缥覀兞舨蛔?,你要是也走了,那我就跟著你們一塊兒見閻王爺去。”

唐萱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看來一切都是真的,這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她睜開眼睛,與兩個婦人的目光對接。

“呀,吉祥醒了!”穿著花布衣衫的婦人說。

“孩子,你可終于醒了?!鳖^發(fā)花白,臉色蠟黃的女人伸手過來輕撫唐萱的額頭。

唐萱眨眨眼睛,“我是不是在清泉池落水了?”

兩婦人一齊點頭。

這下情節(jié)對上了。

此時的吉祥是因為被同學推進了清泉池而險些喪命,唐萱看書看到這里時,氣得恨不得把幾個闖禍的小崽子從書里揪出來狠狠修理一頓,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譚子昂。只不過是體育課上在老師的安排下被吉祥拉了一下手,他就懷恨在心,伺機報復,這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子就是欠收拾,當然,也怪不得最后的結(jié)局會那么慘淡。

唐萱從床上跳下,她一時還不適應未成年的身材,晃晃悠悠走到有一條長長裂痕的大鏡子前,開始打量嶄新的“自己”。

這小圓臉,這小肚子,這小翹臀,哎呦呦,烏吉祥啊烏吉祥,我都奇怪你是怎么吃成這樣的。

頭發(fā)花白的女人走到唐萱身邊蹲下,愛憐的摩挲著她的背,“孩子,你燒了兩天,瘦了好多啊。”

這......還瘦了呢?那原來得什么模樣啊?

唐萱摸了摸自己微微滲著虛汗的額頭,已經(jīng)不燙了。

“阿姨,我......”

話說一半就被“花衣服”打斷了,她一巴掌輕拍在唐萱的屁股上,“瞎說什么呢你?燒糊涂了?這是你媽,我才是你姨,梅姨還認不認識了?”

當然認識,只是“媽”哪能那么容易就叫出口?

原書中,烏吉祥是烏氏夫婦撿回來的棄嬰,早些年他們的兒子因勇救落水兒童送了命,夫婦倆一直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直到遇到了“小吉祥”。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個冬天,天上飄著星星點點的雪花,身為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吉祥媽在照例清掃著自己的工作區(qū)時,突然隱約聽到嬰兒的啼哭,找了半天,才在一處生了銹的長椅上發(fā)現(xiàn)那個小臉凍得通紅的女嬰。

吉祥媽歡喜得不得了,認定了這是天賜的寶貝,抱回家跟丈夫一商量,決定留下她。

考慮到他們家的特殊情況,組織上很快便予以批準他們收養(yǎng)女嬰。

烏氏夫婦給孩子取名吉祥,希望她的人生可以萬事順意。

吉祥就是在這樣一個貧窮卻不失溫暖的家庭中長大、發(fā)福的,關(guān)于其他人對自己身材的嘲笑,她不以為意,因為母親時常告訴她,“小吉祥啊,你是最漂亮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吉祥都相信這句話,因此在遭遇霸凌的時候,她只是在想,他們之所以欺負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她自然沒有做錯任何事,原書中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人推上了一條坎坷的道路,如果不是她的親爹因為大女兒的反對不想對她的親媽負責,那么吉祥可就是正兒八經(jīng)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了。

唐萱不禁唏噓,心想:吉祥啊,我又何嘗不是個可憐人?既然你我有了這樣的緣分,那姐姐我一定加倍珍惜這重生的機會,給你拼出個絢爛的人生和精彩的結(jié)局!

唐萱的小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我什么時候上學?”

吉祥媽和梅姨對視了一眼,“孩子,你要沒事兒了,明天就回去吧,別耽誤了課?!?

唐萱嘴角緩緩翹起,心想:小混蛋們,等姐姐手把手教你們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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