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把唐萱弄得暈頭轉向, “你說哪天啊?什么事兒啊?”
“你運動會摔傷的事兒。”
“哦,那個呀,那是意外, 跟你有什么關系?”
俞尚修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唐萱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么重大新聞。
“高麗娜。”
“她是誰?”
俞尚修哼笑, “你怎么可能不認識她?”
“給我一個必須認識她的理由。”
“是她把你絆倒的。”
“奧, 是那個女孩啊, 她怎么了?”
俞尚修眉毛一高一低擰在一塊兒。
看唐萱的樣子,著實不像是撒謊,可他實在想不通, 她怎么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前兩天放學后高麗娜被人堵在偏僻角落,那些人警告她, 如果再敢招惹你, 就要她好看。”
唐萱困惑地問,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她只不過是把我絆倒了, 不至于這么嚴重吧?”心里卻開始琢磨,會是誰干的。父親?不可能,他向來不會這么狹隘,對一個中學生動手,那會是誰呢?
突然, 她想到了什么, “等等, 這事兒與你無關吧?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
俞尚修略有些不自在, “呃......這個嘛, 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長, 就是......”
“你是女人嗎?怎么說起話來這么婆婆媽媽的?”唐萱歪著脖子打量他。
被這么一將,俞尚修終于把事情利落地說出口,“那個高麗娜,一直在追我,我沒答應,她看你跟我走得近,就對你下手了。”
“這么說我被絆倒不是一場意外,而是蓄謀的報復?”唐萱恍然大悟,合著這么些天,自己跟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啊?她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咱倆什么時候走得近了?”
“傳言害死人啊。不過......這事兒你真不知道?”他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愛信不信。”她也懶得多解釋。
“好吧,那我今天跟你說了,以后你多小心點兒吧。雖然事情不是我造成的,但卻因我而起,所以只要我在你身邊,就會盡可能保護你,可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等等!
這是什么狗屁承諾啊?
唐萱不屑一笑,“小屁孩兒吧,你能保護得了誰啊?再說了,我之前沒采取措施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現在我知道了,她還想欺負我?這賬就得另算了。”
俞尚修不知道唐萱心里在盤算些什么,但他心里卻在想著另一件事。
“哎,我很真誠地問你,你跟那女人到底什么關系?”
唐萱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了他話的意思,“那我就真誠地回答你,那女人是我媽媽的朋友,我的阿姨,就這么簡單。”
俞尚修沉吟著。
“那封信你看了嗎?”唐萱問道。
“嗯。”
“你有什么想對她說的話嗎?”
“沒有。”
“你騙人。”
俞尚修眼含憂愁,看向唐萱。
唐萱向前探了探身,用長輩的口吻一樣說道,“你是鐵石心腸嗎?是被你爸爸家那些人給教成冷血動物了嗎?梅姨是你的媽媽,你怎么能對她那么冷漠呢?”
俞尚修火氣上涌,也向前探身,“一個從沒有撫養過我一天的女人,又有什么資格做我的媽媽?你知道我什么時候最想要一個媽媽嗎?小時候,看著其他小朋友有媽媽陪伴,有媽媽接送,有媽媽講故事睡覺,我好羨慕,可她人呢?現在我長大了,她知道出現了,但晚了。”
“她倒是想陪著你,想講故事哄你睡覺,可你奶奶她們也得同意啊。你生下來不久就被那些人抱走了,梅姨做夢都想見你,誰給她這個機會啊?”
“不對,明明是她拋下年幼的我跟人跑了。”
唐萱一聲冷笑,“你爸他們是這么跟你說的?”
俞尚修低頭不語。
唐萱正了正身體,“嘿,我就不明白了,現在很明顯你爸爸他們的說辭跟梅姨的說辭完全不一樣,那么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你為什么就那么相信另一個版本的?信也看了,我相信梅姨一定寫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動動腦子嗎?”
他仍舊不作聲。
“梅姨當年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比咱們大不了幾歲,被礦長兒子看上了,之后又有了你,她本以為能順理成章嫁到你們俞家,可你奶奶嫌她家庭不好,死活不同意,你爸又有了新歡,開始對梅姨不管不顧。梅姨傷透了心,決定把你生下來獨自撫養,可等你降生了,你奶奶他們又派人把孩子抱走了,你爺爺有權有勢的,那是梅姨能斗得過的嗎?”
俞尚修瞪大眼睛,吃驚地問,“這些事她都跟你說了?”
她沒跟我說,但我早就知道劇情了。
“雖然當年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證據去分辨到底哪一個版本才是真相,但我們可以用腦子分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爸爸應該一直都沒閑著吧?是不是漂亮阿姨總往家里領啊?”
這句話戳到了俞尚修的痛處,他臉色鐵青道,“領唄,領一個我趕一個,反正現在家里是看不見了,他愛領哪兒就領哪兒去吧。”
怎么聽著像個小怨婦?
果然不幸的家庭中,就數孩子最為痛苦。
唐萱輕嘆口氣,“我該說的都說了,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其實這么多年,梅姨比你還可憐,那種孩子明明就在身邊,卻活生生不讓人見的感覺或許只有真正經歷了才能體會得到。”
“你......說起話來真像大嬸兒。”俞尚修像看難解的數學題一樣看著她。
呃......
“我不介意你叫我大嬸兒。”唐萱無奈道,心里琢磨著該怎么送客。
這時候,大門口一陣響動,她和俞尚修不由得朝那邊看過去。
門開了。
“奶奶?”唐萱趕忙起身迎接,“奶奶,您怎么來了?”
韓老夫人一身花花綠綠的打扮,看起來朝氣蓬勃的樣子,一走進院子就拉住唐萱的手,“思貝啊,奶奶給你......”
話沒說完,她的目光就落在俞尚修的身上。
唐萱立刻介紹道,“奧,這是我同學俞尚修。這是我奶奶。”
“奶奶。”俞尚修起身打招呼。
韓老夫人笑著點頭,“小伙子一表人才啊,跟我們思貝真登對。”
唐萱一皺眉,“奶奶,您說什么呢?”
“開個玩笑,奶奶采購的家具馬上就送到了。”
“家具?”
“對啊,把寶兒之前砸壞的那些都換掉。”
“沒事兒,都不是大問題,可以將就用的。”
奶奶一撇嘴,“為什么要將就?每次看見上面的痕跡就容易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所以必須換掉。”
俞尚修見自己有些多余,便準備告辭,可韓老夫人卻不放行,“先別走,待會兒幫忙干點活兒嘛。”
就這樣,俞尚修不得不參與到搬運工的行列,直到新家具全部布置好,舊家具也都裝上貨車后,他才再一次提出告辭。
“留下來吃個飯嘛。”韓老夫人繼續挽留。
“不了奶奶,我家人還等著我呢。”
唐萱挺意外。
看不出來,這家伙私底下還挺懂禮貌的。
一直把他送到門外。
俞尚修從口袋里抽出右手揮了揮,算是道別,唐萱也抬手示意了一下。
來時心事重重,走時重重心事。
俞尚修腦子里開始過著剛剛兩人的對話,以及那一封頗有分量的信的內容。
突然,他感覺到肩膀被什么硬物擊中了一下。
轉身回頭看,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孩正站在身后數米遠的地方,手里還攥著幾顆石子兒。
“為什么打我?”
譚子昂步伐緩慢地上前兩步,“我是在警告你,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
俞尚修攤手聳肩,“理由呢?”
“魚就應該待在水中,一旦上了天,后果不堪設想。”
“你指的是什么?”
譚子昂繼續道,“你應該去尋找同類,有些人注定不屬于你,你不要癡心妄想。”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俞尚修有些急了。
譚子昂繼續朝前走,“我讓你離韓思貝遠一點,”突然一把揪住俞尚修的領口,“我讓你滾蛋!”
毫無防備的俞尚修向后踉蹌了兩步,又很快反應過來,也伸出手揪住了譚子昂的衣領。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這個人向來不怕事。要打一架嗎?我陪你。”
兩人拳頭同時抬起,眼看就要照著對方的臉頰揮過去了。
“喂!”
熟悉的聲音,讓二人動作瞬間僵住,他們齊刷刷地側頭去看,唐萱正快步跑過來,手里還拎著什么東西。
她沖到二人跟前,把他們糾纏在一起的胳膊撞開。
“你們在干嘛?之前認識?是有宿怨還是怎么回事?什么事情不能有話好好說啊?”
俞尚修第一個開口道,“他讓我離你遠一點,是你男朋友嗎?”
唐萱像看外星人一樣看向譚子昂,“你有病啊?”
譚子昂理直氣壯地僵著脖子,不發一言。
俞尚修看到唐萱手中的背包說道,“奧,我把包落下了。”
“我奶奶為了感謝你,特意給你裝了些吃的。”
俞尚修接過背包,搭在肩膀上,“替我謝謝奶奶,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考慮到譚子昂的所作所為,唐萱這樣說道。
俞尚修本想拒絕,但看到譚子昂那張醋意滔滔的臉,立刻改了主意,“好啊,這條路難走,來的時候就差點迷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