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子羽,實在是太狠毒了!”
漢中城,知府衙‘門’里。
這是撒離喝占據漢中城的第十天,到目前為止,撒離喝沒有得到個一條好消息!
雖說漢中城幾乎是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捷報他也傳回去了,可是軍中糧草也是日益見底,入不敷出。原本,撒離喝的算盤是打的不錯的。
在拿下饒風關之后,撒離喝統計軍中糧草,十萬人夠用一月,當時撒離喝心中就盤算,若是在攻打漢中城的時候,損失個兩萬人左右,自己麾下兵馬數量就只剩下八萬,再加上對漢中城府庫、民宅和周邊地區的洗劫,收集到的糧草必然可以支撐大軍數月用度。
而有足夠的糧草,撒離喝就可以利用漢中城再度整飭兵馬,繼續向巴蜀平原地帶進攻。
一旦進入平原地帶,金兵最擅長的騎戰就有了用武之地,等到拿下益州,那么整個巴蜀就幾乎是等于落入金國之首,到時候想要順江而下進攻南宋,就易如反掌了!
撒離喝的算盤打的好,卻無奈有個人更‘精’!
這個人自然就是劉子羽。
能成為張俊幕僚的,豈會是個笨蛋?饒風關的戰役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劉子羽其實就已經在作最壞的打算。他將漢中城里的人分批攆走,由軍隊帶領這些平民趕赴遠方,比如益州等地。
與此同時,劉子羽也沒有放過漢中城周邊的區域,那些個農莊大戶,無一例外都被動員,雖說一開始這些人都在心中暗罵劉子羽,可是當饒風關失陷的消息傳來之后,他們又開始打心眼里感謝劉子羽了。
若非是劉子羽提前給他們做動員工作,他們哪里來的這么多時間收拾行囊,甚至是采收農田里最后的那點糧食。
待到人離開之后,劉子羽就開始下令,燒!
凡事可以燒掉的,統統都燒掉!吃的燒掉,用的燒掉,甚至連大樹這些可以作為材料的,也統統燒掉。
不能燒掉的怎么辦,比如水井這些東西。
填!
水井填了,溝渠填了,就連茅坑,只有有時間有條件,統統都填上!劉子羽要讓金兵入城之后,沒東西吃,沒地方住,甚至連拉屎,都要自己挖坑!
不得不說,劉子羽這個計策,當真是毒辣到了極點,一鼓作氣沖進漢中城的金兵,當真是過的苦不堪言。
之所以知府衙‘門’沒有毀掉,那是劉子羽故意的,因為他在知府衙‘門’的墻壁上留了一段話。
劉子羽是個文官,文人,其留言自然也是很有水平的,內容頗多,不過其大概的中心思想就是告訴撒離喝,和所有金人:爾等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漢中城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歸根結底還是我們的!別以為你們現在占據了就成功了,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除了一無所有的漢中城,你們還能得到啥?等著看吧,漢中城就是你們的活死人墓,等你們都死在漢中城了,我們再回來給你們收尸!
之所以要將這些話留在知府衙‘門’內的墻壁上而不是城墻上,估‘摸’著劉子羽還是愛惜羽‘毛’,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堂堂一個文人竟然對敵人做出如此惡毒的詛咒,不免有些損害他的形象。
讀書人嘛,好面子。
撒離喝不是讀書人,所以他常常是想到啥就說啥,心情不好就罵人,罵了還不過癮,就用鞭子‘抽’人!
這幾天他幾乎天天都在‘抽’人!只要是聽到不好的消息,他就總是要拿出鞭子來‘抽’,以至于馬鞭都換了好幾根了,看這個趨勢,還要繼續換下去。
“后方的糧草呢,什么時候能夠送到?”
“將軍,這個,暫時還沒有消息!”負責后勤的金將低著頭,渾身都在抖,他不害怕撒離喝‘抽’他,他害怕撒離喝要他的命!
不過好像撒離喝已經有些疲了,‘抽’人也‘抽’的有些軟了,今次竟然沒有動手,只是冷冷的瞥了那后勤官一眼,道:“那你還在這里做啥?還不趕緊去給我催糧去!沒有糧草,我拿什么來繼續攻打宋軍,沒有糧草,用什么來穩定軍心?”
“得令,屬下這就去辦!”
“三天之內還沒有消息,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當那后勤管就要走出房間時,撒離喝冷冷的補上一句。
而此時,劉已經得到了吳階的特批,回家看看。
要說這樣的待遇,別說是楊政之流,哪怕就是吳,都看著眼紅呢。明明軍情看上去緊張的很,吳階卻能夠放劉的探親假,說出去肯定有人會謠傳,說劉是吳階的親兒子。
就連劉心頭始終都是有些疑‘惑’,吳階何以會對他青眼有加,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在吳階軍中的重要‘性’?
當然,劉也不覺得現在戰況有什么好緊急的,既然吳階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那也就是說,吳階都判斷,在一個月里,巴蜀的情況不會發生什么大的變化。
反倒是劉,心中既是想家,同時有很矛盾,回家去干啥呢,難道真的如同吳階暗示那樣,讓高家莊再度搬遷?
此次劉回家,卻沒有將所有人都帶上,他只是帶了兩百騎作為護衛,偏將也就是柴青源一個。
剩下的人馬還是留在軍營里,若是有個萬一呢?
經過幾天的行程,劉終于趕到了益州城外,還沒有進城,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熱鬧氣息,就撲面而來。
成都縣城大‘門’口,駐防的士兵比起往日來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一個個刀槍出鞘,神情緊張。
讓這些城衛兵緊張的,不是因為金兵將至,實在是因為想要進城的人,太多太多!
這些人打哪里來?
當然是漢中,以及漢中周邊而來。
此時的巴蜀,能夠堪比漢中這樣城市的地方并不多,而成都縣以及距離其不愿的都江堰都是其中之一。
原本劉是想先進縣城一趟,去買些東西才回家,一看城‘門’被堵得水泄不通,當即就下令撥轉馬頭,繞過縣城直接返回劉家莊。
“大人,即便成都縣城富饒,如此多的難民涌入,怕是很快就會不堪重負啊!”
柴青源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上前跟劉說道。
點點頭,劉算是肯定了柴青源的說法,轉而又道:“事物皆有兩面,不知青源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哪些難民呢?有可能,這次又是我們的機會!”
“機會?大人,我不太明白!”柴青源皺眉想了想,開口問道。
“回頭我再跟你細說,現在咱們先回家!”
回家,在這個沒有現代化便捷通訊工具的時代,是唯一最讓家人放心的一件事情,沒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人出現在家‘門’口更讓家人覺得喜悅的,劉這一家也不例外!
如今劉家莊里,真正可以算是劉親人的,其實只有三個,但是因為劉麾下將士大多安置在劉家莊,或者是依附劉家莊而存在,故而當劉的兵馬一出現在劉家莊大‘門’口,整個莊子都沸騰起來了。
“將軍回來了!”
“家主回來了!”
“老爺回來了!”
稱謂或有不同,但喜悅的情緒是相同的。而對于劉來說,他最喜歡的還是看見劉越那張胖嘟嘟的臉蛋。
安娜和高‘玉’娘兩個‘女’人,把劉越照顧得很好,雖說這孩子現在還不會開口叫爸爸,但卻好像沒有忘記劉這個老子,劉身上還穿盔帶甲的,小劉越竟然也不怕,被劉一抱在懷中,竟然就咯咯笑起來,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不是‘摸’劉的臉,也不是‘摸’他的盔甲,而是直接伸去抓三棱軍刺的刀柄!
“我地個天啊!乖兒,這玩意兒你爹我還要用呢,等你十八歲了,再說吧!”
劉夸張的表情,將眼眶泛紅安娜和高‘玉’娘都給惹笑了,這些日子,兩個‘女’人在家也是‘挺’苦的。
楊再興又長高了一截,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長身體的年紀,還是因為長期堅持鍛煉的緣故,劉感覺這段時間楊再興長的特別快,都已經跟劉的肩膀差不多高了。
而在楊再興身邊站著的,還是柴胡,這兄弟兩個,向來是形影不離的。
“在家有沒有偷懶啊?”
一手臂彎里抱著劉越,劉一手輕輕撫‘摸’著楊再興的腦‘門’,雖說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劉對楊再興的感情,也從不曾淡化過。
“干爹,沒有偷懶啊!不信你可以問干娘!”
“我問她干啥,你說沒有就沒有!你也長大了,再過的兩年,就可以練習馬戰了!柴胡,你哥也會來了,怎么不去找你哥?”
“不去!他一回來就管我,不好玩!”柴胡將脖子一梗,撇過頭去,愣是不看柴青源,‘弄’的劉身后的柴青源頗有些尷尬,哭笑不得。
被眾人迎入莊子里,才換了一身衣裳還沒來的及坐下吃飯,高進就來了。
高家和劉家之間的關系不用說,那是杠杠的,高進接到劉回家的消息,立馬放下所有的事情,直接就過來了。
“大哥,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坐,坐!縣衙里的事情還多么?”
“多!”
如今的高進,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農家漢子的行頭,當了一段時間的縣令,整個人身上也就有了幾分官味兒。聽說最近還新納了妾,親家是成都縣里的一個大戶,為了巴結討好高進,將家中最小最漂亮的‘女’人,送給高進當小妾了。
寒暄兩句之后,高進就沖著劉一拱手,慘兮兮的道:“劉,這次你可要幫大哥一把,救救成都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