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如此罷,散了!”
隨著劉的一聲“散了”,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的人們,也才逐漸散去。也有很多人沒有離開,他們的眼神,始終追隨的,不是劉,而是詹木的身影。
這些人都是讀書人,他們希望第一時間看到這個《祖法》的草案,即便他們不能提出意見,但至少他們希望成為這個歷史時刻的第一批見證者。
“‘玉’娘,你覺得,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呢?”
回到家中,劉突然覺得全身一陣酸軟,即便是他的‘精’神和意志力,在做完這件事情之后,也有些難以為繼。
劉感覺一雙溫柔的手圍住了自己的額頭,十根纖細但有力的手指,伴隨著一股熟悉的香氛,輕輕的在額頭上彈動。
彈動的手指頭給劉一種舒筋活血的感覺,那沉甸甸的腦袋好像也變得輕松起來,這種輕松讓劉感覺到愜意。
“沒什么不對的,先頒布律法讓大家熟悉,然后一步步的來。”高‘玉’娘的聲音響了起來,要說劉的全盤計劃,那幾乎就沒有比高‘玉’娘更清楚的人,哪怕就是安娜,因為身份和民族的原因,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倒不是劉對安娜有什么偏見,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是安娜自己主動避開的,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即使她過去不熟悉這個國家這種文化,但是在人販子手中的那些年,她也的的確確是學到了很多東西。
“頒布律法讓他們學習并不難,難的是,將那些土地全都收回來!唯一好的就是,如今成都縣里的那些大戶們,心思已經不在一條線了,而且,除開我們之外,最大的地主,也已經沒有了!”
劉口中所說的是誰,高‘玉’娘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她還是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那我們這邊呢,什么時候開始邁出第一步?”
這個第一步,對于劉家莊,或者說對于管理資產的高‘玉’娘來說,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即便她是劉的妻子,要將其中的道理想通透,也是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哪怕就是高‘玉’娘已經想通了,此時說起來,語氣之中仍舊是有濃濃的不舍,只因為這個第一步,就是要將劉名下的那些土地,全部用來公開拍賣。
在劉的設想之中,對于土地這種涉及到國際名聲的資本,并不是一味的國有化,而是采取后世西方國家的一些做法,土地可以‘私’有化,但是國家將對‘私’有化的土地,顆以重稅。
這種稅賦收取之后,將會用于國家基礎建設和福利,進入到國家財政領域而不是‘私’人所有。
事實上,自從決定要為大家爭奪這個天下的那個時候開始,劉腦海里一直在想的,就是關于社會模式的問題。
一個什么樣的社會才能適應這個時代的生產力,是跟后世的中國一樣么?縱然劉來自后世的中國,但在他的內心里,卻不認為那種普天同有的方式就一定是正確的。
社會制度這個問題困擾了劉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里,劉幾乎但凡得空都會去思考,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將后世相對來說比較成熟的幾種社會制度進行了融合,但融合之后的這個社會模式雛形,歸根結底,還是以‘私’有制為基礎。
因為經過劉的認真思索之后,得出結論: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永遠都是自‘私’的。一個人,如果他不自‘私’,那基本上就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了,若是一個國家的人都不自‘私’,那么結果絕對不會是一個美好的國家,這樣一個國家,最終只有崩潰,因為不自‘私’的人,根本就不會在意國家這個概念了。
說到底,真正所謂的大同世界,第一個需要取締的概念就是國家,第二個才是民族。只有當這兩個概念真正永遠的消亡之后,才會有所謂的大同世界,而在此之前,‘私’有制必然是形成穩定社會制度的基礎,無可動搖。
而就目前來看,所有的財富里面,最為人所看重的,還是土地,所以劉想要執行他構思的社會制度,第一步,就是要確立土地的‘私’有話。
但是在劉的構思之中,‘私’有化的土地是用來修建房屋的,而用于生產農作物這些商業用途的土地,則是配額制度,無法‘交’易。
在農業村莊里,這種耕種土地按人頭分配,且無法‘交’易,可以稱為“丁畝制”,一丁一至三畝,具體的數額要根據細則和本地的實際情況來確定。
在敲定了住宅和商用地以及農業耕地采取的所有制形式之后,才是其他方面的改革。
這些改革都以土地‘私’有化為基礎,以律法為框架,劉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終究可以修筑成一棟真正的摩天大樓。
劉家,高家,作為成都縣有數的大地主,在執行土地改革的時候,必然將會成為第一批犧牲最大的人。
當劉家和高家這兩個家族都異常堅定的執行新的社會制度之后,那么后續的推廣,難度就會相對降低。
“今天你在城‘門’上的講話,很快就會傳遍全國吧,到時候.”說完土地的事情,高‘玉’娘的話題又跳轉到更為現實的問題。
雖說劉在今天反復要求大家不要把他當成帝王,他只是一個代替律法形式的標志,但實際上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這不過就是皇帝的另外一種稱呼,金國、南宋等朝廷也會如此認為。
那么接下來,南宋朝廷會做什么?
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是立刻就調動大軍,對益州發動攻擊?
這一點,才是高‘玉’娘最擔心的問題。畢竟如今劉手中只有益州一地,談不上戰略縱深,南宋朝廷只要狠下心來,完全可以將整個益州重重包圍,到那個時候,益州府斷絕了內外‘交’流,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徹底的崩潰。
“‘玉’娘啊,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那你覺得,南宋朝廷他敢么?”
“敢么?”
高‘玉’娘眼神略顯‘迷’茫,倒是在旁邊忙著照顧兩個孩子的安娜,突然接口道:“我同意的看法,那個南宋朝廷,他不敢!”
“不敢?”
高‘玉’娘回頭去看了安娜一眼,又轉回來望著劉,好似要尋求一個答案。
“我想,恐怕我們周邊的那些駐軍將領都應該已經收到朝廷的旨意了吧,只不過不到最后,朝廷也不會想要跟我們撕破臉皮!”冷冷一笑,劉心中還真是早就做過這方面的打算了。
在南宋朝廷的東線和中線上,金國大軍始終是壓的緊繃繃的,包括岳飛的岳家軍在內,除非南宋朝廷不怕根基動搖,否則根本不敢胡‘亂’調動邊軍來鎮壓益州。
若是在不調動邊軍的情況之下,朝里又有幾多力量來跟劉對抗呢?
劉家軍的戰斗力,或許東邊的那些人不知道,但是中路和西路的軍隊,誰人不知?
沒有十倍以上的兵力差距,相信不會有任何將領愿意去觸劉家軍的眉頭,更不用說直接去面對劉。
而因為金彈子大軍的動向發生變化,原本幾乎要成為南宋朝廷天然盟軍的偽齊軍,如今卻是成了梗于南宋朝廷身體里的刺,這根刺啥時候會爆發,會如何爆發,雖說是個未知數,可一旦爆發出來,卻有可能會要了南宋朝廷的命!
一個金國加上一個金彈子,就足以讓南宋朝廷在劉這件事情上不敢輕舉妄動。
在仙人關方向,南宋朝廷駐軍的大營里,已然整飭妥當,準備出發的吳階,卻與突然趕至的朝廷密使攜手進了營帳,等到出來之后,吳階二話不說就解散了軍隊,同時也讓人去將關押起來的吳給釋放了。
從黑房子里出來的吳一開始還有些‘混’‘亂’,但是等到那朝廷密使離開,吳階親自來到了吳的房間,這個時候的吳階,臉‘色’很難看。
“大兄,你不是要出征去了么?怎么還在這里啊?”吳的語氣有些嘲諷,但神‘色’卻是很有些奇怪,畢竟當初吳階顯得非常焦急,好像遲出發一天,劉就會長出翅膀飛走似的,但眼下,吳階卻不慌不忙,而且沒有半點要出征的感覺。
面上的皮‘肉’扯動了一下,吳階擠出一個笑容,道:“不用出發了,我才剛剛等來了朝廷的密使,帶來了皇上的旨意,讓我等暫時按兵不動,先守好這里再說!”
“哦?”吳也不是傻子,腦海里略一推斷,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就是益州已經被偽齊軍突破而劉搞不好死在了戰場之上,要么就是劉家軍表現出來的強大戰斗力,讓南宋朝廷不敢輕舉妄動了!
“金彈子贏了?”
“不!”吳階深吸了一口氣,卻是很肯定的搖了搖頭。其實朝廷來的密使并沒有將劉和金彈子‘交’戰的情況透‘露’出來,畢竟關系到朝廷的臉面,然而吳階作為一方統帥,豈會沒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呢?
“那是劉贏了?雙方傷亡多少?”吳心中雖然不覺得劉能贏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在他的思維之中,還是認定即便劉能勝,那也是慘勝而已。
“三百劉家軍對十萬偽齊軍,劉,勝!”
深深吸了一口氣,吳階說出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