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能不能把高將軍救了啊!高將軍可是咱們岳家軍,甚至大宋軍中難得一見的猛將,而且才二十歲,前途無量啊!有高將軍在,我宋軍抵御金兵,直搗黃龍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老向,你瘋了啊!高將軍那么重要,金人豈會松懈?又是另外一個戰(zhàn)俘營,具體位置在哪里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不等劉涚開口,周奎就先皺起眉頭吼起來。
不僅僅是周奎,張漢等人臉色同樣是不豫,倒是李丁,跟那向猛兩人對了對眼神。
這些小細(xì)節(jié),劉涚都沒放過。
其實(shí)向猛的提議很和劉涚的心思,高寵啊,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如今知道了,就這么將其丟在金兵營中,被金人折磨?
“做不到!我做不到!”
劉涚的心中在狂呼!他可以看著一個英雄慷概就義,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英雄被異族當(dāng)成小丑!
“關(guān)鍵是,高寵所在的戰(zhàn)俘營的位置,我們不知道啊!”皺著眉頭,劉涚說道。
“我知道,就在這個戰(zhàn)俘營的西面,西面!”
“廢話!”
周奎大聲道:“我還知道是在西面,可是你能保證,高將軍一定就被關(guān)押在哪里?”
“我保證!奎子,劉哥,我用我的命保證,我親眼看見高將軍被他們?nèi)舆M(jìn)去的,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向猛說的話聲音越來越高,引來兩個金人守衛(wèi)呵斥,劉涚趕緊讓眾人散開,他帶著周奎走向戰(zhàn)俘營的角落。
拿出地圖,研究片刻后劉涚皺眉道:“如果我們?nèi)I救高寵,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真要去救高將軍?”
即便周奎是打背嵬軍里出來,但聽到劉涚這個瘋狂的計劃,仍舊止不住強(qiáng)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他害怕,是他根本就想都不敢想!在金兵大營之中,能夠破營而出已然不易,更不用說穿過半個營帳去救人了。
這簡直就是瘋子,瘋子!
“雖然我也想救高將軍,但劉哥,除非是天神下凡,否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周奎緊張的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劉涚五指一收,將地圖緊緊的捏著手中,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對周奎道:“你去把人都叫來吧。”
等周奎將張漢、李丁等直接參與劉涚計劃的人都叫來之后,劉涚已經(jīng)在地上畫出了簡單的示意圖。
“寅時,你們負(fù)責(zé)吸引東南角和東北角兩處弓箭手的注意力,周奎,你帶三個人,去吸引大門口的四個守衛(wèi)注意力。”
“那西北和西南兩個高臺的弓箭手。”劉涚話沒說完,周奎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劉涚嘴角緩緩翹起,彎腰在柵欄下掏摸幾下,拿出來的東西卻是讓周奎等人眼睛一亮!
“羽箭!”
雖說都是折斷了,只有一尺長短,但箭簇仍在,而且是被劉涚捆綁上了木片,增加了極大的份量。
六七支同樣處理過的羽箭被劉涚捏在手中,冰冷的寒光在箭簇之上游走不定。
“好樣的!不過劉哥,你一個人能成?”
甩手箭,這可不是什么傳說,算是飛刀的變種,不僅僅劉涚擅長,其實(shí)很多名將都有這手漂亮功夫。
只是西北和西南兩個角的平臺距離稍遠(yuǎn),劉涚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先后射殺兩個平臺的弓箭手,這事兒頗有難度。
正所謂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劉涚若是沒有這把握,又豈敢如此安排?
“我想去救高寵!”
越獄步驟商議結(jié)束后,劉涚重重一揮拳頭,開口道。
此時圍著劉涚的,共計十五人,劉涚此話一出,十五人幾乎齊齊色變!
不管過去是否知道、認(rèn)識高寵,通過向猛剛剛一番講述,所有人都知道高寵乃是一員難得的猛將,都心生崇拜!
然而崇拜是一回事,要在金軍營中去救高寵,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說直白了,有勇氣參加劉涚越獄計劃的,都是有著強(qiáng)烈求生****的人,僅僅是越獄,大家還有一線生機(jī),但若是再去另外一個戰(zhàn)俘營救人,那希望未免過于渺茫了。
“這事情。不可為。不可為。”片刻之后,有人開始搖頭。
劉涚幾乎是挨著個兒的瞅過去,從周奎開始,又從周奎結(jié)束。
最終他心中只能是一聲長嘆,除了失望,劉涚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匯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但哪怕沒有人愿意加入,劉涚他也要自己干!
“劉哥,我跟你干!”
或許劉涚臉上失望的表情過于明顯,站在他對面的周奎猛然一咬牙,低聲說道。
“去救高將軍!劉哥你說的沒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等一條命不算什么,若是能夠?yàn)榫雀邔④姸鵂奚且彩侵盗耍 ?
周奎的話,卻是比剛剛劉涚蒼白的詢問更能激發(fā)戰(zhàn)俘們的熱血,一轉(zhuǎn)眼之后,張漢也點(diǎn)頭表示愿意加入!
然而并非是每個人都愿意為了國家和民族獻(xiàn)出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十死無生的局面時,退避是生命的本能。劉涚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指責(zé)他們,畢竟他之所以堅持要救高寵,也是因?yàn)樗约旱囊恍﹫?zhí)念而已。
到最后,仍舊有三個人低著頭表示不愿意加入營救高寵計劃,而周奎等也無人開口責(zé)難他們,只是靜靜的聽劉涚的安排。
“我只有一個要求,當(dāng)你們出去感覺安全的時候,盡量給金營造成混亂。”
“沒有問題!”
“這個我們一定做到!”
“請劉哥放心!不是我們不愿意去救高將軍,實(shí)在是我上有老,下有小。”
其實(shí)參加越獄的戰(zhàn)俘遠(yuǎn)遠(yuǎn)不止劉涚身邊的十幾個人,在劉涚的計劃當(dāng)中,要走當(dāng)然是一起走,而這十五人僅僅是代表而已,劉涚總不能將所有戰(zhàn)俘都集中起來,尤其是在這即將發(fā)動的時候。
“還有一件事,再興你過來!”
“師傅。”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假裝睡覺的楊再興磨磨蹭蹭的過來,劉涚還沒有開口,這孩子眼圈一紅,就淌出眼淚來,“不要!師傅,我不要跟他們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擦干了!你,是個男人!”
劉涚面孔一板,唬著楊再興不準(zhǔn)哭泣,“你很想我送命?你難道不知道,你在我身邊就是個累贅?跟著他們出去,我救人之后自然會來跟你回合,你是對我沒有信心?”
“不是。”楊再興咬著嘴唇,卻不知道該怎樣應(yīng)對劉涚的詰問,他還只是個孩子,所有的判斷都僅僅是基于他對劉涚的那種慕乳之心。然而他畢竟不能對抗劉涚給予的壓力,很快就低下頭去,算是默認(rèn)了。
“走,奎子,你去看看向猛他們,我就不陪你了!”
向猛,今天才進(jìn)戰(zhàn)俘營的那個岳家軍戰(zhàn)士,跟周奎的感情最是好,他們其實(shí)是都是從湯陰那邊出來的老鄉(xiāng),只不過周奎底子好,悟性強(qiáng),進(jìn)了背嵬軍。
而向猛,其實(shí)就是戰(zhàn)俘營中那些傷兵的代表。
這些傷兵大多是在戰(zhàn)場上受傷,也有部分是進(jìn)了戰(zhàn)俘營之后被金人折磨受傷的。其實(shí)包括向猛在內(nèi),傷兵們心中也都清楚自己的結(jié)局,畢竟當(dāng)宋軍抓住金兵的時候,也多是同樣的方式來對待。
劉涚在距離那群傷兵七八步外站定,只等周奎一個人過去。
“奎子!”
“向猛,還有大家伙兒,劉哥的心思,都知道了吧?”
周奎搶先開口,劉涚注意到這小子兩眼眶不知啥時候紅了,也明白他舍不得。
但劉涚覺得周奎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合格了!
在后世,戰(zhàn)友之間的感情足以托付生死,然而在抉擇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表現(xiàn)的像周奎這般的冷靜,要知道,周奎他才十七歲,十七歲啊!
該死的世道!
劉涚只能罵這世道,他沒有罵金人。
即便沒有了完顏家,不是還有鐵木真么,還有努爾哈赤,還有八國聯(lián)軍,還有東瀛矮子。
五千年的歷史,都說落后就要挨打,劉涚卻只看到野蠻戰(zhàn)勝了文明,這是什么原因,難道是因?yàn)槲拿鞯臎]有了血性?
周奎跟向猛等人的談話,劉涚基本沒聽,因?yàn)樵谒挠媱澁?dāng)中,向猛等人基本上是沒有機(jī)會逃出生天。
其實(shí)即便不越獄,像向猛這些傷情影響到行動能力的人,恐怕也沒有一兩天的活頭,金兵可不會養(yǎng)廢物,哪怕就是一個粑粑,在戰(zhàn)爭時期也是寶貴的。
“劉哥,老向他們都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你放心,不是韓元帥手下就是岳家軍出來的,沒有孬種,絕對不會給祖宗丟臉!”
從向猛等人那邊走過來,周奎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在劉涚面前站定。
“他們要你捎的話,都記住了么?”
劉涚長嘆一聲,開口問周奎。
“都。”周奎點(diǎn)頭,卻欲言又止,他哪里一一記得住?
“來吧,我那里還有一塊布,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還有他們的話,你若不會寫字,我來寫吧!”
真正直面生死的時候,誰還沒有點(diǎn)牽掛?劉涚在后世從軍十年,他懂,他明白!
用白布,將向猛等人的名字記下來,還有他們想要說的話。
這個舉動雖然微不足道,卻感染了整個戰(zhàn)俘營里所有的宋軍俘虜。沒有擁擠也沒有吵鬧,每個人都安靜的等待,依著秩序走到劉涚的面前。
一聲劉哥,緊跟著就是自己的名字,還有遺言。看到那不過半片胸襟大小的布,每個人都很自覺的只說一句話,不超過二十個字。
一句話,二十個字,或許就是他們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信息。
劉涚正襟危坐,神情凝重。
“爹娘,對不起,孩兒先走一步,家事留給小弟。”
。。
“妻,勿忘訓(xùn)子,他爹,無悔。”
。。
“丫頭,讓你娘改嫁,好好活著,勿念。”
。。
“哥,咱娘就交給你了,別讓我死不瞑目!”
。。
“兒,快快長大,殺金狗,為爹報仇!”
。。
每寫下一句話,劉涚的心就會狠狠一抽;每勾完一個字,他手中的炭筆就像是反重了一分。
當(dāng)輪到周奎的時候,劉涚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拿不住那炭筆!他低著頭,眼淚卻是順著山一樣的鼻梁往下淌,像是兩道清泉!
“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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