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懷愧意
還未走到書房,在長廊便見到了迎面而來的紫衣男子。他換了一身衣裳,不過還是紫衣,似乎,從新婚那晚見過他穿紅衣之后,便沒再見過他穿其他顏色的衣裳。
南宮煦夜怔在那里,看著玉傾之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心中想,或許,玉傾之心里面并不愿意見他。
提步要走,不敢面對他,想落荒而逃。
一轉身,后面便傳來了玉傾之的聲音,“王爺?!?
南宮煦夜止步,再回過身看他。眼睛不經意掃過他的唇角,還有些被咬過后的烏青,雖然不太大,但是還是看出來了。這是他昨晚咬的,想來,他那一身紫衣里面還有無數的傷痕。心里愧疚更甚,南宮煦夜只得微微低了頭,不敢再看他。
玉傾之倒是表現得與平常無異,只說:“傾之讓人備了醒酒的湯藥,王爺喝一些罷?!?
方才這句話仙歌已經說過了,南宮煦夜說不必。而玉傾之說這話時,南宮煦夜點了點頭,好不容易從喉嚨擠出一個字,“好?!?
玉傾之今日卻是起得早,現下太陽升起也沒多久,他便已經沐浴更衣,還在前廳用了茶,喚人去伙房備了醒酒湯。
那碗醒酒湯,南宮煦夜一滴不剩地喝完。放下了碗,身后有丫鬟將空碗收走。視線不經意又掃過他唇角的烏青,腦海中還浮現了床上的那一些血跡,南宮煦夜心里揪緊,昨夜,到底傷他到什么程度?
若是將他的衣裳解開,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映入眼簾,心里又該是怎樣地疼。
南宮煦夜出門辦事后。
玉傾之坐在涼亭之中,手中持著一本書卷,察覺到身后有人,放下了書本,眼睛看著前面亭外的鳶尾花。同樣是紫色的花,與他身上的衣裳顏色一致,而衣裳的紋飾也正是鳶尾花。
“王爺讓我送些東西過來?!遍_口的是仙歌,方才南宮煦夜出門前便吩咐了要將那些東西送過來給他。
玉傾之看著前面的鳶尾花,仙歌提步過來,將托盤上大大小小的瓷瓶擺在他面前。“王爺說,讓你用一些?!?
玉傾之掃了一眼托盤之中各色的小瓷瓶,不問也曉得是各式治傷的藥。唇角微微上揚,玉傾之隨意拿起一瓶放在手心端詳,“我收下了,替我多謝王爺。”
仙歌看著玉傾之,臉色一直都不是友善的,“多謝的話,王妃親自向王爺說罷,恕仙歌不能代勞?!?
玉傾之修長白皙的食指摩挲著瓷瓶,看著不遠處開得嬌艷的鳶尾花,似在想些什么,而后問:“王爺可有說別的?”
仙歌答:“沒有?!?
玉傾之不帶絲毫情緒的臉上平靜如水,“下去罷,這些藥,我會遵照王爺吩咐用的。”
仙歌還想說什么看著玉傾之沉思的摸樣便沒再說話,躬身下去了。
夜晚,靜夜如斯,月亮被天上的烏云隱去了泰半。
書房之中,南宮煦夜在書案后提筆做注,一雙深邃的眸子看著案前的公文冊,未有要去歇息的意思。
寢房之中,昨晚被弄得凌亂的床榻又收拾整齊,沾了血跡的被褥換了新的,干凈得不見半點情亂之后的痕跡。
一身紫衣的絕美男子依舊坐在房中的榻上,會看書,亦會透過敞開的木格子窗去看外面的靜夜如斯。
房中躍動的燭火快要燃盡,卻沒見到那扇門有任何動靜。
平日里,他不會這么晚還不回來。起碼,成親之后,他便沒有晚回來。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那個人。是奉命來傳話的丫鬟,“王爺今晚在書房批公文,該是會宿在書房,王妃先就寢罷?!?
一句話傳完丫鬟便關上了門出去了。玉傾之臉上也不見波瀾,轉眼看著窗外,尋不見一絲情緒。
第二日,南宮煦夜一大早也就進了宮去上朝,連早膳都沒用。
玉傾之自己坐在膳房,對著桌上的各式早點,卻只喝了一點茶,便道:“都收了罷?!?
成親雖然不到一個月,但是,每日的三餐和就寢,南宮煦夜都會準時陪同。從昨日起,膳房里用膳的便只剩下玉傾之,昨夜寢房之中也只有他一人獨守空房。
連玉傾之身邊的丫鬟都察覺到異樣了,一邊磨著墨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公子,王爺這兩日是怎的了?”
不明事由的丫鬟歪著頭,似要問個明白。
玉傾之提筆作畫的手頓了頓,毫筆筆尖的墨在白紙上暈開一團黑云,而后,提筆的手稍稍用力,筆尖便在紙上游走,方才那一團墨成了近處的一座山丘。他一邊提筆畫著一邊回答丫鬟的問題,“王爺近日公務煩身罷?!?
一句話說得風輕云淡,旁邊磨墨的丫鬟卻真的相信了,點著頭,“難怪,近些日都不怎么見他。”
玉傾之不語,提筆蘸墨,而后,柔軟的筆尖劃過宣紙,三筆兩畫變成了一副秀麗的山水畫。
有丫鬟來報,說是宮里頭來了人,要找一找熙陽王妃。
玉傾之命丫鬟將方才畫好的畫收起來,便出了去見客。
來人是皇后身邊的太監,笑得瞇眼的太監滿臉油光,說是皇后娘娘近日得了幾本好詩好詞,只可惜有些地方看不大懂,念在熙陽王妃博覽群書,想讓熙陽王妃指點一二。
這日子便是定在了明日。
等著太監說明了來意,玉傾之只淡淡答道:“公公只管回去復命吧,就說傾之明日定準時附皇后娘娘的約。”
來傳話的太監瞇著眼睛再笑了笑,“那奴才便先回宮復命了?!?
待那傳話的太監走后,身后的丫鬟又湊了過來,問:“公子,那皇后娘娘一而再地請您進宮,到底有何居心?”
連丫鬟都看得出,這皇后娘娘居心不良。丫鬟又恍然大悟,睜圓了眼睛壓低聲音道:“難不成是……”
玉傾之端起了茶盞,解開了茶蓋淺抿了一口茶,“還是莫要亂猜測了?!?
丫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即捂住了嘴,低著頭道:“是,公子?!?
今日熙陽王下了朝之后,便被中書令歐陽玨請到了府中。
在中書令的府中下了幾盤棋,便到了中膳的時辰。中書令執意要留熙陽王在府中用膳,熙陽王便留下來,命了人回王府說一聲,今日不回去用膳。
中書令與熙陽王交情倒是有幾分的。在熙陽王還是個皇子的時候,中書令也只是兵部的一個侍郎。四年前,歐陽玨受皇命隨同五皇子南宮煦夜南下剿滅蠻子,一同立下了大功。后加官進爵,由兵部侍郎擢升為中書侍郎,再至今日的中書令。
因著剿滅蠻子那一趟,兩人政見大同小異,話語投機,便結下了一些情誼。熙陽王成親之前,兩人還經常在一起對弈飲酒,談論彼此政見,交心的話語呼之欲出。
而熙陽王成了親之后,這還是第一次私下里見面。
在中書令府上用了膳,再看幾出戲,聊一下天下事,說幾句交心的話,西邊的落日便也漸薄西山。
中書令沒再挽留,心中曉得熙陽王十分寶貴府中的那位王妃,執意挽留反而顯得他不厚道。
南宮煦夜離開了中書令的府邸,本是一路徑直回府的,后又與轎夫說:“先別回去,再去一個地方?!?
去的正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小倌樓,璃香樓。
璃香樓建在璃河河畔,遠離京城繁華鬧市,作為青樓來說建在此處也算得上有些偏僻了。這也是有原因的,京城衙門有明文規定,倌樓不能建在繁華處。
道理也十分簡單,斷袖這檔子事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在繁華之處必定會敗壞風氣。常人有說殺一儆百,自然也有一呼百應,若是在繁華處,人人都能見著有斷袖之癖的男子尋歡作樂,正常男子被那么一勾,說不準就這么斷了袖。所以,還是遠離繁華之處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