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千情絲
之后,南宮煦夜去了書房,玉傾之回了寢房。
南宮煦夜手里捧著一盞茶,背靠著椅子,桌面的書翻開之后便沒再翻頁,眼睛看著書頁,思緒卻不知去了哪里。
今日在忠國候府,玉傾之和百里奕禎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直在說服自己,玉傾之與百里奕禎從小一起長大,從未分離,如今分離了這么些日,見著了定是有些歡喜的。
所以,玉傾之眼中流露的光芒和百里奕禎處處的呵護都是正常的。
只是,無論怎么說服自己,心里還是有些介懷的,畢竟,畢竟那是他的傾之。
一杯熱茶握在手中,還未揭開茶蓋,便已經涼了。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書房中,暗得只能看得見物件的輪廓。方才仙歌在門口站過一會兒,本想進來為他點上燭火,看他沉思的摸樣便又退了下去。
直到用膳時,仙歌才進書房來,“王爺。”
南宮煦夜回過神,放下那盞涼了的茶,順手將放在桌上的書卷拿起,無奈房中太暗,看不了書,便又只得放下。抬頭看著來人,“怎了?”
天色不早了,按照王府平日里的作息,也該是時候用膳了。
南宮煦夜應了一聲,而后從椅子上起來,繞過了書案,提步出了書房,向著膳房走去。
而在身后的仙歌只定定地看著那心事重重的背影,心中一陣感慨。以前的王爺哪會這般心不在焉。
深宮中整日閑得無事的皇后娘娘想要見一見傳聞中雖是個男兒身,卻長得傾國傾城的熙陽王妃,即自己本該稱為兄嫂的人。
那日熙陽王去了祺寧宮探望了太后,路過御花園。穿了一身金燦燦鳳袍的皇后娘娘也正好見著了熙陽王,搭了幾句話。
而后,皇后娘娘提及了熙陽王府中的那位王妃,說是從未見過面,想見見,不曉得方不方便。
皇后娘娘開了口,熙陽王倒也不好拒絕,便應下了。
回到府中問玉傾之意見時,玉傾之也沒甚不樂意的。于是,隔日熙陽王上朝時,便將熙陽王妃也一同帶進了皇宮。
皇后是16歲便進了宮的,爹爹是當朝尚書令,祖父是深受太皇重用的侍中,也算得上名門千金。在后宮之中呆了四年的女人早已經學會了耍心機,把后宮之中的其他幾個妃子收得服服帖帖,無論是當著面還是背地里都不敢與她皇宮娘娘對著來。
每日吃齋念佛的太后鮮少管后宮嬪妃的事,所以,這后宮已然是她皇宮娘娘一手遮天。
皇后娘娘召見熙陽王妃的地方設在了御花園的一處涼亭。涼亭之中,置了大理石的桌椅一副,桌上還擺了茶果。
大抵是覺著喚一名男子為兄嫂有些不大合理,皇后娘娘腦門一轉便說:“本宮以后在無外人的時候稱你為玉哥哥罷,不曉得你會不會介意。”
玉傾之回道:“左右只是個稱呼,隨皇后娘娘的意罷。”
皇后用一條金線繡成的鳳帕半遮住唇,勾了勾眼角,“既然玉哥哥不介意,那日后本宮便這樣叫你了。”
一雙眼睛貼在人家身上看了又看,臉上微微泛了紅,心中也起了波瀾。
皇后娘娘面若三月桃花,毫不避嫌地看著玉傾之,“玉哥哥生得這般美,怕是會讓天下間的女子羞愧不如。”
玉傾之錯開她直視過來的眼,道:“皇后娘娘過獎了。”
皇后又問:“玉哥哥平日里都看些什么書?”
“閑暇時會粗略翻閱幾本詩詞,權當做是打發時間。”
皇后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本宮也喜歡看一些詩詞,古今幾位名家和翰林院幾位老學士寫的都看過,只是,都不大喜歡,不曉得玉哥哥喜歡得哪位大家的?”
玉傾之回道:“傾之讀詩詞皆是不求甚解的,古今名家亦或是名不見經傳的雖都翻過,倒是沒有偏愛哪一位。”
皇后特意找話題,玉傾之都只是淡淡應和。
問他游歷了那些名山古川,問他平日里喜歡做些什么,玉傾之皆恭恭敬敬作答。
坐在涼亭之中聊了一些時辰。
皇后起身過來,握過玉傾之放在身側的手,看著他的眼神帶了些曖昧,“坐了這么久,本宮想起來走走,玉哥哥也陪陪本宮罷。”
玉傾之緩緩抽開手,道:“皇后娘娘想去哪里走走?”
手中一空,皇后心中微微一怔,連忙又道:“玉哥哥這是第一次進宮,本宮就帶玉哥哥游一游這御花園罷。”
玉傾之還未來得及答話,旁側一個聲音便道:“這御花園倒是個不錯的地方,本王也想游一游,不曉得皇后娘娘可覺著本王擾了雅興?”
皇后聞言看向涼亭外面一身藍色麒麟袍的南宮煦夜,眸中微微劃過一絲心虛,隨即道:“王爺來得也正是時候,本宮也正打算帶著王妃游一游這御花園呢。”
南宮煦夜說著便要過來牽玉傾之的手,方才將玉傾之領到御花園由著宮女帶來此地,他去朝堂上朝,今日沒甚大事要議,便早早下了朝。
下了朝便徑直來了這里。
皇后那句親昵的玉哥哥不敢當著熙陽王的面叫,心里也是對熙陽王幾分敬畏的。
三人一起游御花園,南宮煦夜牽著玉傾之的手,指著一棵樹說,那是他小時候栽下的,沒想到已經長得這般大了。還說,小時候在蓮花池旁練武,一不小心還掉下去過,差點溺死。
而皇后則被冷落在一旁,跟在他們兩人身后,自己便成了擺設的。
待熙陽王和王妃游了御花園,出宮之后。
皇后這才回到了方才接待玉傾之的涼亭,坐在玉傾之方才做過的位置,端起玉傾之喝了一半的茶,眉眼攜笑,將粉色唇微微靠近杯沿,微微伸舌在杯沿處掃過,過后便似懷春的少女那般臉紅心跳。
唇角勾了勾,口中呢喃,“那般美的男子嫁給一個男人,真是可惜了。”
旁側的宮女見她這般行徑,微微打了個啰嗦,皇后娘娘的一記刀眼刷在那宮女的身上,好不凌厲,“若是敢亂造是非,小心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宮女立即抖著身子下跪,“女婢不敢!”
“最好是不敢。”她說著又用手指輕撫了撫那只杯子,視線落在茶杯上那繁復的紋飾上,回想著方才玉傾之的一言一行,心中便一股暖流劃過。
徐州地處中原,因著近幾年異常干旱,莊稼顆粒無收,民不聊生,百姓靠著朝廷的救濟糧過日子。兩年前,經群臣商議,決意要在徐州與江州開鑿一條運河。從江州水壩引水至徐州,以緩解徐州的旱情。
如今運河修建兩年,按照預定,只差一年便可以竣工。
而正在此時,兩年前派去負責監督運河修建的劉大人因著勞累過度,如今纏綿病榻。
朝廷之中有人談論起此事時皆是搖頭晃腦的,“這劉大人能在徐州那個地方支撐兩年已是十分了不得了,我聽說徐州那個地方,白天太陽一照,能把人烘干,怪不得連莊稼都不長。”
“可不是,如今徐州的百姓也都往別處遷移了,朝廷花再多的銀子修一條運河,恐怕作用也不多大。”說完,又是相視一眼,互相氣。
徐州夏日的氣溫高,朝廷之中沒有人主動請纓前去接替,修建運河一事又耽擱不得。
皇帝一時也不曉得委派哪位官員前去,便在朝堂上議起了此事。
草堂下議論紛紛,卻沒人愿意出列。
龍榻上的皇帝掃視著群臣,眉頭緊鎖,本來就被此事煩心了好幾日,如今見著這樣的一片景象,便更加憤怒。抬手一拍龍椅的扶手,喝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朝廷命官,平日領著朝廷俸祿,享受榮華富貴倒是十分勤快,如今提到為朝廷辦事,卻一個二個畏首畏尾,成何體統!”
被皇帝這么一喝,群臣立即俯首道:“請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