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秦林不情願地夠到了電話,將它接了起來。這個週末他本想好好睡上一覺的。此時已是七月下旬,天氣燥熱難當,這個電話更是打擾了他的美夢。
“怎麼樣了?有什麼消息沒有?”電話是顧雪打來的。
“閻開峰的消息?”
“嗯,都幾天了,還沒有找到他嗎?”
“警方正在多方追擊呢,通緝令也發佈了,咱們就等著吧。”秦林懶散地說。
“那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
“那你還想怎樣?龔濤那邊我也彙報完了情況,魏清欣一家也住了回去。等閻開峰落網後,這事就完全結束了。”
“什麼?魏清欣一家住回去了?這不是胡鬧嗎?萬一閻開峰……”
“他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騷擾他們,”秦林打斷了她的話,“那傢伙現在只能想著怎樣逃命。”
“好吧……那麼,該談談酬勞了吧?”
“啊,”秦林稍稍坐起了身,“龔濤支付了五萬塊錢的酬金,中午我就把錢打到你卡里,五五分。”
“他還真夠大方的。魏清欣呢?”
“嗯……”秦林支吾著。
“等等,讓我猜猜。”顧雪說,“你該不會沒收她一分錢吧?”
“我們只是順便幫了她而已……”
“好了,不用解釋。”顧雪打斷了他,“隨便你好了。”
“哦,好吧,謝謝你。”秦林說得很不是滋味兒。
“那就這樣,再聯繫。”說完那頭掛斷了電話。
“真是麻煩的女人。”秦林把電話掛上,躺回到了牀上。此時剛剛七點,而中午他還有重要的約會呢,他可不想讓魏清欣看到自己的黑眼圈。
“鈴……”電話聲又響起來了。
“還真是沒完沒了。”秦林不滿地接起電話,“喂,又有什麼事啊?”
兩秒鐘後他便換了個表情,顯然這個電話並不是顧雪打來的。
“嗯……知道了,我會去查的。”一會兒他就掛斷了電話,原本輕鬆的表情現在又變得緊張起來。
秦林坐起身,收拾完畢,打開門走了出去。看來,還有一些事,他必須要去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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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水闊天接起了電話。
“我姐呢?”是靈雲的聲音。
“找她幹嗎?有事跟我說就行。”
“哎呀,讓我姐接電話。”
“這孩子。”水闊天示意沙發上的靈雨,“是靈雲。”
“還是跟我親。”靈雨笑著接過了話筒,“怎麼,找姐姐有什麼事啊?”
“你說來學校接我的哦,不會忘了吧?東西太多了,一個人拿特費勁。”
“今天就回來嗎?那我一會兒就出發。”
“什麼出發?”水闊天在一旁好奇。
“靈雲讓我去接他,他東西太多了,一個人拿不過來。”
“喂!”水闊天不容分說地搶過了話筒,“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啊?你姐肚子都那麼大了你還讓她幫你搬東西?”
“爸,沒事。”靈雨在一旁勸道。
“什麼沒事?”水闊天繼續衝著話筒喊道,“你自己打車回來,東西多讓司機幫你搬!”說完他就撂下了電話。
“爸,瞧你……我就是去學校接一下他嘛,又沒大礙。”
“萬一摔著了怎麼辦?他打車回不就行了?放心吧。”
“東西多不好搬,過馬路時得多危險啊。”靈雨不免有些擔心。
“他那麼大人了馬路都不會過,那就別活了。”水闊天的態度很堅決。
靈雨見狀也不再堅持,默默地走回了屋子。
她靜靜地躺回到了牀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裡面就是自己和龔濤的孩子。每當想起這個,她就有了無限希望。
很快,她掏出了手機,是時候打個電話了。
“喂?”等待了片刻,丈夫的聲音出現了。
“老公,爸怎麼樣了?幾天了也沒消息,我有點擔心。”
“情況不是很好,上次手術後一直昏迷。中途還醒過一次,跟我說了些話,然後就又意志不清了。剛剛……我們又簽了字,一會兒爸要做第二次手術。”
“又要做?不會有事吧?”
“希望能夠順利吧。”龔濤嘆著氣,聽得出來這幾天他很疲憊,“就先這樣,保重身體。”
“嗯,我等你回來。”靈雨掛掉電話,繼續胡思亂想著,竟不知不覺地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靈雨被身旁的手機鈴聲吵醒了。她睡眼朦朧地看了眼表,已經上午十點多了。
她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是陌生人的。
“喂?”她接通了電話。
“請問你是水靈雲的姐姐嗎?”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嗯,是啊。你是誰?怎麼會有我的號碼?”靈雨奇怪地問。
“是從你弟弟的手機裡查的,他通訊錄裡的名片中有一條‘姐姐’,我們就照這個電話打過來了。”
“你查他的手機?”靈雨不解。
“是這樣的,你弟弟剛纔發生了車禍,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現在正在醫院救治,你們家趕快過來人吧。”
“什麼?!”靈雨差點暈闕了過去,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像是晴天霹靂,“你是誰?”
“我是醫生。你們別太擔心,現在他的情況還算樂觀。總之你先過來吧。”
“在哪兒?”
“安詳醫院。”
聽到這座大型醫院的名字,靈雨知道自己正好能順便見到丈夫了。然而,她卻沒有絲毫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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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走下車,嘆了口氣。也許他的名字就和樹木有緣,才使得他的調查一直圍繞在這種樹木叢生的地方。但好在這裡與那條狹窄公路兩旁的樹叢不同,這裡羣山環繞,更加貼近自然。這種地方讓人感到舒爽,而不是壓抑。秦林估計了一下方位,大跨步地進入了林中。
很快他便到達了目的地,他想找的地方並不難尋,尤其它四周圍繞著的警戒線更是讓它“標新立異”。
他低頭鑽過警戒線,打量著這裡的一切。儘管聽姐夫說這裡已經搜尋完畢,但他還是要親自確認一番。
這樣想著,他卻也毫無頭緒。他不知道這裡還能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只知道警方的搜尋手段比自己高超得多。如果是連警方都遺漏掉了的線索,恐怕他能找到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
今早他還沉浸在幻想中,天真地以爲事情已經完結了。然而一小時前的電話把他從“夢中”搖醒了。其實他也隱約感到奇怪,或者他只是覺得事情也太過順利了。對於親身感受過那人厲害的秦林來說,這實在讓人難以安心。而且,那片羽毛上的信息——“賜我翅膀,化爲天空”,他始終沒有參透。
正想著,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片地方。那是由一片片面積很小的平整土面間隔而成的。在秦林的眼中,它們透露著一個重要的信息——不久前,這裡有人來過,而那人顯然不想留下自己的鞋印,於是把每個鞋印都抹平了。儘管如此謹慎,還是沒能逃過秦林的眼睛。他環視著周圍,溼軟的土壤上有許多不同的鞋印,唯獨這些被抹去了。他知道,警察不會多此一舉,只有不想留下自己身份信息的人才會這麼幹。此外,這些鞋印一定透露著一個重要的信息,否則那人完全沒必要把它們抹除掉。精幹的秦林很快便挖掘出了信息——如此謹慎地抹除鞋印,恐怕是爲了隱藏這一片片印跡上曾承受過的重量,而且這重量,很可能不只是一個人的!
閻開峰的忽然消失,以及他當晚出門前的那個電話,讓秦林忽然有了新的頭緒,但這卻讓他的身體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便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在找到證據前停止胡思亂想。
“能有什麼呢?”他自言自語地問,開始漫無目的地用手撥弄著土壤。然而,幾分鐘過去了,他什麼也沒有發現。正當他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睛竟被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他停住腳步,順著那個方向尋望。終於,他在腳邊不遠的土堆裡看到了一小片露出的金屬。他趕快戴上手套把它挖了出來,放在手心仔細地觀察著。
是一個鉑金項鍊,然而它看上去並不普通,無論是造型還是樣式,都與市面上出售的有所不同。可能是訂做的,或許還含有特殊的意義,他這樣想。
“是誰的呢?”幾分鐘後,他坐在自己的車中思考著。它可能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閻開峰。接下來他要做的事自然是去拜訪閻開峰的母親,這無疑會給他帶來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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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在哪兒?”靈雨剛進醫院大門便衝一位護士焦急地問道。
“你弟弟是誰啊?叫什麼名字?”
“水靈雲。”
“我查查……哦,這裡,3樓305病房。”
護士剛一說完,靈雨便急忙和父親一起跑向了電梯。
水闊天實在想不到靈雲真的在過馬路時發生了車禍,他現在只希望兒子能夠平安地活下來。
兩個人走出電梯,不遠處一個醫生站在門外,身旁還站著龔濤。不久前他接到靈雨的電話,得知了這個消息。正巧靈雲被送達的醫院與龔濤父親所住的醫院是同一家,於是他便先來照應。
“怎麼樣了?”靈雨焦急地走近丈夫。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現在還在觀察。”
聽到這個消息父女倆暫時鬆了口氣。
“我們能進去嗎?”
“還不行。”身旁的醫生說,“你們別太擔心了,內臟有幾處輕微損傷,腦部也受到了撞擊,但都不是很嚴重,沒有什麼大礙。如果情況理想的話,連手術都不需要做。現在給他上上了呼吸機,還處在昏迷當中呢。這孩子命很大。”
“太謝謝您了。”水闊天感激地握著醫生的手,但不忘再細細詢問,“骨骼關節怎麼樣?”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聽目擊者說你兒子當時正提著厚重的行李箱過馬路,所以行動才極爲不方便……不過這也救了他的命——汽車沒有直接撞上你兒子,而是撞到了他提著的行李箱,行李箱做了緩衝,把撞擊力削弱了不少。靈雲全身只有幾處輕微骨折,沒有大礙,放心好了。”
“原來是這樣,真是太好了。”說著水闊天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對了,你爸呢?”靈雨忽然問丈夫。
“正在手術,可能要一個小時後才能結束。”
靈雨稍稍放下了心:“謝謝你,讓你也跟著爲靈雲擔心。”
“咳,我是他姐夫嘛。都是一家人,怎麼這麼見外了?”
靈雨感激地笑著。
“對了,肇事司機現在已經在交通隊接受處理了。”龔濤說,“不過這場事故,是靈雲的主要責任。他違反了交規,橫穿馬路。可能是行李太多了吧,過天橋實在難走。”
“都是我不好。”水闊天自責地搖了搖頭。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幾個護士和一名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水闊天幾乎撲了上去。
“放心,沒有生命危險。但現在還在昏迷,我們會持續觀察的。你們可以進去了,千萬不要刺激病人,等待他自己醒來。有什麼情況立刻叫護士就行了。”
“好的,太謝謝了。”水闊天感激地說。
三人一齊走進了房間。房間正中布有一張牀,靈雲躺在上面,從昏睡的表情上能夠看出,此時的他很是虛弱。
水闊天在一旁默不作聲,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意外。
靈雲就靜靜地躺在那裡,臉上還佩戴著呼吸機。他的表情並未顯出絲毫的痛苦,反而很安詳。幸運的是,他只是在安睡著,不知此時他的腦中正浮現著多少畫面,但可以確信的是,他還能夠醒來。
“龔濤,你快去你爸那兒吧。”水闊天輕輕說道,好像生怕吵醒了兒子,“他一定希望從手術室出來後第一個迎接的人就是你。”
“嗯。”龔濤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就在樓上。有消息我通知你們。”說完他走出了房間。
靈雨和父親挨坐在靈雲的牀邊,此時他們內心中的疼痛並不比靈雲身受的少。
“什麼東西?”水闊天扒著兒子的手。靈雲的右手緊緊地握著一件東西,一條細鏈從手指縫中穿過,耷拉在了外面。
“是護身符。”靈雨輕輕地說著,眼圈開始泛紅。項鍊的吊墜處是一個小人,上面刻著“平安”二字。這是小時候她送給弟弟的,他竟一直把這個東西帶在身上。在自己生命最危急的時刻,靈雲緊緊地握住了它,就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信念讓他變得那麼堅強。
“靈雲……”靈雨輕輕地呼喚著弟弟的名字,只期待他能夠快些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