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沒有血腥的政變, 最終隨著時間而落幕了。圖坦卡蒙左腿上的傷慢慢地好了起來,只是傷得很重,醫(yī)師說怕是以後會有後遺癥……他開始每天忙於政務(wù)和著手準(zhǔn)備一個月後到埃肯那吞城與季語韻的婚禮。
沒有人再提起那一天的事。、
季語韻那天沒有看到安荷森娜夢, 而且之後一直也沒有見過她, 問起圖坦卡蒙, 他只說安荷森娜夢在自己宮裡反省。她對安荷森娜夢有那麼一絲的內(nèi)疚, 雖然那個王后也曾經(jīng)企圖對她下毒, 可到最後才發(fā)覺,真正在幕後操縱的人竟是那個冒牌的尼弗爾緹緹……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zhàn)爭,每個人都看似贏了, 卻也輸了……
她不勝唏噓----自己真的很不能適應(yīng)這裡的生活。她從沒想到,這一切的背後, 竟是那個叫尼弗爾緹瑪?shù)娜嗽诓倏刂@一切!彷彿是一場悲慼的歌劇, 劇終了, 每個人都淚流滿面卻要強(qiáng)顏歡笑。那種心酸的感覺,也只有自己知道。
--------------------------------------
出發(fā)去埃肯那吞城的那天, 天氣很好,乾乾爽爽的,陽光不會太灼人,柔柔地把人團(tuán)在其中,很舒服的感覺……這也可能是因爲(wèi)埃及已經(jīng)開始進(jìn)入了冬季的原因……
躺在寬闊的船艙的牀上時, 季語韻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竟然到此刻才知道自己暈船!
“韻, 你就乖乖地休息, 不要到處亂跑, 晚膳我讓人替你拿來。”圖坦卡蒙寵溺地把她摟在懷裡, 阻止她屢次想下牀的念頭。
季語韻無奈地重新躺回牀上,想想剛上這艘華麗的船時, 她就開始幻想自己在甲板吹風(fēng)的樣子,誒,多拉風(fēng)不是!誰知自己竟然暈船,船剛啓程沒多久她就開始吐得慘絕人寰,差點邊膽汁都吐了出來!圖坦卡蒙一直在旁邊照顧她,她感動得無以復(fù)加,只是如果他能答應(yīng)帶她到甲板上去溜達(dá)一圈的話就更好了!
季語韻認(rèn)命地瞪著右邊的他,眼裡發(fā)出無聲的抗議。
他輕笑:“韻,你這樣子讓我好想親你。”話音剛落他便在她的脣上落下一吻。
她被吻得暈頭轉(zhuǎn)向,也不再提去甲板的事。
“王,你可不可以換一邊坐,我老是扭向右邊看你脖子痛。”她以後要是脖子右偏咋辦啊!這個問題很嚴(yán)重!
他在她身側(cè)躺下,把她圈在懷裡:“韻,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我的左邊吧。”
她很無奈,不想再討論這個左邊右邊的問題,每次說起,就最後這件事都會不了了之,而且她還一直在他左邊,位置變都沒變過。
他摟著她,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依稀還能感覺到彼此心臟的跳動,一下下地,傳遞著不言而喻的甜蜜。
“從底比斯到埃肯那吞,要差不多一天,你先休息一下,到時一靠岸,我們就要舉行儀式了,你會很累。”他在她額上輕吻。
她“嗯”了一聲,往他懷裡縮了縮,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她,真的很累。
他安靜地看著她的呼吸漸漸均勻,替她輕輕撫平皺著的眉心,心裡某個角落霎時柔和了下來。他深愛的女子,此刻就在自己懷裡熟睡,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幸福的呢?他蹭了蹭她的臉頰,安心地閉上眼睛……
……
圖坦卡蒙叫醒她的時候,天色才矇矇亮。她一時興奮便要拉著他去看日出。他好歹勸了她用過早膳,這才小心地護(hù)著她去甲板上去。
之前一整天都在睡,此刻可以在清晨的時候出來舒展一下筋骨,她就算是爬的都要爬出來!
圖坦卡蒙在聽完她對日出的期待以及對昨天躺了一整天的懊惱之後,只是微笑地看著她,不著痕跡地走到她右邊,把她納入懷中。
“韻,我何其幸運,可以遇見你。”他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心裡有著濃濃的滿足感。
“可是,王,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幫不了你……”她開心地看著徐徐升起的朝陽,像剛在尼羅河裡沐浴過一樣,清清靈靈,並不十分刺眼,卻讓人有著莫名的感動。
也許,是因爲(wèi)身邊有他吧,她笑得甜蜜。
“韻,我說過,我只是愛著這個叫做韻的女子,並不因爲(wèi)她是任何人。”
金色的朝陽中,在這條自南向北流淌的尼羅河上,這個俊逸張揚的男子說的話,一字一句,嵌到她的內(nèi)心深處。他的發(fā)緣也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眼神堅定而深情地看著她。
“王,謝謝,我也愛你。”原來當(dāng)你喜歡一個人到了一定的程度,“愛”是不難開口的。如果開不了口,那是因爲(wèi)愛得還沒夠深吧……
過不了多久,這艘金碧輝煌的船便緩緩地靠岸了。
季語韻一看便傻眼----眼前是兩條寬闊的大道直通城牆,兩旁全是高大的棕櫚樹和大片大片的草地,城中的石板道浸在晨光中,牆上是各式的浮雕……她被眼前的美景震懾住了!
直到被安排到自己的宮中,她更是吃驚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了,這裡的地板畫和壁畫的風(fēng)格和底比斯那裡的風(fēng)格相差十分遠(yuǎn),各有各精彩,但她偏好於這裡的地板畫----它讓人有種置身於大自然的錯覺!
還來不及把這裡的美景欣賞個遍,侍女們便開始簇?fù)碇ャ逶。瘖y,著裝。
弄了大半天,終於在那黃澄澄的鏡子裡看到一個婀娜多姿,顧盼生蓮的女子。她有點吃驚,這個就是自己?果然是人靠衣裝!
她被他牽在手中的時候,感覺自己還像是在做夢。
她一身淡紫的卡拉西斯,也就是長裙,第一層長及腳裸,第二層短一點,顏色也比底層更淺,腰間紮了一個花狀的結(jié),披上更加淺紫的外袍,裙裾袖邊皆飾以闊邊的銀帶,配上銀環(huán)手鐲,胸前掛著的是她的“夜月冰心”和一個象徵生命的護(hù)身符。
他則一襲白衣,作最隆重的裝扮,白衣飾以深紫闊邊,身上是寶石金飾,額上的王冠耀眼生輝,王者之氣盡現(xiàn)。
她淺笑,這個男子,無論穿什麼,都是這麼好看。
她驚豔於兩旁那還泛著露珠的紅玫瑰,心裡被滿滿的感動佔據(jù)!她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手裡,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幸福。
他在她右邊,她在他左邊。
行禮,念祭詞……
白衣祭司說了什麼,她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他爲(wèi)她特意準(zhǔn)備的999朵紅豔如火的玫瑰,和他明亮的笑容。
“韻,我的妻。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過去、現(xiàn)在,還有未來。你說過的,我都記得。999朵紅玫瑰送出,我們便能長長久久了。”他在各國的使節(jié)和埃肯那吞的所有子民面前,深吻這個他深愛的女子。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是啊,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
在衆(zhòng)人明明滅滅的笑容中,她幸福地閉上了眼睛,迎合他的吻。
人羣發(fā)出高聲的歡呼,震天的敲聲和樂音融合交錯,久久盤繞在這座古老的城池上空……
冗長的儀式過去,每一處都是歡笑聲。她依偎在他懷裡,隱隱覺得他那句話很熟悉,似是在哪裡看,卻一時想不起來。
“王,請你一定要記得我。”她靠在他胸前,眼半閉,激動的心情讓她情緒高漲,卻也害怕,害怕有一天,他會不記得她。
他笑著捏她的臉:“別亂想,你永遠(yuǎn)是我的妻,我最深愛的女子。”
她笑了,眼角微彎。
亞迦,我是你的妻,你永遠(yuǎn)的妻……
---------------------------------------
到了夜晚,各國使節(jié)在宮裡大開筵席,季語韻和圖坦卡蒙兩人忙著應(yīng)付,一直到深夜纔回到自己宮裡。
……
一夜纏綿,他眷戀她的甜美,卻也不得不起身去處理政事。這次各國的使節(jié)除了來參加他的策妃儀式,還有其他各自或這或那的目的,這都是極費精力的事。
她理解他,用過早膳後,他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她伸個懶,邊喝著牛奶邊讓自己的心情心復(fù)下來。半瞇起眼打量著這個宮殿,她突然靈光一現(xiàn)!對了!這些畫的風(fēng)格!大一時她曾和好友葉子去看過一個歷史講師的講座,那個時候她便看過這種壁畫的圖片了!
這裡是阿瑪爾納!
她爲(wèi)自己的後知後覺懊惱,自己果然是個沒有什麼歷史觸覺的人啊!對了!那個講師就講過阿瑪爾納的舊稱叫“埃肯那吞”,是崇尚阿吞神的法老阿肯納吞統(tǒng)治時期建的新都。
她死命地拍自己的腦門,早該知道的啊,這麼優(yōu)美的壁畫和獨特的地板畫還有那些不拘泥一格的城中街道佈局。誒,她這腦子!
侍女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她們的新王妃一臉沮喪的樣子,也不知原因,只想著哄她開心。於是忙把手中的一個插著一株花的紫色細(xì)頸玻璃瓶擺到桌上,恭敬地道:“王妃莫惱,您看這花開得多好?”在這個侍女簡單的思維裡,女子看到花都會開心起來的。
季語韻擡起眼一看,整個人震了一下,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怔怔地盯著那朵花。
“這花……”她輕輕地嘆息。
侍女甜甜的聲音響起:“這是荷倫布將軍給您送來的,說是賀您新婚……”
侍女後面說了什麼她已經(jīng)沒有留心去聽了,眼裡只有那朵盛開的花朵……
荷倫布,對不起。
她心裡默唸,走出宮外,沒有回頭看。
桌子上,紫色的勸頸玻璃裡,安安靜靜地,插著一株開放得正盛的白玫瑰。
一朵正在開放的白玫瑰----你能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