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雖然位于西一路的巷子里,可酒店的名字相當獨特,“唐”HOTEL,似在應景西安這座古城幾千年的歷史底蘊。酒店內部的裝飾完全現代化,給人一種亮麗的感覺。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即便夜里睡的很晚,也不影響我的睡眠質量,精神依然亢奮。
我在鏡子前看著不算肥碩的身材還算滿意,然后換了白襯衫,藍色條紋西裝,在一堆顏色紛雜的領帶里挑來挑去,最后選中了一條從未拆封的粉色領帶認真系好,突然發(fā)現自己像是去參加選秀一樣,看起來很精神,甚至有些性感。
于是,我?guī)еb有文件的手提包信心滿滿的出了門。雖然和客戶約定的時間是十點,我還是提前了兩個小時出門,害怕路上堵車,誤了時間,也為了那點小心思,想好好看看兩年未見的西安城又有了哪些變化。
我剛打開房間門,對面客房的門也打開了。我抬頭看去,頓時愣住,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冥冥注定,我又遇見了昨天KFC的那個女孩,她竟然住在我對面房間。
女孩見是我超興奮,可看我的眼神總有說不上來的奇怪。
我禮貌的笑了笑,說,“你也住這兒啊?”
女孩的眼睛一直落在我身上,微微點頭,“嗯。”
我順著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找了很久,也沒發(fā)現什么異樣,便問,“我身上有金子在發(fā)光嗎?”
女孩笑了,“沒有,要是有的話,你早都死幾千回了,你這突然換身衣服,竟然帥炸,可惜我不是單身,是的話,已經愛上你了。”
前半部分的話聽起來有咒我的意思,卻說的在理,凡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又有誰不愛金子呢,若是我全身金光閃閃,遇見我的人定會一轟而上,活剝了我不可。
我盡量保持平靜,“你不會是昨天見到我時就對我一見鐘情了?”
女孩賊機靈,糾正道,“昨天是一見傾心,今天才是二見鐘情。”
我被女孩的善辯逗的哈哈大笑,“是,二見鐘情。”
女孩不好意思的臉色紅潤起來,往走廊四周瞧瞧,說,“別笑了,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把你怎么了。”
我愕然,“你把我?”
女孩點頭,“對啊,孤男寡女的一大清早站在酒店房間門口大笑,換誰都會覺得不正常。”
我立刻打住了笑聲,挺了挺鼻梁上的黑色鏡框,“今天算是第二次見面了,我還沒介紹過自己呢,你好,我叫宮木木。”
女孩拒絕了和我握手,反倒對我的名字十分好奇,嘴里重復了一遍我的名字,以為是七里八拐的那個弓,我只好解釋了一番,她才弄清是皇宮的宮。
雖是明白了,可女孩卻笑得有點冷,對我的名字頗有說辭,“宮木木,像個女孩名字,尤其是旁人聽起來,肯定會聯想到后宮,而不是皇宮。”
“好啊,你竟然挖苦我”,我在女孩的頭上輕輕打了一下,“昨天還說北方人憨厚老實,我看你就狡猾的很。”
女孩辯解道:“誰說北方人不可以聰明的,也沒哪個規(guī)定上說,憨厚老實就是笨,從古到今,憨厚老實可是一種傳統(tǒng)美德,人們還大力發(fā)揚呢。”
女孩的話挑不出一絲毛病,我一時說不出話來,為了遮掩我的尷尬,我看了看手表,這一瞧,我慌了神,竟然和女孩已經聊了半個小時,忘了還有客戶要見。
我趕緊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女孩問我,“去哪?”
“東儀路。”
我急匆匆的跑進電梯,女孩跟了上來,扒開電梯,說,“趕巧,我也去那。”
我一開始以為她在開玩笑,企圖將她趕下電梯,直到看見她誠懇的眼神,我才信了她。
那天早上,我們又在擁擠的地鐵里聊了很多,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她和我同一個姓,名字叫宮哲,一個挺男孩子氣的名字,我恍然明白她聽到我的名字后為什么會取笑我。
我們聊到了西一路,提起了迷路,她又酸了我一把,可誰會想到她也在西一路住著啊。
至于她為什么會住在酒店,那也是后來我才知道的事。
那個早晨,我沒坐成公交去看看西安城的變化,地鐵在黑暗的隧道里飛馳而過,冷氣撲在臉上,耳邊空氣的對流聲呼呼作響。
中間我們換乘了兩次,開往東儀路的這條線路,卻是我最不情愿坐的一條線路,因為在西安的那些日子里,大部分時間我坐的都是這條線路。
這條線路是西安的黃金路線,也被稱為八號線,但我更愿意稱它為晚霞線。
再美的晚霞,當夜色悄然降臨,月光爬上天邊時,它的美便會一去而不返,然后寂靜的等著二十四小時后又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晚霞短暫的綻放。
或許,那也算是它美好過后的凄涼吧。
地鐵準時的停靠在了東儀路站,我們隨著人流走出地下,見到陽光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變的美好了。
宮哲說她向右走,我說我向左走,我們就此別過,再一次分開了。
我記得她離開時的笑容很暖,宛若桃花。
我還是提前半個小時到達了雙子星大廈,外面巨幅玻璃屏幕的‘西北石油’LOGO異常惹眼,我淡淡一笑進了大樓。
說起東儀路可是大有來頭,它是西安有名的商業(yè)街,周圍高樓林立,進駐的大名鼎鼎的公司不計其數,像電信巨頭四通,房地產大亨百安,國際最大的石油公司都坐落在這里。
我要約見的人正是西北石油的總經理,我只知道他姓馮,其他一概不知。
候電梯時,身旁來了幾個男女議論著有關石油行情的走勢。我一聽就知道他們也是石油專業(yè)出身的科班生。
我順便插了一句嘴,“你們認識西北石油的馮總嗎?”
他們停止了議論,看我的眼神好像地球上的人都不認識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一樣,其中一個男的指著旁邊墻上的海報,說,“他不就在這兒嗎,每天至少見兩次,比見我女朋友次數還多。”
然后,大家笑成了一片,我明白他們是在諷刺我的無知,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這時,電梯來了,我沒有同他們一起進去。
我厭惡他們的嘲笑,厭惡他們的世俗,待電梯合上后,我才仔細的看向那張巨幅海報,海報的背景是淺灰色,而上面的人讓我格外震驚,我渾身幾乎僵硬住了,不可否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帥氣,多了中年男人成熟性感的味道,他穿著黑色西裝,系著紫色領帶,自信的坐在窗邊,看著天際,像是一個在做夢的精英男人。
我迅速的逃離了大樓,取消了早上的約見,隨便上了一輛公交,漫無目的的游離在西安城中,也無暇顧及城市的變化。
坐了一整天的公交,天色漸黑時,我才坐地鐵回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