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雁塔地處鬧市區,並不像其他商圈那樣嘈雜,總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優雅,出來玩雪或者看雪的人也挺多,大概是這場初雪突然降臨,大家倍感驚喜,若是下個數十天,想必又會招來種種抱怨吧。
物極必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生活就這樣在壓抑和放鬆的協調中循序漸進著,多了一分緊張便會壓抑,少了一分壓抑便會無聊。
隨處堆起的雪人或是俏皮,或是可愛,也有經典的卡通人物神還原,手法和工藝絲毫不輸那些藝術大師,不由讓人想起哈市惟妙惟肖的冰雕,我突然萌生了小小的計劃,春節一定要讓宣森帶著??我去哈市看看冰雕。
宮哲像極了被束縛在囚籠裡的鳥兒重獲自由,一個勁兒的在雪地裡撒歡,絲毫不顧及形象。我像個傻子站在一旁瞅著她,她過來想拉我加入一起嗨的節奏,我難爲情的說,“不了,我看著你玩就行。”
她纏了我幾次都被我拒絕了,頓時拉下臉,“我們出來時你怎麼答應我的?”
我腦子似是短路,愣是沒想起我在酒店說了什麼,便一副無辜樣子的問,“我說了什麼?”
她瞟過一個白眼,“我陪你雁塔淋雨,你陪我雁塔看雪,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我還是沒有領會她的言外意,不可否認道,“是我說的,可這有什麼問題嗎?”
她板著臉說,“你現在的態度就是不願意陪我看雪!”
我這才恍然明白她一直在敲打我,可我根本不想在雪天的雁塔裡瘋狂,因爲雁塔對我來說是一種特殊般的存在,在別的地方可以瘋,唯獨雁塔不行。
我喜歡站在雨天的雁塔淋雨,喜歡坐在雪天的雁塔看雪,每次心累的時候來到這裡,即便周圍熱熱鬧鬧,總覺得只有我的世界是安靜的,也會覓得內心的那份寧靜和精神上的空靈。
我只好扣字眼,“我說的是陪你看雪,可沒答應陪你玩雪。”
“你……”,宮哲氣的指著我支吾半天,“你愛玩不玩,誰稀罕你了,我自己玩。”
她扭頭和別人玩了起來,我並未去哄她,也不願向她解釋,我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那些和宣森有關的過往事,時機也不允許告訴她我和宣森的事,畢竟雁塔在我的心裡是一個塵封了很久的遺憾。
多年過去,遺憾曾未因爲時光的消逝而擱淺,反而越來越沉,將未實現的夢壓的死死的,這個夢,或許會在不久浮起來,擱淺開花,或許永遠也不會重現天日。
我坐在雪地裡看著宮哲燦爛的笑臉,猜測她暫時忘記了前男友的事,我也時不時拿手機拍下她幸福又美好的瞬間。
當我盯著其中一張照片細細品味時,臉漸漸變的僵硬,再也笑不出來,只想哭,想安靜的哭出來。
因爲在我的相冊裡也有一張類似的照片,是宣森拍的,我記得那天是個傍晚,下著雨,不大,我們下班吃過晚飯後去了雁塔散步,那也是我這個從南京城來的陌生人第一次去雁塔,我們沒有打傘,牽著彼此的手漫步在雨中的雁塔,聽宣森說著有關雁塔的故事,他趁機偷拍下了我的照片,說那是他會珍藏一輩子的照片,因爲他很愛,很愛照片上的人,我當時感動的哭了。那天,他也答應了我很多事,我也信了,後來,直到我坐上從北客站回南京的高鐵時,他都沒有兌現那些承諾。
“想什麼呢。”
突然一個雪球砸在了我臉上,只覺一陣刺骨的冷,腦袋醒了過來,宮哲已經來到我眼前,又問,“你在想什麼呢?”
我面不改色的說,“沒想什麼啊!玩完了?”
“嗯。”她在我的身邊坐下。
“累了吧,去喝點東西,暖暖身子吧!”
我正要起身,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回了原地,索性屁股沒有摔的很慘,但我還是受了小小的驚嚇,以爲她要報復我拒絕陪她玩雪的事,還未等她開口,我趕緊說,“不許再動粗。”
她茫然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不願意陪我出來就說啊!心不在焉的多沒意思!”
我怕我的解釋又惹她生氣,頓了頓,轉移了話題,“我渴了,去找個地方喝些東西吧。”
我果斷的起身走了,她沒有跟上來,氣憤的將一個雪球扔向我的後腦勺,我怔的回頭看向她,只見她委屈的眼角似乎有眼淚落下,我緊張的在身上摸了摸也沒找到紙巾,這種出門不帶紙巾的情況可是很少出現在我身上的,我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好走過去用手抹去了她的眼淚。
我逗趣道,“再哭,臉上結了冰,會凍壞這張好看的臉的,還怎麼找男朋友啊。”
她不爲所動,朝我翻白眼,“少貧。”
我識時務的彎下腰,正要說‘對不起’,她趁勢將我壓倒在了雪地裡,把大把大把的雪往我衣服裡塞,我只覺得渾身發冷,卻不敢還手,任由她鬧,畢竟是我答應陪她來雁塔的,弄的她心情更不好。
直到周圍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手機對著我們亂拍時,她才停了下來,我分明看見了她臉上的尷尬,我迅速從地上起來帶她逃離了人羣,跑動時身體產生的熱量,加快了雪融化的速度,溼了我的襯衫,黏在身上刺骨的冷。
她見我發抖,二話不說便上手脫我衣服,我以爲她又想折騰我,下意識往後躲,“你還想幹嘛?”
“笨啊你!不脫衣服,難道你要成爲冰棍?”
“哦,也是!”
我傻呵呵的笑了,發現她學以致用,不,應該是抄襲的本事挺大,把我的詞一改就爲己所用。
當我光著身子站在雪地時又一次引來了衆人的圍觀,自然少不了被拍,若不是宮哲手上拎著已經凍成冰旮瘩的襯衫,我早已成了大家眼中的神經病,瘋子,或者是傻子。
我穿好棉衣還未說什麼,宮哲搶先一步說,“剛纔賊爽吧!”
“咦……”,我渾身顫了顫,“賊爽!”
她突然變得嬌柔起來,指定沒什麼好事,看著我傻樂道,“你今晚要是火了,帶上我行不?我做你經紀人,我就不用那麼辛苦的工作了。”
我徹底無語,“我要是火了,拿你煮火鍋。”
“可以啊!”她答應的倒是爽快。
“想的美”,我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下,“還是先喝熱東西吧,我冷!”
“遵命。”
她主動挽住我的胳膊,我們去了雁塔的一家西餐廳,裡面剛剛好的暖氣讓身子很快就暖了起來,我頓時沒了食慾,只有欣賞帥哥的勁頭。也是奇怪,這家西餐廳的服務生都很帥,完全行走的荷爾蒙。宮哲只顧吃東西,玩瘋過了頭,消耗的能量得及時補回來。
從西餐廳出來時,天色已晚,我又陪著她去看了雁塔的夜景,站在大雁塔下,她問我大雁塔名字的來源,我將宣森曾經在雁塔下給我講過的故事又給她重複了一遍。
“相傳很久以前,摩揭陀國的一個寺院內的和尚信奉小乘佛教,可以吃三淨肉。有一天,空中飛來一羣大雁。有個和尚見到羣雁,信口說:“今天大家都沒有東西吃了,菩薩應該知道我們肚子餓呀!”話音未落,一隻大雁就墜死在了這個和尚面前,他悲喜交加,告訴了寺內的所有僧人,大家都認爲這是如來佛在教化他們。於是就在大雁墜落之處,以隆重的儀式葬雁建塔,並取名雁塔。玄奘在629年至645年間,在印度遊學時,瞻仰了這座雁塔。回國後,在慈恩寺譯經期間,爲了存放從印度帶回來的經書佛像,652年時,在慈恩寺西院,建造了一座仿印度雁塔形式的磚塔,這座塔就叫雁塔。名稱延續至今未變,塔名前加了一個“大”字是代表大乘佛教的意思。”
經我這麼一說,宮哲看我的眼神都發著光,崇拜道,“木木,你好有才華啊,以後可要多教教我!”
我有些慚愧,說話沒了底氣,“可以!”
離開雁塔,我們又在馬路上溜達了很久,回到酒店時,我已經很倦了,和宮哲道別後,便出了酒店,正好看見雪地裡的宣森,身上的倦意蕩然無存,我開心的跑過去抱住他,在他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下。
在我和宮哲回酒店的路上,我便偷偷給宣森發了微信讓他來接我。
“注意影響。”宣森羞澀的說。
“你害怕啊!”我問他。
“你是我男朋友,光明正大的,怕什麼。”
“那你親我。”
我將臉湊了過去,宣森四下瞧了瞧,快速的在我臉上親了親,說,“回家。”
我故意騙他,“走不動了,你揹我。”
“你……”,他正要發火,又收了回去,笑著說,“行,我揹你,誰讓我是你男朋友呢。”
然後,他背起我往家的方向慢慢的挪動,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聊了他上班時發生的趣事,聊了我給宮哲講的有關大雁塔的故事,他並未過問宮哲的具體信息,一臉驚訝的問我,“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那些話啊?”
我回道,“記得,人的一生很長,有些人可以忘了,但發生的故事是忘不掉的,你還記得你給我的那些承諾不?”
他停了下來,將我從身上放下來,“我都記得,以後,我會一個一個兌現!”
“不許再騙我。”
“不騙。”
“我信了,換我揹你。”
“你不是累了嗎?”
“騙你的!”
我們互換揹著彼此,回到家時成了廢人,直接躺在牀上呼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