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結(jié)束,皇帝與文武百官重上朝堂。
秋日霞光似錦,絢爛壯闊,將巍巍皇城地天際渲染的熱烈瑰奇。
成青云穿上朝服,踏著悠沉的晨鐘,向皇城而去。
文武百官朝圣,莊嚴隆重,肅穆威儀。含元殿氣派神圣,高遠而沉穆。
成青云靜靜地站立于文官列隊之末,感受著身后從殿外照射入殿內(nèi)的陽光溫暖和煦,日影姍姍輕移,光景流逝,朝中大事小事,她只能仰望皇帝與幾位重臣以及皇室貴胄高談闊論,一時也覺心潮澎湃,激蕩難平。
這便是權(quán)術(shù)的魅力?難怪有人汲汲一生,也不過是為了得到至高的權(quán)利。
將近兩個時辰后,才聽見宦官高高地喊了一聲“退朝——”
她躬身叩首行禮,見文武百官似水一樣退出含元殿,自己也連忙恭謹?shù)赝顺鋈ァ?
待出了殿宇,她回頭尋找南行止與成青嵐等人,卻見這些人要么隨皇帝去了議政殿,要么就同其他人一起去用膳。
她輕嘆一聲,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打算先離宮。
百官熙熙攘攘成群結(jié)隊地下了石階,成青云沿著云龍浮雕臺階慢慢往下走。這九十九級臺階云龍臺階高而陡,恢宏而壯觀,象征至上皇權(quán)。
正要走完,突然有人狠狠地從身后撞了上來,她一個趔趄,險些從石階上摔下去。
堪堪穩(wěn)住身形,總算是有驚無險,她心有余悸,幾步走下臺階站穩(wěn),正欲查看是誰撞了她,突然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一個宮人。
這宮人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官宦,身形瘦小,謹慎惶恐地跪在地上,將頭埋得極低,躬身猶如彎曲的蝦米,嚇得不敢抬頭,連連請罪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他尖細輕柔的聲音微微顫抖,似被嚇得不輕,生怕成青云會怪罪。
這雖是一番小動靜,但也驚動了其他人。周圍的文武百官紛紛好奇地看過來,成青云一時成為眾人注目的對象。她有些難以適從,也不想橫生枝節(jié),連忙對這宮人抬手,說道:“沒事,我不怪罪你,你……你快走吧!”
宮人如同劫后余生般,恭敬而匆忙地向她磕頭謝罪之后,一起身,恭身快步離開了。
成青云目光緊緊地追著那宮人的身影,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眼前如熾的日光傾瀉而下,照得她雙眼泛起濕潤,她瞇了瞇眼,正欲離開,忽而又聽到有人問:“成郎中,剛才那宮人可撞得不輕,沒事吧?”
成青云一轉(zhuǎn)頭,見是南澈與南澤,連忙行禮。
南澤立刻揮揮手,“別見外啊,讓我看看你的手臂,剛才那不長眼的奴才怎么走的路?傷著沒有?”
成青云側(cè)身避開,恭敬而疏冷地對南澤說道:“回王爺,不過是輕輕撞了一下,怎么會撞傷?”
南澈抬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肩膀,確認沒受傷之后,才問道:“怎么還不出宮?”
“下官……下官這就要出宮了。”成青云定了定,退身讓開些,說道:“只是世子交代,一會兒還有案情需要與我商議,所以我還是要在這里等世子。”
南澈平緩地點點頭,輕輕拂了拂袖,說道:“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南澤卻是不想這么離開,“別啊,青云,你一個人等著多無聊啊,我陪你吧,你順便也給我說說那什么案子的事情。”他渴切又好奇地看著她,問道:“難道是中秋節(jié)那晚的沈太妃的案子有眉目了?你別說,那晚還真的很奇怪,我在拙政苑一覺睡到天亮,本來想和皇上一起看看熱鬧的,可誰知道皇上竟然直接讓我離開拙政苑了,也不讓我見見你們。”
他一臉的怨懟與不滿,“我就知道,你們有事都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
他說得很是委屈,似乎泫泫欲泣。
南澈驀地沉了臉,轉(zhuǎn)身厲聲說道:“你若是想留在皇宮,我可以向皇上請旨讓你長住宮中,你看看皇上會不會答應(yīng)?”
南澤一個激靈,全身僵了僵,立刻跟上南澈,“王兄你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想把我永遠都困在皇宮之中?我現(xiàn)在可是王爺,有自己的府邸的……”
見南澈與南澤離去,成青云驀地松了一口氣。
她抬手擋了擋晃眼的陽光,忽然見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里竟然全是汗水。
她緩緩放下手,轉(zhuǎn)身到了殿宇的陰影處,輕輕垂手,利用廣袖遮蔽,慢慢展開方才就一直捏在手心里的紙條。
方才那故意撞她的宮人,她根本就沒看清長相,更沒有辦法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把那宮人找出來,如今也不明白為何那宮人會莫名其妙地塞一張紙條給她。
她忽而想起中秋夜宴,眾人離開拙政殿之后,難道這是這樣收到紙條……
短促之間,難以思索太多,慢慢地將紙條展開。紙條已經(jīng)被她手心的汗水微微濡濕了,紙條之上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還能清楚的辨認。
她豁然變色,狠狠地將紙條揉成一團拽在手心中,須臾之后,那紙條便發(fā)黑,化為灰燼……
她指尖泛白,全身微微發(fā)抖。她咬牙,隱忍著跌宕起伏的情緒,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依舊不敢相信紙條上的內(nèi)容。
含元殿漸漸安靜,喧囂起伏的人聲也緩緩?fù)嗜ィ諝庾兊脹霰∏謇洌乜诎l(fā)涼,見遠方走廊之上有宮女結(jié)隊逶迤而來,連忙將灰燼藏入袖中之中,離開了含元殿。
皇宮的道路錯綜復(fù)雜,好在她并不是第一次走。因查案需要,這段時間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宮,故而一路走過來,也沒有人質(zhì)問她。
前方的道路越走越冷清,地板石階世上綠痕茵茵,青苔斑駁。日影之下,高高的宮墻光影闌珊,其上綠痕姍姍掩映。
她走到高墻之下,那一處原本被睿兒剮蹭匍匐過的地方,已經(jīng)再次長出青苔,看不出原本的痕跡了。宮墻之內(nèi),火紅的五角楓似流動的巖漿,茂盛而張狂地從宮墻之上傾瀉而出,枝椏橫斜掩映。
她在這紅得似血的楓葉之下稍稍停留,便轉(zhuǎn)身到了宮門之前,輕輕地扣了扣門,門便自行而開。
厚重的宮門緩緩洞開,宮院內(nèi)綺麗瑰紅一片,原本還有些蒼翠的楓葉,如今火紅浸染,如烈焰燃燒。
她慢慢走進去,絢爛的庭院中緩緩走出一位宮女,成青云立即認出這宮女是彩月。
“大人,我家娘娘在院內(nèi)臨水亭等候。”彩月向成青云欠身行禮,隨即又將宮門關(guān)閉。
成青云深深地看了彩月一眼,彩月依舊吟吟而笑,恭敬地說道:“大人難道不想知道幫兇是誰?亦或者,是大人不想知道?”
成青云目光似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轉(zhuǎn)身向院內(nèi)而去。
院內(nèi)似乎結(jié)了霜,霜水被日出一照,快速融化,薄薄的一層水珠,從樹梢草葉尖滑落,匯入溪水之中。
溪水之畔有一處簡陋的涼亭,名為臨水亭,蕭妃正坐在亭中,靜靜地等候。
這水畔之亭,亭中人臨水照花,本是別有一番風致,可成青云一想到這院中有過血腥的暗殺,這水中還曾經(jīng)沉過睿兒的尸體,便如何也欣賞不起來。她每靠近蕭妃一步,都帶著排斥,甚至猶豫踟躕。
走入亭中,她靜靜地端詳著蕭妃。蕭妃身體依舊似很孱弱,她身后一片瑰麗的紅,映襯得她的臉色蒼白如雪。
蕭妃抬起頭來,微微抿唇而笑,那雙顧盼流轉(zhuǎn)的眼眸,即使不飾妝容也依舊奕奕多情。
不如往昔那般張揚貴氣,如今內(nèi)斂的蕭妃,也依舊楚楚動人。
“蕭妃娘娘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成青云向蕭妃行禮,疏冷地說道。
“成大人,先請坐。”蕭妃指了指身前的位置,素手執(zhí)壺,慢慢地斟了一杯清茶。
“本宮這大不如前了,或許沒什么好東西招待大人,這茶還算不錯。”蕭妃將茶輕輕往前推了推,纖纖素手如蔥段般白嫩。蓄得修長瑩潤的指甲似水潤的貝殼,嬌柔如蘭。
“多謝娘娘好意,”成青云神態(tài)恭敬卻冷淡,她與蕭妃之間隔了一張石桌,邀離幾步之遠。“男女有別,我還是離娘娘遠一些好。”
蕭妃細長的眉頭輕輕地挑了挑,忽而啟唇而笑,她抬手輕輕地掩唇,笑道:“成大人見外了。什么有別無別?我看,成大人是對本宮有戒心,可對?”
成青云蹙眉,面對蕭妃笑意深淺的臉,實在無法笑出來。她平靜地說道:“請娘娘恕罪,中秋之夜你也在密室之中,如今真相未明,我不得不提高戒備。何況……”
她捏緊手中的灰燼,這一路奔走而來,手心里的灰燼已經(jīng)被汗水濡濕。也不知還剩多少……
“成大人,你若是對本宮真的有戒心,你就不會來,或者,你不會單獨來。”蕭妃一瞬收斂了笑意,目光微沉,帶著幾分譏誚,靜靜地看著成青云。
“我來這里,不過就是想向娘娘證實一件事而已。”成青云死死地捏緊手,指甲陷入掌心,又說道:“當然,對于無稽之談,我是不會相信的!”
蕭妃審慎地看了她一眼,低頭擺弄桌上的杯盞。
院中風大,她掩唇輕咳,突然間就咳嗽得劇烈起來。她覆住胸口,咳得全身顫抖不已,聲音破碎,臉色蒼白痛苦。
“娘娘……”彩月立即上前輕輕地為蕭妃拍背。
蕭妃咳了半晌,喝了幾口水緩解之后,對彩月說道:“你去替本宮看看藥煎好了沒。”
彩月立刻照辦。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就要來臨啦……
雖然舍不得光景飛逝,但要快樂地迎接!祝大家新年快樂。
今天我依舊會發(fā)紅包,算是“開年紅”!
老規(guī)矩哦。記得要是登錄狀態(tài)哦,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