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新并肩躺下,南行止拉高被子,將床上的湯婆子放在地上,將她撈進懷里。
“至于你說的出獄的事情……”他的氣息沉了沉,“我已經(jīng)去見過平王叔了,他明日會來刑部,親自保你出去?!?
成青云一驚,若不是被他摟著,她一定驚坐而起了。
“平王殿下?”她很驚疑,“王爺?shù)钕略趺磿N页霆z呢?”
南行止輕笑,“你忘了,你是平王叔唯一的學生?!?
成青云怔忪片刻,才會然莞爾,“說來,我這個平王殿下唯一學生的身份,似乎還沒怎么用過?!?
“你平日里不知道狐假虎威,若是換做他人,早就借著平王叔的名義四處招搖了。”南行止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我想,這也是為何王叔愿意收你為學生的原因。”
成青云不置可否,雖說心知肚明,平王南澈收她為學生,也不過空有其名而已,但她到底對平王殿下,是心懷尊敬的。
“明日,平王叔會前來接你?!蹦闲兄拐f道,“只可惜我尚未解禁,不能親自來接你了?!?
成青云握緊手,篤定地看著他,說道:“等案情告破,一切都好了?!?
“是?!蹦闲兄裹c了點頭。
被衾溫暖旖旎,很快,成青云便覺困意來襲。她一覺沉睡過去,醒來時,床邊已經(jīng)沒人了。
牢房外傳來灑掃的聲音,白蒙蒙的光線里,有如霰的水霧起伏飛舞著。
晨曦很快攜著初升的昭陽逶迤而來,牢房通道內,有清晰的腳步聲傳來。
成青云的睡意立刻全無,她撐起身體起床,走到牢房門口探看。
地上很快拉出一道人影來,衣袂翩然快速地朝著牢房走了過來,逆著光,成青云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人是衛(wèi)則風。
衛(wèi)則風帶著一個獄卒走了過來,立刻對獄卒說道:“快些,快開門,手腳利索些!”
獄卒恭恭敬敬地開了門,衛(wèi)則風立刻進來,順便快速地為她收拾好東西,用鋪蓋卷好,說道:“走吧走吧,你知道嗎,剛才平王殿下來了,要保你出獄呢!有平王殿下作擔保,誰還敢說什么閑話,趕緊跟我走吧?!?
他拉住成青云的手,便要帶著她出門。
成青云怔了怔,回身撿起床下的湯婆子,出了刑部的牢房。
方一出牢房,刺眼的光瞬間流瀉而來,成青云瞇起眼睛,看著刑部屋宇模糊的輪廓,以及天際渾然一色的云霞,驀然間恍若隔世。
她抬手擦了擦被刺激得有些濕潤的眼睛,模糊的視野清晰起來。
有人帶著一身清輝而來,亭然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
“平王殿下,”成青云立即行禮。
南澈微微頷首,轉身對刑部尚書說道:“尚書大人,本王可帶她走了吧?”
“可以,”刑部尚書恭敬地點頭行禮,“既是王爺作保,下官定當會暫時放人?!?
“嗯,”南澈看了成青云一眼,“她出獄之后,自然會調查清楚案情真相,以證自己的清白?!?
“是,”刑部尚書謹慎地點頭。
成青云跟隨南澈出了刑部,刑部之外,已有馬車候著。
南澈卻是上了馬,吩咐成青云上車。
成青云照做,走進馬車,才發(fā)現(xiàn)胡柴也在。
她愣了愣,神色如常的上了馬車。
“我要回去了,”南澈說道,“今日保你出來,是否能順利洗清嫌疑,還看你自己的造化?!彼o馬韁,策馬靠近馬車,沉沉地看了胡柴一眼,吩咐道:“保護好她。”
胡柴恭順地點頭行禮。
南澈策馬離開,成青云掀起車簾,對胡柴說道:“先回衛(wèi)宅吧?!?
“是,”胡柴坐上了車轅,正欲駕著馬車帶著她回衛(wèi)宅,衛(wèi)則風突然從刑部沖了出來,急急忙忙地上了馬車,說道:“等等我啊,我也要回去!”
“你不留在刑部辦公?”成青云問。
“我向尚書大人說,我要隨你一同去查案,”衛(wèi)則風咧嘴一笑,“尚書大人同意啦!”
成青云不置可否,不再多言。
不過兩三盞茶的光景,馬車便停在了衛(wèi)宅門口。
三人一同入門,在院中有氣無力打掃的清婉立刻扔下掃帚迎了出來。
院中一樹石榴花,花瓣簌簌的鋪了一地,細碎的花瓣隨風輕揚,點綴出淺淡的春意。
“先生,大人,你們回來了?”清婉上下打量著成青云,雙眼一紅,卻是隱忍著,說道:“我為先生煮了好吃的,先生吃飯洗漱吧。”
成青云率先回自己的宅院,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干凈整潔。門窗開著,晨曦清晰潔凈的霧氣,帶著花香飄進來。
清婉將一碗湯餅放在了桌上,熱氣騰騰的湯餅香氣濃郁,令人垂涎三尺。
正欲坐著吃湯餅,衛(wèi)則風突然走了進來。他手中拿著柳條,柳條上還沾著淡淡的霧氣露水,柳葉嫩綠嶄新,是剛發(fā)出的新葉。
“來來,用柳葉除除塵,”衛(wèi)則風拿著柳條往成青云身上掃了掃,“哎,青云兄啊,你這段時間實在運道不好,不如去薦福寺燒香拜佛,祈福去吧。”
成青云不置可否,等他掃完之后,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湯餅。
“先生,我準備了熱水,先生吃過之后,可以洗漱?!鼻逋裾f道。
“好,多謝,”成青云感激地看了清婉一眼。
清婉會心一笑,“先生,在刑部真的很危險,不如你以后就像衛(wèi)大人一樣,做個閑差好了。”
“你這丫頭!”衛(wèi)則風很是不滿,“你家大人我是書令史,怎么能算是閑差呢?我也是會查案的好嗎?”
清婉撅了撅嘴,又瞟了胡柴一眼,說道:“你也是一樣!也不知你這幾日在忙什么,你看你渾身臭的,你還不去洗澡?”
胡柴愣住,隨即窘迫地抬手聞了聞,尷尬地出了門,自己去安排準備洗漱。
好一會兒,房內的人才離開,只剩下成青云一人。
成青云快速地洗漱完畢,換上干凈的衣裳,出門,便看見了衛(wèi)則風。
“你這是要去查案了嗎?”衛(wèi)則風問道。
“嗯,”成青云輕輕點頭,“我要去挹秀樓,去查案案發(fā)現(xiàn)場?!?
“我跟你一起去,”衛(wèi)則風立刻說道,“我保證不添亂?!?
成青云蹙眉,正打算拒絕,便見清婉走了進來。
“先生,外面有個姓秦的公子要見先生呢。”清婉說道。
“秦?”成青云狐疑怔了怔,心想難道是秦慕錚?她立即出了宅院,果然見著秦慕錚。
秦慕錚高坐于馬上,說道:“成先生,世子請你先去王府?!鳖D了頓又說道:“不會耽誤你今日查案的?!?
成青云只好隨秦慕錚去了王府。
王府內,庭院之中染上深淺濃淡的春意,雅致處似淡妝濃抹的少女,清致處,若隱居山林云深之處的謫仙。
成青云入了南行止的院子,自然而然地入了南行止的房間。
南行止正對著鏡子端詳自己,微微蹙眉,整理著衣襟,見成青云進來,轉過頭來看她。
“世子?”成青云愕然,“你怎么……”
南行止似特意改過裝,衣著發(fā)飾等,都與平日的秦慕錚相差無幾。雖模樣沒怎么改變,但舉手投足,儼然換了個人似的。
“我要扮成秦慕錚出了王府?!蹦闲兄剐α诵?,“不過,要想人認不出,還得靠你的偽裝術才行?!?
成青云微微愕然,疑惑地問道:“世子特意讓我過來為你改裝嗎?”
南行止將她的匣子拿出來,“是啊,你一人去查案,我不放心?!?
成青云淡笑,“如此,我為世子改裝吧。”
成青云打開匣子,拿出偽裝所用的各色脂粉以及畫筆,仔細地端詳南行止。
“如何?”南行止挑眉,“能將我化成秦慕錚嗎?”
“當然可以,”成青云胸有成竹。
她快速將幾種脂粉的顏色混合調配,再涂在手背上,試看了顏色,說道:“秦慕錚的膚色較深一些,我先將你的臉色改變些?!?
“隨你,”南行止似笑非笑,“任君擺弄?!?
成青云乜了他一眼,拿起毛刷來,改變他臉上的膚色。
這是她第一次為別人偽裝,起先手有些不聽使喚,好在很快就熟練了。
她用手指輕輕地將脂粉抹勻,正打算換筆,勾勒改變他五官形狀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蹙眉。
“好像沒涂勻,”南行止說道,“你再抹一抹?!?
成青云聞言,再一次輕輕撫過他的臉,慢慢地摩挲著。
南行止只覺得她柔軟的指腹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溫軟而柔滑,他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在她的手撫過自己下頜時,低頭輕輕吻住她的手心。
成青云觸電般立刻收回手,嗔了他一眼,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拿起畫筆,作勢要在他臉上亂畫,“世子,小心我把你化成大花臉!”
南行止輕笑,拿起鏡子照了照,暫時收斂了心猿意馬,讓她為自己改裝。
也不過一盞茶的光景,南行止變成了秦慕錚。
秦慕錚入了房來,成青云則與南行止一同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