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zhuǎn)頭看向陳叔,只見他也是一副大戰(zhàn)在即的樣子,神色很是凝重,此刻,他站了起來,再次走到了窗戶邊。我忐忑不安地走過去,輕聲問道:“來了嗎?”
陳叔長出了口氣,不是很確定地?fù)u了搖頭,看這樣子,他心裡也很沒底。
“醫(yī)生,醫(yī)生!”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洋子跑到過道上,大聲地呼喊著。這讓我心裡一緊,趕緊回頭來看牀上的張瑤,她與之前一樣,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我看向旁邊的監(jiān)測心臟跳動的儀器,之前的時候,波動的幅度還比較大,上下頂鋒之間估摸著有十五釐米,而這個時候,上下頂鋒之間卻是降到了七八釐米,這意味著,張瑤的心臟跳動,已經(jīng)越發(fā)緩慢無力了,我暗自捏了一把汗。
不一會,走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午給張瑤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帶著一個護士快步走進了房間。他走到病牀前,先是盯了一眼牀邊的心電儀器,之後翻了翻張瑤的眼瞼,再用小手電照射了張瑤的瞳孔,然後又摸張瑤的脈搏,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把兩手放進白大褂兩邊的口袋裡說:“生命特徵有減弱的跡象,你們誰是家屬,過來拿病危通知書吧。”
“人還活著呢,下什麼病危通知書,趕快搶救啊!”洋子這時也顧不得會不會吵到張瑤,再次對醫(yī)生吼叫著說。也有可能是,他認(rèn)爲(wèi)如果他大聲說話能把張瑤吵醒過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之前就說了,她傷得太重,我們已經(jīng)做了最大努力的搶救,現(xiàn)在主要是看運氣與她自身的求生意志,但情況並不理想,你們只有做最壞的打算。”醫(yī)生許是見多了這種情況,也理解傷者親戚朋友的心情,並不與洋子計較,心平氣和地解釋著。
“醫(yī)生啊,如果轉(zhuǎn)到省城的醫(yī)院,希望大不大?”陳叔走了過來,諮詢著醫(yī)生。
“華佗在世,也無回天之力。”醫(yī)生給張瑤下了最後的結(jié)論,而他的這句話,讓我心裡僅存的一絲希望化爲(wèi)了泡影。張瑤啊張瑤,你怎麼能就這樣走了,我答應(yīng)了你要救你出來,你最後卻沒能聽到這個消息,沒能看到你的釋放報告書。你正是美好年華,卻先是含冤入獄,接著摯愛的姐姐又被奸人所殺,現(xiàn)在,眼看著你可以重獲新生,卻被劉鵬謀害,還要死在這冷冰冰毫無溫情的醫(yī)院,你讓我如何能夠心安。
醫(yī)生說完,不再理會我們,帶著護士走出了病房。洋子已經(jīng)趴在了張瑤的牀上,整個身子都在抽動著,隱約還能聽見他的啜泣聲。陳叔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讓他看開些。看到洋子這個樣子,我只覺鼻子酸酸的,淚珠也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胖強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一定是抽菸去了。過了有兩分鐘,剛纔那個護士又過來了,催著我們?nèi)ゲ∥Mㄖ獣虾炞帧N覀兿挛缇屯ㄖ藦埇幍母改福伤麄円魈觳拍苴s得過來,現(xiàn)場又沒人是張瑤的親屬,這字該讓誰籤啊。
醫(yī)生問了我們的情況後,就說既然我們都是警察,可以讓我們先代簽,等明天張瑤父母過來了,再開一張委託書就好了。陳叔問可不可以等她父母來了再籤,醫(yī)生說不行,如果張瑤晚上斷氣,殯儀館的過來接屍,是必須要複印一份簽好字的病危通知書的。
沒辦法,最後陳叔只得叫胖強跟著過去簽字,我們?nèi)藙t留在了病房。陳叔本來是想讓洋子過去的,因爲(wèi)我們?nèi)嗽诓》靠梢员Wo好張瑤,總不能讓她要死了,還被神秘人把血吸走吧。可洋子趴在張瑤牀上,頭埋在被子中,情緒有些失控,陳叔這才叫胖強去。
胖強與護士剛走了兩分鐘,過道里突然傳來一聲“啊~~”的尖叫,聽這聲音,像是剛纔那護士發(fā)出來的。
聽見這叫聲,我與陳叔一下都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與他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了緊張的神色,我的拳頭捏得緊緊地,心臟跳動也加快了好幾倍。
“陳叔,怎麼辦,要不要過去看看?”我看向門外,有些猶豫地問陳叔。
“當(dāng)心調(diào)虎離山。”陳叔說著,看了看牀上的張瑤。他的意思是神秘人故意弄出動靜引開我們,然後再到病房裡來找張瑤。我就想,神秘人不是很厲害麼,幹嘛要弄這麼麻煩,大不了把我們幾個全打昏死過去,然後慢慢喝張瑤的血就是了。
陳叔說著,走過去,關(guān)上了房門,自己站在門後,如臨大敵。我則走到了窗戶邊,這樣一來,我們也算是守住了進房間的兩個入口。只是,我心裡有些擔(dān)心胖強,那邊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我就安慰自己,女人都膽小,有時明明是件小事情,也會驚聲尖叫,我就期望剛纔的事只是虛驚一場。
在這樣的煎熬中,又過了一兩分鐘,我卻覺得時間很是漫長,像是過了一兩個小時,因爲(wèi)我的腿感到有些酥麻,臉上的肌肉也有些不靈活了,這些,應(yīng)該都是太緊張的緣故。
“噠、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再次迴響在過道,在這寧靜的夜晚,這種聲音讓我頭皮發(fā)麻,直覺告訴我,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果然,這聲音停在了我們所在病房的門口,接著,我從門上的觀察玻璃框上看到了一臉驚恐的護士,她看見陳叔在門後,就用手不停拍打著門,陳叔先是看了一下她的背後,這才馬上打開了門,把護士讓進來後,陳叔又立即把門關(guān)上。
“怎麼回事?”我已經(jīng)從窗戶邊走到了護士跟前,焦急地問。那邊的人,唯一讓我擔(dān)心的就是胖強了,護士都過來了,他卻沒過來,這讓我心裡的不安更加大了。
“你們,和你們一起的,那個,胖,胖警察,被人弄傷了,現(xiàn)在昏迷在樓梯間。”由於剛纔是跑著過來的,護士的氣有些接不上,說話有些結(jié)巴。她在說話時,仍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聯(lián)想到剛纔她的那聲尖叫,我猜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麼,莫非,她看到了神秘人?
“什麼,胖強受傷昏迷了!”聽完護士的話,我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驚訝地喊了一句。
喊完,我就看向陳叔,等著他的決斷。現(xiàn)在,要麼是過去看胖強到底怎麼了,可這樣一來,病房這邊就顧不上了,如果真是陳叔說的那樣,那等我們回來,張瑤很可能已經(jīng)被神秘人吸乾了血;要麼,我們繼續(xù)留守在病房,可按護士的說法,神秘人應(yīng)該是出現(xiàn)在了醫(yī)院值班室那邊,並且襲擊了胖強,按神秘人的實力,還不知道把胖強傷成了什麼樣子,我們?nèi)绻获R上過去看看,心裡也是放心不下的。
我就看到陳叔皺起了眉頭,很深的眉頭,似乎在心裡權(quán)衡著利弊。在沉思了十秒過後,陳叔轉(zhuǎn)過頭,最後再看了一次病牀上的張瑤,然後就對我說:“天童,跟我走!”陳叔終於還是選擇了胖強,其實,這也是我的選擇。
對於陳叔來說,對胖強的感情自然是比對張瑤的感情要深,對我來說,我對張瑤是愧疚、是遺憾,而對胖強,我是友情、兄弟情,單就情感上來說,我與陳叔應(yīng)該都會選擇胖強。不過,能讓我們在短時間內(nèi)做出選擇的,是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醫(yī)生已經(jīng)給張瑤下了最後的斷定了,張瑤可以說是必死無疑,而現(xiàn)在胖強的情況還不清楚,或許還有得救,兩相比較,自然是活人比較重要。
儘管如此,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還是在心裡再次給張瑤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欠張瑤的太多了,現(xiàn)在又放棄了她,這份欠債,只有等她來世投胎做人我再還了。
護士跟著我們一起,把我們往過道的盡頭帶去。過道的盡頭,是醫(yī)生的值班室,同時,這邊也有一個樓梯口。走過醫(yī)生值班室時,我瞥了一眼,裡面沒有人,剛纔的那個值班醫(yī)生不在。
之後,護士帶著我們進入了樓梯間,樓梯間的燈光有些昏暗,是暗黃色的光。護士穿的高跟鞋,一下沒看清腳下,加上本來心緒還沒平復(fù)過來,一個沒踩穩(wěn),就差點摔下去。好在陳叔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她。護士就直接脫掉了高跟鞋,扔在一旁,光著腳繼續(xù)帶我們往下走去。
我們之前是在五樓,我們跟著護士一直下了兩層樓梯,到三樓的拐角點,終於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胖強,在他的身邊,是剛纔的值班醫(yī)生正在按著他的胸口。看他的動作,應(yīng)該是在幫著胖強做心臟起博。
陳叔兩個大步衝了過去,蹲下來,把手放在胖強鼻孔外,我以爲(wèi)這是在試探胖強的呼吸,後來陳叔才告訴我,他是在試探胖強的陽氣。我問他這二者有什麼區(qū)別,他說看見醫(yī)生在幫胖強做心臟起博,就知道胖強肯定沒死,是有呼吸的,他何必多此一舉。但是,胖強是被妖物所傷,有呼吸只能代表他的身體還沒死,卻不能表明他的陽氣、也就是他的魂沒有出問題,所以,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看胖強的魂還在不在。
“陳叔,怎麼樣?”待陳叔把手從胖強的鼻孔前拿下來,我趕緊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