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重重地喘氣,緩和呼吸,問:“你們兩人發什麼呆?”
秦妍屏一臉疑惑,“是你一直站在那裡發呆,我和冰兒叫你幾次你都沒有應聲。”
方媛也是一臉疑惑,“不是吧,我剛纔過來的時候還沒有看到你們兩個人。”
“我們一直在這裡啊,不信,你問陶冰兒。”
陶冰兒重重地點頭。
方媛怔住了,電腦正在播放Twins的新歌《下一站天后》,兩個甜美的聲音在相互合唱:
幾多愛歌給我唱還是勉強
臺前如何發亮
難及給最愛在耳邊低聲溫柔地唱
其實心裡最大理想
跟他歸家爲他唱
然後,歌曲結束了。
方媛呆住了。
在這之前,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首歌曲在播放,她也沒有看到她們兩人。
她有意無意地走近兩人握住秦妍屏的手,雖然冰冷,但沒有消失,她們兩人是的的確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方媛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轉臉遠眺陽臺外的星空。
星空燦爛,一顆流星突然劃過,用自己的身體燃燒出絢麗的煙花,流光溢彩。
人的生命,何嘗不是流星?看似瑰麗,其實短暫,充滿了太多的無奈。
方媛想到了父親,溫暖的淚水輕輕地溢出她的眼眶,滑落下來。
她不想讓兩人發覺自己的軟弱,找出紙巾,擦乾臉上的眼淚,眼睛開始酸酸的,腫脹起來。
淚光中,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模糊起來,搖搖晃晃。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明亮的日光燈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幽幽鬼火,在空氣中飄忽不定。
方媛全身發冷,情不自禁地哆嗦起來,彷彿身處冰窖般,周圍冷氣四溢。
她低下頭,根本看不清地面。地面上飄浮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的霧氣,陰森森的,直往上蔓延,如蓄水的水庫般緩緩上升。
“方媛,你怎麼了?沒事吧?”秦妍屏關心地扶住方媛。
“沒——事——”方媛的牙齒在打顫。
她所看到的秦妍屏,臉上鮮血滿面,扭曲變形,一隻眼眶是空的,另一隻眼睛斜斜向上翻著固定不動,詭異地笑著——這是程麗的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程麗?!
她的衣著,分明是秦妍屏,可她的臉……
方媛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古老而恐怖的傳說——借屍還魂!
怪不得,“秦妍屏”的手給她的感覺是那樣冷,死人是沒有體溫的。
如果“秦妍屏”是程麗,那陶冰兒呢?她們兩人一直在一起,不可能獨善其身,她又是誰呢?
方媛偷偷斜瞥了一眼“陶冰兒”。
果然,如她想象,“陶冰兒”兩眼呆滯,頭髮零亂,對著她傻笑。
她是許豔!
許豔不是瘋了嗎?她不是還呆在青山精神病院嗎?怎麼又會盤踞在陶冰兒的身體上?難道,她也死了?
方媛的心緒亂極了。這時,她只知道一點,自己要鎮定。鎮定!鎮定!再鎮定!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無論要面對的際遇是多麼悲慘抑或恐怖,自己一定要首先鎮定下來!
或許,她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她們的身份。
方媛這樣想著,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樣。可是她蒼白的臉色出賣了她。
“那你怎麼全身在發抖?”只有一隻眼睛的“秦妍屏”幽幽地盯著她。
方媛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笑容,說:“真的沒事,我可能是覺得太冷了!”
“那我扶你進去吧!”
“不用麻煩你了,你們玩吧,我還能支持住。”
方媛頭皮發麻,用盡全身力氣才緩緩地轉過身子,擡起沉重的腿,一步步地走向臥室。
“那你自己小心啊,冰兒,我們繼續聽歌吧!”
自始至終,“陶冰兒”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站在那裡對著方媛傻笑。
在心中,方媛不斷地鼓勵自己:不怕,不怕,我不怕……堅持,堅持,我堅持……
終於,她走到了臥室,推門,一個踉蹌撲了進去。重重地把門關上,背靠著冰涼的房門軟軟地癱坐在地上。
一束頭髮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髮梢上有水滴滑落下來——那是汗,冷汗。她的額頭上已經溼透了。
傳說,滴了牛眼淚的人能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她剛纔能看到她們的真身,是否因爲剛纔自己的眼睛被淚水洗滌過?但人的眼淚也有這種效果?或者,還有看到了流星的緣故?
自古以來就流傳著浩如煙海的星空擁有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占星術的運用更是貫穿了東方世界的整個文明時代。
現在,擺在方媛面前最現實的問題是如何擺脫這些幽靈。
門關上了,可窗戶還開著呢。就算把窗戶也關上,整個臥室裡密閉,也不能保證她們進不來。要知道,她們是幽靈,也許,她們能穿牆而入呢。
孤獨與絕望的滋味涌上心頭,她悲傷地發現,在面臨絕境時,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相互依靠的人。
臥室裡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除了自己的心跳、呼吸外,只有徐招娣的鼾聲不疾不徐有節奏地一起一伏,她睡得真香。
除此之外,似乎少了些什麼。
少了什麼?
方媛猛然一驚,她沒聽到蘇雅的呼吸。
是因爲蘇雅的呼吸聲太細微自己聽不到,還是她根本就沒有呼吸?
方媛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還是沒聽到。
她堅強地站了起來,走近蘇雅,靠近她。
蘇雅的睡姿一點也沒變,側身臥著。她的臉上似乎有一層淡淡的紅霞輕輕流溢,光彩奪目。
方媛看清楚了,蘇雅的鼻孔根本就沒有擴張的動作。她也不知哪來的膽量,伸出手去停留在她的鼻孔前,感受她的鼻息。
沒有流動的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