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斷斷續(xù)續(xù)地，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好的，壞的，亂七八糟。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她被自己再一次意外慘死的夢嚇醒。

次數(shù)太多，她也不記得自己轉生過多少次。

在這一世之前，大都沒成年之前就死掉了，甚至剛出生就夭折。

她爲還債而墮入輪迴之道，當然是要遇到債主才能還。

但哪兒這麼巧，一世就能遇見債主，了卻前塵舊怨。

當然，她也萬萬沒想到，這麼不巧，苦等兩千三百年才終於等來她的債主。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以各種姿勢死了無數(shù)次了。

至於這一世……她不知道結局，但能活到二十歲，可真是個驚喜。

更何況，她現(xiàn)在享受的一切都源自於債主的自願付出，這種佔了大便宜的感覺可真好。

“景二源，我可以進來嗎？”

蘇嬋力度含蓄地敲了兩下門，耳朵貼在房門上聽裡面的動靜。

景源的警覺性極高，即使是在身體抱恙的情況下。

“景二源……景二源……”

門外的聲音細若蚊吟。

景源嘆了口氣，“別喊了，進來吧。”

“yes！”蘇嬋得逞地跳了一下，擰開門把手推門進去。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所有的光線，室內(nèi)一片漆黑，夾雜著淡淡的藥味。蘇嬋摸到景源牀邊，滋溜一下鑽進景源的被窩裡。

“不準胡鬧！”景源驚了一下，一把拽住蘇嬋的胳膊就要將她拎出去。

蘇嬋機靈地撲過去抱住景源的腰，“別拉我呀。”

“回你房間睡去，起來。”景源絲毫不讓步，“這才幾點就跑來折騰我，你就不能安生一會兒？”

蘇嬋把頭扎進景源懷裡，聲音悶悶的，“我纔沒想折騰你……但是我做噩夢了，我害怕，你別讓我自己睡嘛。”

景源無奈。

“做什麼噩夢了？”他擡手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又不是真的，有什麼可怕的。”

“人家就害怕嘛。”蘇嬋在他懷裡拱了拱，熟悉的氣味讓她心神漸漸安定。

“真的超可怕的夢，我夢見你開車把我?guī)У揭粋€很遠很偏僻的地方，然後開了車門，一下把我扔下車了！”

蘇嬋往上拱了下，嘴脣貼到景源耳邊，溫熱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奶香味蔓延在景源的鼻端。

“我都沒反應過來，你砰的一下就把車門關上了，然後一踩油門離開了。”蘇嬋軟糯糯地聲音越來越委屈巴巴，“我跟在車後面跑了好久，但是你開車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還摔了一跤，只能看著你消失在我眼前。”

景源哭笑不得，“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蘇嬋不說話了。

當然是騙他的，這算什麼噩夢。

真正的夢境是，他把她扔下車後開了一段距離突然掉頭，然後直直地向她撞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車頭離她越來越近，車窗後的他神情冷漠，像一個無情的殺手。

然後，她被撞死了。

活活撞死了。

“景二源，未來某一天你會扔掉我嗎？”黑暗中，蘇嬋看不清景源的表情，伸手胡亂摸了摸他的眼睛。

景源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會，永遠不會扔掉你。”

“真的嗎？”蘇嬋抱住他的脖子，“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騙你幹嘛。”景源一隻手擁住她單薄的背。

還是年紀小吧，心裡會有不安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在害怕什麼呢？

“我已經(jīng)把這一生的耐心、包容、疼愛，都提前透支給你了。”景源撐著她的腋窩，將她抱到身上，“你在害怕什麼？”

“不知道……”蘇嬋抿了抿脣，“總覺得你給的一切隨時會收回，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份毫無緣由的好充滿了不安定。

或許隨時會變成壞。

畢竟，他們是對立面。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爲你……太可愛了吧。”景源覺得這一定是自己說過的最肉麻的話了。

“我當然可愛啊，這是什麼理由嘛。”蘇嬋小聲嘟囔。

景源失笑，“好了，快回去睡覺吧。你早上要去上學的。”

“我不能跟你睡嗎？”蘇嬋鼓了鼓腮幫，“一次都不行嗎？你一點都不愛我……”

“……好了，那……只準這一次。”景源拿她沒辦法，只好妥協(xié)。

好在小混蛋更習慣作妖，不是每天都這麼粘人。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蘇嬋笑得像咧開嘴的豆莢。

清晨，景源特地定了鬧鐘，確保自己比蘇嬋早醒。

小傢伙睡相不是一般的差，腿一定要搭在他腰上，擡下來幾次都沒用。

景源輕手輕腳地挪動，睡夢中的蘇嬋囈語了一聲，又翻身繼續(xù)呼呼大睡。

睡衣翻起來露出白嫩的小肚皮，被子快要蹬到牀下。景源重新給她蓋好，起身去洗澡。

“小小姐今天起這麼早。”張媽太意外了，畢竟上學的時候，蘇嬋可都要賴牀到很久的，遲到已經(jīng)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兒。

蘇嬋打了個哈欠。

那得看是誰叫她起牀的。

景源將塗好的麪包遞給蘇嬋，“今天第一次月底測試，心裡大概名次是多少？”

“唔……什麼……”蘇嬋眼神飄忽，轉移話題，“好吃好吃。”

“怎麼，你不是說自己很努力很認真的嗎？”景源不打算就此放過。

蘇嬋噘嘴，“那……那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考多少分嘛，等考完再說吧。”

“我對你要求不高，中游水平就可以了，能做到嗎？”

“能……吧。”蘇嬋腦袋快要垂到了餐桌底下。

景源嘆氣，家裡有個孩子，真是操碎心。

蘇嬋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竟然跟張茵茵做前後位，這考場座位是怎麼安排的嘛。

“小念，革命友情就看今天了，給不給抄？”蘇嬋把希望寄託在右手邊的宋念身上。

“啊？”宋念被嚇了一跳，作弊這麼明目張膽地問嗎？

“我不敢哎……”宋念小聲道，面帶歉疚。

蘇嬋繼續(xù)追擊，“沒關係沒關係，你寫完之後，把答題卡靠左邊放一點就可以啦，我自己看。”

“哦，那沒問題的。”宋念更小聲地應下了。

蘇嬋正要比耶，卻聽前面的張茵茵不客氣地警告道：“不管是誰，只要作弊被我發(fā)現(xiàn)，我一定會向老師舉報的，可不要怪我沒提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