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黏稠的液體沾到蘇嬋鞋面上, 她終於反應過來,車廂裡怪異的香水味,是因爲融合了血腥氣!
血水是從副駕後面流過來的, 蘇嬋轉過頭, 車後座上竟然躺著一個女人!
準確的說, 是一具屍體。
死者很年輕, 穿著波西米亞長裙, 一頭黑髮披散開,幾縷沾了血凝成溼漉漉的一束。胸口中刀,血還沒流盡, 應該剛死沒多久。
不對,是剛遇害沒多久。
蘇嬋嚥了口唾沫, 重新轉過來看向駕駛位上的斯文青年。
對方很平靜, 甚至溫和地解釋道:“她是我的妻子, 我們新婚滿一個月了。”
蘇嬋點了點頭,問:“能放我下車嗎?”
青年笑了笑, 似乎覺得蘇嬋的反應很有意思,“抱歉,恐怕不能。”
“怕我報警?”蘇嬋追問。
“嗯。”青年打著方向盤,前方的路越來越顛簸,荒僻的郊外。
蘇嬋又咽了口唾沫, “我不會報警, 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兩次殺人未遂。”
“未遂?”
“嗯, 手氣差。”蘇嬋如是說。
青年終於笑開了。
眼鏡片後的眸子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眼角兩道淺淺的褶子。
“你不該攔住我的。”青年無奈搖頭,“你身後跟了人, 抓你的?”
蘇嬋點頭,“家裡傭人。”
青年不說話了,專心開車。
“我覺得你現在把我放下來,是最好的選擇。”蘇嬋試探談判,“他們很快會追過來的,我發誓。”
“我以爲你會發誓,你不會報警。”
蘇嬋聳肩,“如果你想聽,我願意重複一遍。”
青年嘆了口氣,“我本來打算埋掉我的妻子,然後過兩天報警,但是我現在覺得,或許你能替我抗罪。”
“不,我不能。”蘇嬋連連搖頭,“我只是個孩子,沒人會信的,而且我以爲你只是要殺人滅口……”
蘇嬋說到一半住了嘴,她怕是傻了。
爲什麼要錯過活命的機會。
被拿來頂罪也沒什麼,起碼能暫且活著。
“你不是有案底?”
“……是有。”蘇嬋又問,“你真的不能放過我?”
青年看了她一眼,沉默。
蘇嬋覺得有戲,“這是開往青城山的路?”
“嗯。”青年示意蘇嬋看導航,“還有半小時車程。”
“你迷信嗎?”蘇嬋突然問。
青年似笑非笑,“別費心思了,歇會兒吧,不是說餓了?我妻子的包裡有餅乾。”
“……那倒不用。”蘇嬋將副駕駛上方的梳妝鏡關上,腳縮起來一下想踩在座位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
“呵,在這兒。”青年一手扣著方向盤,騰出手來將身側的手包遞給蘇嬋。
“先吃點兒墊墊,到了墨上城,我先給你買飯,那裡有家景觀餐廳特別有名。”
“吃飽了送我上路?”
青年笑,“再說吧。”
墨上城。
蘇嬋想著,這兒怎麼說也是神醫那老頭兒的地盤,她獲救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吧。
老頭兒該不會等她死透了,才趕來給她收拾吧。
到了餐廳地下停車場,青年用一次性塑料紮帶綁住蘇嬋的手,然後用黑膠布封了她的嘴。
“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
蘇嬋點了點頭。
其實她想不明白,青年爲什麼要跑來墨上城,還去餐廳買飯。
被抓住的機率挺大的,況且有她這個不確定因素。
如果旁邊的車位有人來,她大可以用各種方式求救。
遑論對方能不能發現,搭不搭救,總有這個概率在的。而他到底圖什麼呢?
青年很快去而復返。
蘇嬋猜測,他應該是提早訂過了菜。
“等一會兒再吃。”青年輕手輕腳地將蘇嬋嘴上的黑膠帶撕開,動作可謂溫柔了。
蘇嬋想,他或許真的是個變態。
“這家松鼠桂魚很好吃,是我妻子每次來必點的菜之一。”青年眉眼溫軟。
蘇嬋忍了忍,她很想問,那你爲什麼把你媳婦兒殺了。但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
車越往前開,路越熟悉。
過了相思橋頭,蘇嬋心臟快要跳出喉嚨,“這裡是……你老家?”
“嗯,不常回來。”青年將車停在門前的大樹後。
蘇嬋想,你是不常回來,不然沒準兒我們三天兩頭打照面兒。
對面,是她家。
她家隔壁,是神醫那老頭兒。
如果呼救的話,老頭兒能及時救下她嗎?
“我聽老人說,住橋頭不吉利。”蘇嬋扭頭看他打開後座駕車門,探身進去搬屍體。
夜色太濃,在這樣一片荒無人煙的老城區,數十家都碰不到一家有人居住。黑暗讓人的膽子大的可怕。
青年將屍體攔腰抱出來,“是不吉利,所以早早搬走了。”
“你對面那家有人住嗎?”
青年聞言擡眸掃了一眼,“那一排都沒人住的。”
蘇嬋哦了一聲,見他要關車門,忙道:“我手疼。”
青年動作一頓。
“腳也疼。”
後車門被甩上,青年猶豫了幾秒,抱著屍體用手指勾開副駕駛的門。
“你湊過來點兒。”青年手指間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張小薄刀片。
塑料紮帶一點點被鋒利的刀片鋸開。
擡起的雙腳解開束縛那一刻,蘇嬋猛然借力狠狠地飛踹過去。
青年本就多一個人的重量,冷不防蘇嬋偷襲,不慎中招,踉蹌兩步仰面倒地。
蘇嬋趁機拼命地往對面跑。
“老頭兒,你死了嗎?有人要殺我,在你家門口殺我!”
蘇嬋邊跑邊喊:“老頭兒,你丫聽見沒有!我要死了!有人要殺我!”
她拼盡全力地拔足狂奔,但到底比不過青年仗著身高優勢,很快追過來,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往後拖。
青年的手上全是他妻子的血,糊了蘇嬋一臉,鐵鏽的味道讓蘇嬋噁心想吐。
她奮力地掙扎,缺氧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神醫那道硃紅色的木門毫無動靜。
蘇嬋想,完了,這回死定了,老頭兒怕是睡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