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某人說么?賭這個幼稚。”柳妍把一籃剝好的毛豆遞給桑仲夏。
“當事人賭是幼稚,我們局外人隨便啦。”桑仲夏抱起籃子,“我賭一百塊……”說到這里她停住了,問柳妍,“你說誰會贏?”
“按照言情片來說,是洗澡贏。按照現實生活來說,應該是瑪格麗特贏。”
“我們活在言情片里么?”
“沒有。所以我賭瑪格麗特贏。”
“我也想說瑪格麗特贏。”
“那我們還賭什么?不行,你必須賭洗澡贏。我跟你賭一百塊。”柳妍拉住桑仲夏來勁了,當場拍出一張紅紅的票子。
桑仲夏哭了,說:“你就不能跟我換換?你知道我窮。”她哭也沒有錯,誰都看得出來,一個發了急的女人,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不出意料,馬滔滔將會旗開得勝。因為在馬滔滔的戰略計劃里,是一直考慮著“生米煮成熟飯”一招的。時間緊,任務急,根本容不得你常規手段慢慢來。其實她是有很多機會執行計劃的,不過總覺得這樣做了掉價,她想在高福新面前晃來晃去,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她不錯,就來追求她了,一切得自然而然,大家都有面子。現在大話是放出去了,最后期限也迫在眼前了,等不了了。
她貓準了周末的酒會,孤注一擲了。用海綿墊子,把胸墊高,穿紅色抹胸長裙,大波浪長發放在肩膀一邊,眼皮粘了濃密的假睫毛,嘴唇猩紅。整一個用力過猛的樣子,所有人都看出,她在這個晚上有所企圖了,但他們也都覺得這個女人所企圖的目標就是自己,其實他們是很樂意上鉤的,像看猴子戴著小花帽敲鑼耍大戲,給點鼓勵,大家都會開心。于是他們也就比往日興奮一點,她攛掇他們喝酒的時候,他們也就喝了比往日更多的酒。倒霉的是高福新,馬滔滔打太極,招來敬酒,都推到高福新身上去了。她必須開車不是?
酒會下半段,馬滔滔架著高福新離開了現場,有人還過來問要不要幫忙。馬滔滔說不用,她不放心別人搭一把手,怕煮熟的鴨子隨時會飛了一樣。這次她把高福新送回家里,她沒有叫出租車。她留了下來。第二天一早,還給高福新做了一份黑暗系的早餐,一只很老的荷包蛋夾在面包片里配一只水煮蛋,比起炒青菜來,災害程度應該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監督高福新吃早飯的時間里,馬滔滔打理了自己的臉,化了嬌艷的妝容,嘴唇好似沾了晨露的花瓣。她理直氣壯地開車送老板上班來了,穿著前一天晚上的衣服,黑色風衣底下魚尾長裙,白皙的
脖子上有一個鮮明的紅印子,粉底也蓋不掉。她從車上下來,直到走進辦公室坐下,圍觀者絡繹不絕,甚至有為了回頭看她撞在玻璃門上的。她知道自己正在被看著,落落大方,用辦公室電話打給金惜早:“洗澡,你還沒有出門吧?對,幫我送一套上班的衣服過來行么?”
放下電話才勸圍觀的人散散,“看什么看,今天很閑么?看來工作量不夠是么?”
看的人知道她不是真的計較,那是變相的炫耀,就順勢湊上來問:“怎么穿這身來了,昨天沒回家?”
馬滔滔就笑:“你們想多了。我把高總送回家,太晚了打不到車,就在他家沙發上湊合了。別笑,真的想多了。”
當然,她的解釋也被當做炫耀,本來就是炫耀嘛。大家馬上散開了,哼,不能讓這個女人太得意!現在是什么情況還不明了呢,別以為在男人家里過了一夜就登上高枝了。那些同樣覬覦老板的女人們,自然是暗中著急,暗中想辦法補救去了。
趁人少,馬滔滔上了回洗手間,看看左右無人,對著鏡子把脖子上的紅印揪深一些,端詳端詳,滿意了,才姍姍拖著魚尾回到辦公室里。這一天,很多人無心辦公。
金惜早的到來,給辦公室八卦又打了一針雞血,場面又來了個小高潮。很多人的八卦雷達是很靈敏的,這個金小姐也絕對有問題!如今就要看這兩人如何正面對攻了。
馬滔滔靠在椅背上轉來轉去,笑瞇瞇地歪頭看進來的人。她好像已經攻占了高地,對每一個想要爬上來的人,踢一腳就可以了。
金惜早把一個袋子放在她面前,小聲問:“你真的下手了?”
“那還用說?”馬滔滔簡單翻看了袋子里的衣服,并不著急換,她還要以目前的造型多呆一會兒,多保持一會兒勝利的感覺。
“你不覺得,你攻得太容易,以后守得會很辛苦?”金惜早說。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分析過所有潛在對手實力。沒有人能贏我。”馬滔滔用一支筆輕擊桌面。
“難道你的意思,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主權在你手中……”金惜早含蓄地問。
“男人啊,有個名字叫背叛。”馬滔滔的回答好像嘆息,又好像承認。
桑仲夏把電話打到馬滔滔的手機上:“你真的得手了?不是吧?”她還沒有做好輸錢的心理準備,太突然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和阿妍打了賭。輸錢事小,輸人事大。”馬滔滔沒有否認。
“不行不行,你還沒贏,現在只是你承認了,必須你老板承認你們在談戀愛才算!”
桑仲夏掛了電話,不知打什么主意去了。
金惜早等馬滔滔掛了電話,從另一個紙袋里拎出吃了一半的早點,一面繼續吃一面匆匆趕地鐵去了。以后留在那個公司的傳說是,那個敗給馬滔滔的女人,雙眼發怔,失魂落魄,嘴上叼著一包豆漿,她的頭發梳得很隨便,靠近脖根處的一縷小頭發還漏在馬尾辮外。她頭也不回往外走,從愛情到自我認知都被馬滔滔擊垮。
當然事實不是這樣的。為了給馬滔滔送衣服,她也來不及多捋兩把頭發,送完衣服她就得趕場子,最近報紙那邊走了個記者,人手不足,老總又想起她的好處來了,把她當做一卡雙待的山寨機來用。
她吃完生煎,剛好跨出地鐵,時間上掐算得完美。高福新的電話追到了,她疾步如飛,講電話的語速也跟著甩炮似地:“馬滔滔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你也很關心這件事?我說真的,你會不會生氣?”
“會,當然會。我很生氣我的朋友做了個草率的決定,她做了件掉價的事,很CHEAP!”
“反正我就當你在嫉妒。”對方懶懶地說。
“高總,你到底有沒有正事?”
“有啊,我想問問,你的人物訪談,寫得怎么樣了?”
“已經寫完了,你給個郵箱,回頭我發你,有不滿意的可以改。我們竭誠為您服務。”
“收發郵件太麻煩,這樣吧,中午出來吃個飯,你把稿子帶上,需要改動的地方,我當面說一下。”高福新一錘定音了。
收發郵件麻煩,你怎么不說伺候你這位大客戶才是麻煩呢?
“喂!我上午兩個采訪!我中午不一定有空的!”金惜早對電話喊。對方已經掛了。
中午,金惜出現在餐廳門口,身上掛得像野戰部隊。兩只相機包,一只采訪包,一頭熱汗。她扶住門框就走不動了。“高先生訂的座。”她對領座的服務生說。
服務生把她領到一張桌子前,高福新已經來了,正在看菜單。她累得顧不上客氣,整個把自己摔進椅子,開始摘身上的零碎。
“你的稿子。”她從采訪包里抽出幾張打印紙,遞給對面的人。
對面的人從菜單上抬頭,愣愣地看她,好像她做了件非常奇怪的事。
她立刻意識到服務生可能帶錯座位了。 “對不起……我……認錯了。”她忙道歉,收拾東西站起來,找到服務生,“我找高先生。”她小聲強調。
服務生領著她去前臺察看了一個夾子,說:“沒錯啊小姐,中午在我們餐廳訂座的只有一位高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