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跨年那天晚上開始, 陳海月和梁東云之間算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雖然不知道別人談戀愛都是什么樣子,不過陳海月覺得,他們兩人之間這一場順序混亂的戀情走到今天這一步, 總的來說還是讓她挺滿意的。
當然, 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那么滿意。例如現在。
“可以……不去嗎?”陳海月站在商場專柜的試衣鏡面前, 不是很自在的拉扯著身上的明黃色禮服。
梁東云一聽, 內涵豐富地挑了挑眉, 語帶威脅:“你說呢?”
陳海月沒膽的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的拎起長長的裙擺,默默的進了試衣間。
梁東云轉身將卡遞給對專柜小姐, 說:“麻煩你,就這件。”
專柜小姐親切的微笑道:“我說得沒錯吧?這條裙子真的很適合您太太。麻煩您跟我來這邊付款。”
大概是很滿意于“您太太”這個稱呼, 梁東云簽字的時候格外用力, 字跡都飛揚起來。
陳海月換好衣服出來, 很主動的接過另一個專柜小姐遞過來的袋子。
梁東云結完賬回來,見袋子在她手上, 很自然的伸手去拿。
“我來我來。陳家有家訓,出錢的人不出力。”陳海月一只手把袋子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殷勤的擺了擺,滿臉堆起狗腿的笑。
一般她這么笑的時候,準沒好事兒。
梁東云好笑的睇了她一眼, 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不多會兒, 陳海月果然沉不住氣了, 掙脫他的手, 連蹦帶跳的竄到一個專柜的展示臺前, 指著上面一個裝著紙折星星的瓶子,喊道:“梁東云, 你看這個!”
梁東云早就注意到了,剛才他們路過這個專柜的時候,她就盯著這個展示臺看了很久,原來重點在這里。
他依言上前,站到她旁邊。
陳海月指著那個瓶子,笑意盈盈的偏頭看他:“以前高中的時候,安安收到過一個這樣的表白禮物,我和茸茸可羨慕了——”
“哦,誰送的?”梁東云看著她的笑臉,心里默默盤算著這東西哪里有賣的。
可惜陳海月總是能給他驚喜:“重點不是誰送的,重點是,是那個男生自己折的,自、己、折、的!人家說了,是從喜歡上安苓的那一天開始,每天折一顆!”
每天一顆?那他……十年,任務艱巨,壓力山大啊。
梁東云想想都崩潰,有些為難的小聲說:“……我一個大男人……”
陳海月失望的放下手,垂頭喪氣的走在前面,不甘心的嘀咕道:“我、我還有長輩恐懼癥呢,不都答應陪你去參加你媽媽公司的酒會了……”
好心酸,先表白的人就是一個輸,連要個禮物都沒籌碼了。
果然梁東云還是心軟了,用力的重新牽起她的手,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告訴我怎么弄的。”
陳海月頓時停下腳步,惡俗的比了一個歡快的剪刀手。
實踐證明,對他裝可憐這招,成功!
在梁東云忍辱負重的折了兩天星星之后,“一枝云”的年終答謝酒會如期舉行。
陳海月有些緊張的站在梁東云身邊,笑容拘謹。
“媽,這是我的女朋友,陳海月。”
“阿姨好。”陳海月面對趙一枝品評的目光,精神高度緊張,笑容更加燦爛了一點。
第一次見人家家長,新手上路,經驗不足,麻煩放水一點。
趙一枝優雅大方的笑了笑,點點頭說:“你好。”
正在這時,陳海月的救星來了。
安苓穿著她那件“人生苦短,必須性感”的小禮服,挽著自家老公,高貴得體的進來了。
“你們自便,我先去招呼客人。”趙一枝抱歉的拍拍梁東云,對陳海月一笑,就走開了。
陳海月僵著笑臉,微微靠近梁東云,目視前方,小聲說:“你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不會,”梁東云從旁邊拿了一杯果汁遞給她,溫暖的笑容安撫著她的擔憂,“別想那么多,有我在。”
好吧,雖然還是提心吊膽,可是他的語氣堅定到讓她覺得,嗯,她不是一個人。
安苓夫婦和趙一枝寒暄一陣后就朝他們走過來。
陳海月沒用的擺出苦瓜臉:“好久沒穿高跟鞋站這么久了,腳真疼。”
“那你跟安苓找地方坐吧,我去幫我母親招呼客人,一會兒就來找你。”梁東云體貼的說。
求之不得!
陳海月點點頭,立刻掛到安苓身上。
安苓鄙視的斜眼瞟她:“沒用的東西!叫你平時不穿高跟鞋!”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安苓還是揮別兩位男士,扶著陳海月往角落的沙發走去。
舒服的坐在沙發上,陳海月喝了口果汁。
安苓端著酒杯坐到她身旁,語氣很八卦:“我跟你說啊,據可靠消息……”
入口處的動靜打斷了安苓的話,兩人抬眼望去,嗬,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是韓樂樂。
陳海月看著梁東云陪著母親上前,轉頭問安苓:“你剛剛想說什么?”
“就想跟你說這個。”安苓無奈的攤手。
八卦的大忌就是,八卦者還在醞釀氛圍中,就被人掀了牌,哎。無趣。
陳海月了然的笑笑。
韓樂樂是“一枝云”的廣告配音,出現在這里也在意料之中,人家的年終答謝本來就是針對合作伙伴和大客戶的嘛。
友情配音算合作吧?算吧?
兩人閑聊著,安苓收到一個短信,笑著站起來:“關女俠耍大牌呢,遲到了還敢叫我們去迎接她。得,你坐著,看我去收拾她個灰頭土臉。”
安苓離開后,陳海月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著果汁,看梁東云陪在母親身邊滿場轉,心想,如果這是她以后的生活,那她得好好想想了。
要么就自我改造,不然就……風緊扯呼?
如果對梁東云說這話,會被家暴不?哈哈哈。
“哎,陳海月,你也來了啊?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
陳海月抬頭一看,是韓樂樂。
不習慣被人居高臨下的俯視,陳海月端著杯子站起來,禮貌的打個招呼:“好久不見。”
最好永遠不見。
“是啊,上次校友聚會我有事沒去成,”韓樂樂端酒杯的手有些緊,笑容也不是太好看,“不過還是聽說了你的壯舉。”
陳海月回以一笑:“見笑了。”
“哪里,要恭喜你。”韓樂樂舉起酒杯。
陳海月用杯子碰碰她的,笑著:“謝謝。”
她還沒來得及把杯子送到唇邊,韓樂樂手里的杯子卻垂直落體。
冰涼的酒漬頓時從陳海月的右腿出一路蜿蜒向下,暈染在明黃色的裙擺上。
絲質的裙擺沾了水,緊緊的貼在身體上,狼狽而凌亂。
沒等陳海月做出反應,一個身影旋風似的竄到她們中間,揚起的手卻被人扯了下來。
“茸茸!”安苓緊緊壓住關茸的手,出聲制止她,“注意場合。”
關茸瞪著韓樂樂,火大的說:“打她就打她,還要看黃歷選日子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韓樂樂道歉。
“裝那表情給誰看呢?那么愛演不會去報名奧斯卡啊?”關茸一點也不客氣的說著,又要往上沖。
安苓使勁拉了拉關茸,眼睛卻盯著韓樂樂:“牛糞始終是牛糞,上鍋蒸了也不會變成香餑餑。”
韓樂樂語塞,轉頭看著陳海月,語氣里多少有些誠懇:“真的對不起。不然,我賠你一件吧?”
關茸和安苓目光轉向陳海月。
陳海月對她們燦然一笑:“有人撒你一身油,對你說:別擔心,有奧妙全自動,你咋辦?”
關茸惡聲惡氣地答道:“那就打到她腎虧,對聽她說‘別擔心,有六味地黃丸,治腎虧,不含糖’!”
“哈哈哈,茸茸我真喜歡你。我去化妝室,你們來,幫我一下。”
她拎起裙擺剛邁了兩步,梁東云和他的母親一起過來了。
“怎么了?”梁東云皺眉,緊緊看著陳海月。
韓樂樂語氣不穩的回答:“我,不小心,把酒杯打翻了。”
陳海月笑著:“裙子弄臟了,我去處理一下。阿姨,你們去忙吧,我先失陪一會兒。”
趙一枝點點頭,笑意莫測的目送她在安苓和關茸的陪同下離開。
“趙阿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韓樂樂咬著下唇。
“沒事,以后小心點。”趙一枝看著韓樂樂的眼睛說著,伸手拍了拍梁東云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