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畫扇反駁,“更想他,如果不是生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那該有多好!”對上皇帝那微微帶著一絲光亮的眸子,畫扇道,“所以,陛下,您放過他吧!”
“朕想救他!”皇帝慢條斯理的,道來,“只有他回來!”
“回來做什么?”
“侍奉朕終老……”皇帝鄭重無比的,接下了后來的話,“而后,接掌天下!”
畫扇忽而一驚,滿不置信,她不明白這兩父子之間,究竟存在著怎樣的心結,只是,此刻在她眼前的,她很清楚,也很明白,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熱切甚至瘋狂的渴望,能終老甘祉,膝下奉全。
“知子莫若父,凌風想的怎樣,您會不明白嗎?”畫扇無奈的道:“當年是您逼走他的,當年的您,可有曾想過今日,要他回來!”
皇帝笑了,他指著那張龍庭,道:“你看,那高高在上的,叫做皇!誰都得敬著你,畏著你,昔年的榮辱,又怎會料想到將之之心,是皇帝的,誰又不想萬歲萬萬歲呢?你說得對,我是曾未想到過有一天,到此時此刻,朕也才明白,朕只想當個父親!”他枯澀的一笑,道:“可是到頭來,朕什么也沒得到,卻什么也都失去了!”
暮色,已盡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無盡的夜。
“陛下,您處死他吧!”畫扇看不清楚了皇帝此時此刻的臉色,但她卻是堅定無比。
“什么?”
“起陛下賜凌風一死吧!”畫扇微微笑道:“要把他困在龍庭之上,那比死還叫他難受!”畫扇頓了好久,夜色罩在她的容色之上,皇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孩子有她自己知道,她笑了。
偌大的宮殿,漆黑一片,卻又驀地,傳來一句委婉:“還還請,賜畫扇扇同歸!”
第42章天子情
靜默,凝滯著暗如幽冥般的宮殿。那個遲暮著的老者,朝堂之主,卻驚愕不能言,眼前女子,居然有著此般心懷,當真堪為豪英。只是,此刻在皇帝的眼中,畫扇此舉,無異于徒勞之舉。他又何嘗不想盡力的,挽回自己兒子的心呢?
琳瑯的夜,任誰也再看不清誰的臉。黑暗之中,皇帝只聽到身前的那個女子,道:“皇上,妾身有一事請求!還請皇上準奏!”
皇帝終于笑了,道:“你是想收回剛才的話吧!”
“不……”畫扇卻提出了一個令皇帝意想不到的請求,“我想見見你那位西宮娘娘!”
“梅妃!”皇帝猛然一吸氣,“你見她何來!”皇帝該慶幸,此刻殿中并無掌燈,不然,啊此刻眼神之中的悔咎神色,會令他這個當朝天子,無所遁形。“梅妃,梅妃她……”皇帝顫抖著的音色,卻再無下文。反倒是畫扇,替他接了下話,“瘋了是吧!”
“恩!……”皇帝默認,“這么多年,朕一直沒有想起,也不愿去想起,當年,朕確實,確實錯得離譜了!”
“畫扇至今,尚有一點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當年,皇上為什么明明下了格殺令,卻又赦免了梅妃娘娘,反之,卻不放過她的九族!”畫扇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所往,卻早飛向了當初未寒帶她所去的那處廢墟,心中無限惆悵,雖說,她口中不愿與未寒相認彼此,但心中,亦不能忘卻,那段童年的不堪回憶。這一切,只是如此荒誕且可笑的一場宮廷斗爭而已啊。
“你為什么想知道這么多!”皇帝大愕,他不想眼前這個煙花的女子,所提之事,卻事事皆皇宮之中所不能提的禁忌,然而在她的口中,卻是如此的這般義正嚴辭。
畫扇卻在此刻,跪在了皇帝的面前,道:“民女本家,曾經(jīng)乃是殿前將軍!”
此一言,對皇帝來說,無異于晴天旱雷,“你說什么?你是……”畫扇沒有開聲,只徒留皇帝一個人,怔在當處,許久,許久……直到,夜,當真深沉了,皇帝才輕聲道來:“掌燈……”
宮燈,盞盞清華,零落在殿中每一處,盡放異彩!流光閃爍之中,皇帝那花白的胡須,似乎在凋落著,龍庭之上,他的威嚴,此刻全無,“為什么是你,為什么就偏偏是你呢?當年,當年朕不是下令誅滅九族了么?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女能存活至今,已是大逆……”畫扇娓娓道來,語中,卻全然無恨意,“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淪落青樓十多載,早無顏面回見泉下父母,此刻,我是‘嫣紅院’中的姑娘,,僅此而已,皇上大可不必當心,臣女不敢做他想!”
“不……”皇帝卻生生的制止了畫扇的話,“朕當年只是氣瘋了……”畫扇卻只是淡淡的一笑,問皇帝,“陛下,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呢,我族滅門,早過了十多年了,就連舊日門庭,連燕雀也再不度早日庭梁,說什么,都只是徒勞了?!?
“朕……”皇帝說著話,卻轉過了身,不敢再望畫扇的眸,“你平身吧!”他淡然道?!爱嬌龋弥蕃F(xiàn)還在有生之年,你想要什么補償,朕都會一一照辦,這也彌補了當年,對你一家無辜降罪的補償吧!”
“補償!”畫扇無奈的笑了,望著眼前這個天子,道:“皇上以為,十多年煙花沉淪,民女就是那種惟利是圖之人么?”畫扇頓了一頓,卻又想了一想,卻又抬頭,道:“但目前,民女確有一求!”
“你且說說!”精明如圣者,似乎暗暗揣測到了畫扇接下來的話,會是什么了,只是他不堪破,任他老眼昏花,他也絕對看得出,眼前女子,決非一般。若是早年,他不下那般荒唐的命令,眼前的這個女子,就不會是人人所賤看的煙花女子了,而是人人皆道的公卿之女了,匹配他皇家兒,也是當?shù)?,只是啊,可惜了…?
“放過凌風吧!”畫扇懇切道:“您年之將老,其心也當善,難道您忍心看您行將大去之年,再斷送去自己的親生兒子嗎?難道您想讓當年的悲劇再重演嗎?凌風受不起這般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