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一場劫難,趙婉儀對許多事情都看淡了,若不是慕容逸飛手下留情,他們連這平淡的日子都不會擁有的。劉峰已經伏法,連劉玉瑤都每日在歌坊強顏歡笑、苦度春秋。翼王的封號雖然不在了,但是一家人能夠得以保全,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哼,我也是慕容家的血脈,這天下憑什么是他一個人的?”慕容逸清不甘心的說,曾經只差那么一點點兒,他就要成功了。現在他輸得一無所有了,舅父死了,母妃也永無出頭之日了。
趙婉儀覺得再任由他胡鬧下去,慕容逸飛就沒有那么好說話了。封號沒有了,但是并沒有把他們廢為庶人,已經是皇上龍恩浩蕩了,再若是行差踏錯,性命都是難保的。
“你是還想跟他斗?”趙婉儀皺起眉頭。
慕容逸清不說話,只是寒著臉兒點點頭,從小就是被灌注了這種思想,這忽然就失去了人生目標,他整日都生活在惶恐煩躁之中,像被困的獅子一樣,恨不得撕開一條生路來。
“不是我說你啊,手下有兵有馬的時候,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如今赤手空拳的,拿什么跟安王,不,是當今太子對峙啊?”趙婉儀真不明白他這腦子是怎么長的,這不是等于以卵擊石嗎?
慕容逸清“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趙婉儀說的在理,可是,他就是不甘心把這天下拱手相讓。自己付出那么的心血和精力,得到是就只是這樣凄慘的下場,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
“鬧吧鬧吧,大不了就是家破人亡,反正我們也沒有兒子,幾個丫頭片子,就不管她們的死活了。母妃和你表妹那里,也不用顧忌,左右都是戴罪之身,玉石俱焚也沒有什么好可惜的。”趙婉儀忽然就笑了起來,他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她又何必橫阻豎攔的呢?天塌大家死!
慕容逸清頹然的低下頭,是啊,他什么都沒有,而且還有那么多的親人不能舍棄,一意孤行的后果不是他可以承擔的。女兒?女兒也是他的骨血啊,總不能讓她們就糊里糊涂的做了刀下亡魂。還有母妃,若是他一步走錯,她也要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趙婉儀看他的氣勢弱了下來,不由也放柔了聲音:“我們切安安分分的,父皇總不能不給我們一條生路的。依照你的才干,總會有合適的職位。若是你肯上心去做,也許,也許日后還有變數的。”
“什么變數?”慕容逸清問。
“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了,等你日后有了功績,就替母妃求個情吧!”趙婉儀越來越內斂了,早日的脾氣都被磨沒了,一心為日后做些打算。
“父皇和他怎么可能還相信我?”慕容逸清心虛的問。
這些年真是作孽,為了達到目的,他竟然棄國家的利益于不顧,算計了在前線忠心耿耿、勇猛殺敵的將士。那東方子軒是慕容逸飛的舅父,他們會不記前仇嗎?
“總是要你拿出誠意的。”趙婉儀沒有那么多的智謀,有些事還是要慕容逸清自己拿主意的。
“唉,只是如今府上連一份厚禮都拿不出來,想恭賀他也是沒有機會的。”慕容逸清不勝唏噓。
他長這么大,還,沒有為銀子發愁過。現在卻終日里提心吊膽的,坐吃山空的日子不好過啊!
趙婉儀伸手在頭上拔下一只步搖,放在慕容逸清的手心里,“王爺,這個先拿去。”
慕容逸清的眼睛一酸,勉強的笑笑:“這個是你娘家的陪嫁,還是該好好的留著。其實情況也沒有那么糟,只是從前習慣了大手大腳的,總覺得這銀子支撐不了幾天。我看也不必挖空心思的討好他了,寫一封書信就好。若是他還記恨于我,豈不是糟踐了你一番心意?”
趙婉儀眉間一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經此打擊的慕容逸清對她倒比從前多了幾分依賴,就這樣安安心心的過平凡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那妾身刺繡的手藝還拿得出手,若不然,我就親手為那未出世的孩子準備幾件衣物,也算我們的心意了。”趙婉儀提議。
“還是不要那么辛苦了。”慕容逸清不忍的搖搖頭,他從前怎么就沒發現自己這位王妃是如此的通情達理、溫柔賢惠呢?
“不辛苦,只要一家人好好的,總會苦盡甘來的。”趙婉儀恬淡的一笑。
這幾日太子府的車馬絡繹不絕,凡是能夠跟慕容逸飛說上話的,都前來賀喜,人人都是滿面春風的,仿佛沾染了這里的喜氣。
那些個命婦也都一一過來拜訪,柳心眉對這種應酬是不大感興趣的,不過她現在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了,凡事也只好親力親為了。她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眼前的人兒都是笑吟吟的,搞得她努力的去分清她們的五官模樣,好和那些名字對的上號。
“主子,這是翼王府,不,是大皇子那里送過來的。”小玉托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走了進來。
“哦?快打開。”柳心眉吩咐一聲。
里面是幾件做工精致的小衣服,上面還繡了精美的圖案,柳心眉頓時愛不釋手,這么好看的東西,她是做不來的。
“呦,我當是什么寶貝?原來就是幾件衣服啊!想不到趙婉儀的日子過得如此慘淡了,這樣的禮物也拿得出手?”有那刻薄的夫人就撇著嘴譏笑。
“送來的人說,這可是他們家主母親手所做。你若是不嫌棄,就留下。”小玉轉告了那邊的傳話兒。
“怎么會嫌棄呢?這都是嫂嫂親手所做,正可謂:禮輕情意重啊!告訴太子,這個我收下了,重賞來人。”柳心眉故意提高了聲音。
高拜低踩是人的本性,只是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套。如今都已經低至塵埃了,干嘛還逮個機會就冷嘲熱諷的啊?人家是翼王妃的時候,怕是說這話的人巴結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