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挑了挑眉,他與凌少認識這么久,還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狀況。
小皇帝在外面也是一怔,沒想到聽聞到太傅生病,自己與小黃公公前來瞧看,卻瞧見凌少正在“調(diào)戲”太傅大人,姬鈺也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要知道太傅從來都沒有斷袖之癖,而且一向潔身自好,小皇帝跟著太傅就耳濡目染,自己也學(xué)了些寡淡的性子,二十幾年,太傅也只在宮里與凌氏阿熙鬧出一些緋聞,大約也是空穴來風(fēng)罷了,眾人也并沒有特別在意,世人更是相信姬鈺不會被任何美色所迷。
昨晚白澤公子居然會性情大變,帶著前去潁川的眾人繞道百里鄉(xiāng),徹底打破了祭祀的規(guī)矩,但沒有人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道道,而且姬鈺公子居然在百里鄉(xiāng)發(fā)病,病情極重,那么發(fā)病就發(fā)病吧,但卻留宿在彼岸之花當(dāng)中,又與凌少曖昧不清,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旁側(cè)還有個姬三正在烹茶,否則以為凌少要對太傅圖謀不軌。
瞧見外面的來人,姬鈺與凌熙都是好以整暇地坐好,姬鈺還是病懨懨的模樣,面色蒼白,卻依然無損他的美貌,屋中氣氛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凌熙看向小皇帝,初次近距離的瞧見對方,見他面上帶著帷帽,真容并沒有顯露半分,有種夢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朧,但不可否認,對方應(yīng)該是個俊美的文弱少年,她拱手道:“臣凌少見過圣上。”
小皇帝咳了咳,掃了一眼這少年,發(fā)現(xiàn)這少年眉宇間流露出與眾不同的氣度,令人睹之難忘,絕色的風(fēng)華居然一點也不遜色于白澤公子,莫名的在他心中閃過了一道影子,怎知還沒有來得及捕抓到什么,姬三烹飪的茶已經(jīng)擺放好了。
小皇帝回過神道:“免禮,對了,太傅大人身體如何了?”
姬鈺淺淡地道:“如你所見,目前我的身體不是很好。”
小黃公公連忙捧來了靈芝,小心翼翼地道:“請贖奴才唐突一問,不知道太傅您還需要修養(yǎng)多久?”
姬三接過靈芝,沒有好氣的說道:“大約要三五日的時間。”
“三五日是不是太久了?”小黃公公眉目中帶著擔(dān)憂,唇邊嘶了一聲。
“放肆,下去。”小皇帝訓(xùn)斥他道:“太傅乃是國之棟梁,這世上沒有什么比太傅的健康更重要,不論多長時間,朕都等得的。”
小黃公公應(yīng)了一聲是,慚愧地退下。
小皇帝蒼白的面容閃過一絲擔(dān)憂之色,也低聲說道:“既然如此,太傅還是多修養(yǎng)幾日,我們就在這里停留下來,一切都以太傅的身體為重。”
姬鈺溫雅地說道:“都是在下無用,讓陛下?lián)鷳n。”
小皇帝擺了擺手,他知道姬鈺究竟有多忙,這二十多年幾乎腳步從來都沒有停下,難得他留在這里,那就讓他留下。
很快,小皇帝也告辭,只有白玉京留在這里。
雖然白玉京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但是他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左右仔細的打量,這間屋子叫做休息室,就是專門用來休息的地方,并沒有叫什么軒啊閣啊的雅致名字,而且里面居然無一處不享受,床也打造的很有彈性,據(jù)說里面用了很多叫彈簧的東西,是凌少平日最喜歡的地方。然而白澤公子這時候就躺在那張床上。
想到這里,白玉京心中有些妒忌。
姬鈺無視他的目光,緩緩地道:“白公子難道不走么?”他一開口就是下了逐客令,儼然一副我身體不適,不想見客的樣子。
凌熙看向白玉京,見他一動不動,知道若非沒有大事他不會待著。
“玉京,有什么事?”
私下里,凌熙已經(jīng)叫他為玉京,這個稱呼聽上去倒是拉近了二人的關(guān)系。
“凌少,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昨晚在士兵當(dāng)中出現(xiàn)了內(nèi)奸,我一直在彼岸之花內(nèi),有些人一直研究著彼岸之花的建筑,而且還想要縱火,同時也有人為外面的人傳遞消息,在下觀察了很久,終于他們動手,也落網(wǎng)了。”白玉京語氣嚴肅,卻看了姬鈺一眼,似乎不想接著說下去。
“后來如何?”凌熙問道。
“既然白澤公子在此地,我怕打擾他休息,不如我們出去說。”白玉京橫掃了一眼姬鈺。
“嗯,也好。”凌熙掃了一眼床榻上慵懶的男人,覺著這里的氣氛的確不像談?wù)摴碌摹?
“凌少,我們也是合作的人,沒什么可以隱瞞我的吧?”姬鈺的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床面,忽然懶洋洋地說道。
“……”白玉京又看了他一眼。
但見白玉京瞇著眼睛盯了一會兒姬鈺,心知這個男人很強大,強大到給自己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那日在宮里傳出姬鈺與凌氏阿熙走的很近的傳言,但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他與凌少也一樣走的很近。
尤其是看到對方和凌少在一起,而且躺在凌少的榻上,白玉京心頭居然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感覺,他指尖一動,等等,自己這是魔癥了嗎?
為何自己要有這種感覺?分明自己喜歡的是凌氏阿熙。
思及此,白玉京眸子一瞇,有些沉默了。
凌熙坐在距離姬鈺不遠的旁側(cè),謝謝靠在軟墊上,一副很放松的模樣,“事無不可對人言,我與白澤公子關(guān)系匪淺,你便在此地說吧。”
白玉京沒想到二人的關(guān)系果然很近,心中不爽的感覺更濃。
他面無表情地道:“昨晚弟兄們守備的非常小心,諸多貴族到達此次,但依然還是有人鬧出了點事情,好在內(nèi)鬼出現(xiàn)被我發(fā)現(xiàn)了,他們最終卻傷了我們的人,我們的兄弟中死了三個人,傷了十幾個人,我們擒獲了一個人,其余的都服毒而亡,看來這些日子有些人的確是準備出手了。”
不遠處傳來了幾個女人的哭聲,哭聲凄凄,白玉京道:“凌少,我已經(jīng)通知了死者的家眷。”
“把那探子帶進來。”凌熙目光一沉。
“好小子,居然是細作,枉費我們待你那么好。”小林子挽起袖子朝他走過來,探子被踹了一腳,摔倒在地,腦袋磕到了門上,姬三上前關(guān)了房門,小林子又將探子給綁起來。
探子叫嚷,“凌少何故抓我……我是冤枉的。”
話未落音,臉上已經(jīng)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是小林子狠狠打的。
“叫什么?害怕旁人不知道么?讓外面的人都知道彼岸之花出了大事,影響了生意,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小林子雙拳握起,指節(jié)捏的嘎嘎做響,“凌少早就知道有人會混進來趁機作亂,讓我們平日里都盯著點,果然發(fā)現(xiàn)你們這些人穿戴著自己人的衣服,卻做的是不要臉的事情,我差點被你們給騙了。”
此刻,凌熙的面容依然沉穩(wěn),拿出一個匣子,取出了里面的扳指,輕輕戴在拇指上,好整以暇地道:“說,誰指使的?”
探子喘著粗氣,啞聲道:“沒有人指使,我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人,我是冤枉的……”
“哦?是被冤枉的?”面對凌熙灼灼的眼睛,探子覺著額頭冷汗涔涔。
“我是袁家的人,奉袁公之命,監(jiān)視凌少!”他咬了咬牙。
凌熙嘴唇一彎,袁家來的?監(jiān)視自己?
白玉京在旁側(cè)微微皺眉,卻聽見姬鈺直起身子笑道:“袁公什么時候用得著擔(dān)心凌少這個外面的人物了,是你們太不了此人,怕是袁公的心思還在洛陽,皇帝剛剛離開宮內(nèi),袁公的心都是洛陽城的安危。”
白玉京目光一轉(zhuǎn),看向?qū)Ψ剑娂р暤拇脚蠋еσ猓旖呛Γ嫒萸蹇≠F氣,卻意態(tài)慵懶,愈發(fā)的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風(fēng)情。
姬鈺緩緩道:“袁公身旁雖然人手不缺,但是他還沒有這么齷齪拙劣的手腕,來對付凌少這個洛陽城外的五品官員,若是不信,要不要我把你帶去袁府中,看看袁府中有沒有人認得你?就憑你這樣子冒充袁家的人,實在是愚昧至極。”
那探子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床榻上側(cè)坐的男子,沒想到居然會碰到赫赫有名的白澤公子,且分明看到他眸底隱藏的殺意,心中一寒,身子也莫名一顫,萬萬沒想到計劃之外,白澤公子居然也在此地,而且他發(fā)現(xiàn)白澤公子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溫雅和善。
凌熙戴上扳指之后,拿出了手中的火銃,那扳指正好護住了她的手指,接著說道:“好一個嫁禍于人,雖然你們把矛頭對準了袁家,不過卻可惜用錯了方法,想必你們混入我的地方不是一日兩日,不如讓我猜一猜吧,你們先前應(yīng)都是右統(tǒng)領(lǐng)的人,有心人在我這里安插十幾個人不算多,這些可都是龍家蹩腳的招數(shù),你們在外面用了鬼蜮伎倆根本無用,從內(nèi)部開始做文章,卻太小看了我,不如真的把你帶去袁家看一看,看看袁家怎么說。”
探子開始瑟瑟發(fā)抖,如果真把他送到袁家,他便真沒了活路。
不,是他的家人也沒有了活路。
龍家人,做事情便是很懂得如何轄制其他人,他們不是心甘情愿,而是逼不得已。
雖然不清楚為何龍家與袁家有了矛盾,但是自己的結(jié)果不會很好。
眼見著白玉京捏了捏拳頭,凌少的唇邊帶著譏諷的嫵媚笑意,手中火銃似在他身上瞄準了幾個部位,笑意卻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昭示著死亡來臨的笑容,那探子忙彎下腰,不顧自己被捆綁著雙手,不停地磕頭,驚叫一聲,“我招了!我的確并不是袁家的人,我是龍家的下人,是上面讓我刻意栽贓給袁家,目的是讓袁家與你關(guān)系不和,我們龍家則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但是……”
“既然如此,你也不是冤枉的,白玉京,把他關(guān)起來。”凌熙漫不經(jīng)心方向火銃,拿起茶盞,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白玉茶盞,正是方才姬鈺讓姬三烹飪好的茶水,在她紅唇輕輕的吹拂下,已經(jīng)散去了熱氣。
白玉京抬掌,猛擊探子后頸,他立刻昏倒。
事情至此,一切都已經(jīng)很明顯。
那龍家一次又一次地挑戰(zhàn)著凌少的耐性,而且龍家出手的事情做的都是卑鄙無恥的,倘若對方明目張膽,凌熙也會對付的明目張膽,但是對方用的是小人伎倆,不痛不癢,凌熙很鄙夷這種手腕,她對付小人就是最討厭無法斬草不除根。
周家與龍家簡直就像的草場,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你砍去一個枝節(jié),還會有其他的枝節(jié)橫生。
不論任何朝代,與世家的斗爭就是如此,是一個把龐大對手連根拔起的爭斗。
快則要用三年五載,慢則十年幾十年,但是凌熙覺著自己已經(jīng)忍了好幾個月了,籌備的也就夠了。
她凌氏阿熙很忙,很多事情都要一一處理,讓自己的勢力一步一步強大起來,如今對方居然依然要找死,那么她完全具備與對方抗衡的勢力,當(dāng)然不會輕饒。
看著探子被小林子等人帶走,凌熙悠悠抬眸,“玉京,此事你認為我們怎么辦?”
白玉京很喜歡對方說的我們二字,低聲道:“在下以為,龍家是洛陽的一個大家族,很難對付。”
凌熙目光淡淡,白玉京瞧著她,不知道她下一步又要如何打算。
他沉吟之后,加了一句,“我想凌少大概有自己的辦法。”
辦法?凌熙笑了笑。
辦法雖然很多,但是付諸行動也是需要契機的。就像想要尋釁,也必須找到一樁事情,師出有因。
姬鈺忽然打破了屋中的氣氛道:“凌少,在下有些口干,可有水?”
凌熙掃他一眼,慢悠悠道:“閣下不是有茶?”
姬鈺似乎有一些嫌棄,“太燙。”他的眸子接著看向凌熙手中的茶盞,意有所指。
凌熙把自己的茶水遞了過去,姬鈺也伸出手去,卻輕輕地碰觸了對方的柔荑,接著修長指尖在她柔軟的手上輕輕摩挲,感覺對方的手臂一僵,卻是沒有打碎手中的茶盞。
姬鈺依然側(cè)臥,眼角眉間漸漸泛起淡淡的柔和,迷人的下頷顯露出絕世清俊的風(fēng)姿。
方才此舉是個試探,看來她不是一味的在拒絕自己啊!
這個姑娘,唯獨在情之一字上,有些太不易對付了。
姬三低眉順眼,已把這個小動作瞧在眼里,搖了搖頭,公子這是想一個時辰都不寫字了么?
白玉京覺著隱隱有些不自在,他接著說了幾句話后,起身告辭。
凌熙輕輕嗯了一聲,她站在窗前,輕輕推開窗欞,面容被黃昏的霞光映照得妖嬈萬分,風(fēng)姿尤甚。
白玉京站在外面,身形修長,挺拔的劍眉有一股飛揚的氣勢,一舉手,一投足間與當(dāng)年的貴公子又有幾分不同的氣勢,宛若絕世明珠綻放出璀璨的光亮,漸嶄展露出頭角,要知道此人在史書當(dāng)中也是號令天下的大將軍王,是將軍中的將軍,身份貴不可言,此刻已經(jīng)能初見端倪。
姬鈺轉(zhuǎn)眸瞧看著她,發(fā)現(xiàn)“少年”眉眼柔和,少了平日的冷冽。
這個才十六歲的少女,美則美矣,卻很少會流露出鄰家少女的表情。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看到她穿戴女裝,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家閨秀,少一些算計與煩惱,或許那是她真正想要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處處都需要算計,不過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會幫她一把。
于是,姬鈺溫文爾雅地緩緩開口:“龍家這么做,看似是不知道皇帝在此地?不過昨夜偏偏在下帶著皇帝來了,他們這是準備造反啊!”
一句話充滿了深意,凌熙正愁著師出無因,怎知道姬鈺的一句話,讓她靈光一閃,頓時,一面造反的大旗插到了龍家的頭上,卻是能給龍家?guī)砹藴珥斨疄?zāi)。凌熙的眉頭一挑,帶著嫵媚風(fēng)流之意,看向姬鈺的目光也飽含了風(fēng)情,她早就準備要滅了這個龍家,只是擔(dān)憂自己師出無名而已。
姬鈺這個男人看似溫文爾雅,說出的話語卻是要人命的。這個男人骨子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此刻,凌熙笑道:“白澤公子,你真是我的解語花。”
姬鈺揉了揉額頭,解語花,這是形容女子的吧?
姬三卻愁眉苦臉,暗道大小姐,你就是來克我家公子的。
本來是準備對付龍家,然而,當(dāng)晚姬鈺就發(fā)起了低燒,而且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燒三天三夜,凌熙自是需要在他身邊照顧。
凌熙拿著帕子在他額頭上擦了擦,指法小心翼翼,不去碰觸他的肌膚,看著外面的馬車說道:“白澤公子,那二百輛馬車怎么處理?只怕會影響我的生意。”
姬鈺迷迷糊糊地道:“該怎樣就怎樣。”
“我要收停車費。”
“好,隨你。”
“如果在百里鄉(xiāng)的百花樓用膳,我一文錢都不會優(yōu)惠的,至于皇帝就在彼岸之花內(nèi)用膳好了。”
“隨意,記得分給我三成利潤。”姬鈺就是在發(fā)燒的時候也不忘記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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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節(jié)日快樂,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