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城偏僻的菩提寺荒廢已久,早已是殘垣斷壁,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里會成為堂堂一國之君的避難之所,四周被藤蔓覆蓋,枯草叢林環繞。
“陛下,戰王一定想不到您會藏匿在此,您大可放心。”侍衛寬慰的話讓夜祈淵僵硬的面色沒有絲毫緩和反而愈加難看。
“陛下臉色不怎么好看嘛。”言芷珊注視了夜祈淵許久,嘴角輕揚,低眸淺笑滿是戲謔。
“你很得意?”夜祈淵怒視眼前大膽的女子,她仿佛絲毫不畏懼被當做人質。
“陛下多慮了。”她淡淡一笑,“陛下如果不對戰王趕盡殺絕,或許一切會不一樣。”她不知道夜瀟凌現今如何,他又是如何力挽狂瀾,逼宮直入。他又是否恢復記憶?
“自古成完敗寇,輸便是輸,朕棋差一招,竟疏忽了他暗中的勢力,朕也曾經也懷疑過他與冰焰之域的關系,卻只是懷疑,而今卻真真切切證實了這一點。冰焰之域起初只是殺手組織,多年多已成為訓練*羅天下情報的神秘領域。雪妃來自冰焰之域,當年,能讓一個皇子從后宮大火消失的,自然只有上一屆焰主。”夜祈淵目光深邃,昂首望向寺外的風景,仿佛將一切都想得通徹。
一片寂靜,二人各懷心事。
半響,他緩緩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言芷珊愣了愣,被問得莫名其妙,她一直以為夜祈淵很可怕,他的腦子里全是帝王霸業,對于這類人她一向避而遠之,此刻卻覺得他可悲。除卻這一代帝王的身份,他似乎什么也沒有了。
“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自然會怕觸怒龍顏。”言芷珊緩了緩,淡淡開口道。
夜祈淵的皓然傲氣似乎被這一場變局打碎,神色落寞,“可朕敗了,九弟將會是夜狼國的帝王。”
帝王……夜瀟凌會成為一代帝王嗎,她不知道解釋此刻心底莫名的悸動,她似乎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陛下——”突然一個聲音從寺外飄來,一黑衣蒙面火急火燎沖入寺中,事態緊急,只見她直面夜祈淵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夜祈淵臉色驟然一變。遂即一把拽著她的手往寺外奔去,翻身上馬將她鉗制在他跟前,身后的侍衛護著他縱馬一路向北。
言芷珊不禁喜上眉梢,莫非夜瀟凌已經找到他們了?她終于可以見到他了嗎?
她發絲在風中凌亂,耳邊是咆哮的風聲和馬蹄聲,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到,夜瀟凌就縱馬緊跟在她身后,他那一襲白衣清塵不染。若非顧及腹中孩子,她定然拼死也要掙脫夜祈淵的禁錮跳下馬與夜瀟凌匯合。奈何,腹部竟然傳來一陣刺痛,她整顆心都陷入恐慌。她的孩子禁不起這樣的顛簸!
“夜祈淵,放過我吧。”她的面色因為吃痛變得慘白,冷汗直流,緊緊捂著腹部,近乎哀求地沖著緊貼在身后之人呼喊道。
“我放過你,他可會放過我?”夜祈淵冷漠決然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邊,瞬間將她打入絕望。
“陛下——鳶妃臉色看上去很難看,要不要……”倏爾,并排騎在他們身旁的黑衣蒙面女子,冒出一句話。
那句話猶如天籟之音,她沒想到夜祈淵的手下竟然也會有同情心,沖她回了個慘淡的笑容。雙目相對的一刻,她竟覺得無比熟悉。
“你怎么啦?”夜祈淵吃驚,猛然拉住韁繩。他將芷珊的身子搬過來,察覺到她的異樣,冷峻的面容幾許動容,號令隊伍暫停前進。
一片泛黃蘆葦地,高足足一尺有余將他們一行人隱秘其中,附近傳來流水潺潺,清風拂過,似湖面微漾。
“我的孩子……”芷珊滿頭冷汗,面容蒼白,吃力地吐出幾個字,此刻她已顧不得眼前之人是否值得信任。
“孩子?”夜祈淵扶正言芷珊端坐蘆葦叢中,眸底閃過詫異,深邃的目光覆上一層霧。她已經懷了夜瀟凌的骨肉?
“陛下,現在怎么辦。”黑衣蒙面女子問。
夜祈淵神色復雜,她懷了夜瀟凌的孩子,那么她的價值原比之前更高,只是……他真的要犧牲她……
許久,他憋出一個句話,“稍做休息再行趕路!”
“誰也別想走!”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驟然響起。
那一刻,芷珊的心慢了一拍,腹部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不少,墨瞳癡癡望著那個立在馬頭的白衣身影,他似乎不一樣了。
乍然,一群身著銀色鎧甲的侍衛氣勢洶洶,將他們團團圍住,占據了整個蘆葦叢。
“九弟倒是消息靈通!”
“哈哈哈……這得多虧了皇兄派來追殺臣弟的人!他們……皆已被本王滅口,能回去復命的自然是本王的人!”
夜祈淵面部僵硬,為夜瀟凌的話震撼,猛然回首看向身后的黑衣蒙面女子。
“屬下豈會背叛陛下,陛下請相信屬下一片忠心!”眼見矛頭指向她,黑衣蒙面女子亦然驚顫,猝地跪倒地上信誓旦旦。
倏爾,只聽見夜祈淵道;“你是母后的人,朕信你!”
“謝陛下信任!”黑衣蒙面女子眼疾手快迅猛地閃身,刀光出鞘,冰冷的長劍霎時抵在言芷珊的咽喉處,兵器的冷冽讓芷珊不禁一顫。“陛下,屬下護送您先走!”
言芷珊腦袋一懵,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那黑衣蒙面女子挾持住。
“放了珊兒!”夜瀟凌冷聲呵斥道。他灼灼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孱弱的纖瘦的女子身上。一月不見,他的珊兒竟然憔悴了那么多,他的心猛地抽痛。
“還不快讓開!”那黑衣蒙面女子不甘示弱押著芷珊不斷向緊緊包圍他們的“雪霽蒼狼軍”邊緣移動。
銀色面具下的冰眸深深一闔一睜,隱約按捺著怒氣;“芙袖!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芙袖?此話一出,言芷珊整個人都傻了,一股寒意從頭頂滲透到腳趾頭。他說什么?芙袖……用劍挾持她的人怎可能會是芙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