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你不能殺她!”傅絕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伴隨著一個激靈,她的身軀瞬間一頓內息受阻,傅絕以光怪陸離的點穴手法,快如閃電,雙指并齊直戳在她背后正中心的穴道之上,強大的勁力暫時遏止住了她近乎癲狂的動作,閃身擋在了她的跟前,狂卷的藤條宛若被截斷的碧綠絲絳毫無預兆的散落了一地。
“讓開!不要擋我!”言芷珊錯愕地瞪著傅絕,目光凌厲,儼然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
“哈哈哈……我的主人,你來的可真及時啊,想必你已經從茯黛那里得知了,她已經中了我的巫蠱之術,一旦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呵呵呵……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們一個個都拼了命的護著她,可是她卻一心求死……”水伊兒按住肩頭被藤蔓刺穿的傷口,反語相譏,宛如一灘漆黑死水的雙眸在傅絕和言芷珊之間打轉兒,不削一顧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幽幽地開口道,“言芷珊,我想有些事情你至今還不知道吧!”
“哼,”“言芷珊嗤鼻一聲冷哼,“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我不過是好心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罷了!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你孩子為什么一出生就夭折死掉……”
“你想說什么……”直覺告訴她,水伊兒接下來的話,絕不是什么好的,。
“計是我獻給邢旖姝的,那個蠢女人一心只想除了你,乖乖任我擺布,燒了你的梨香苑,故意在大火之中放了大量麝香,引你前來。再讓人捎信給夜瀟凌說,你一氣之下要處死邢旖姝。時間恰巧吻合,任憑夜瀟凌再睿智無雙一時之間也應接不暇,更何況當時的他為了你以身試毒,早已是心疲力竭,過度耗損功力還差點走火入魔……”
“你——”言芷珊怒氣攻心,提到那個名字,便是痛心疾首,無法平復胸口的起伏。
“但是,最不想你生下的孩子的人,不是我,而是此時此刻,站在你眼前的這位,大昱國的皇帝!那麝香便是他親自交給我的!為的就是除掉你腹中的孩子!”
“……”言芷珊渾身一震,聽得驚心動魄,錯愕的眸光轉向傅絕,心冷如冰。
“你閉嘴——!”傅絕臉色徒然一變,陰鷙的魅眸掃向水伊兒,欲下殺手的喝斥卻被芷珊決絕打斷。
“說下去!”
水伊兒很滿意地看到言芷珊此刻的表情,悠悠然繼續說道,“我本是耶律楚手下一名殺手,自從我扮作舞姬刺殺夜瀟凌任務失敗之后,便被耶律楚摒棄,受盡各種屈辱,生不如死,是他突然出現救了我。”
“我孤零零一個人,根本別無去處,他讓我入瓊宇生死樓成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想盡辦法混入王府,而他明明知道我剛刺殺過夜瀟凌,夜瀟凌是絕不可能放過我。可他要就是這個效果,在你言芷珊的庇護下活著,為的就是逐漸離間你們之間的關系!”水伊兒意味深長地將目光投向傅絕。而傅絕邪魅的容顏,此刻布滿陰森邪氣,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可是水伊兒抽了抽唇角,邪佞輕笑道,“他說,只要是夜瀟凌的女人,他便要奪到手!”
聽到此處,言芷珊原本失去血色的臉色愈加蒼白,整個人已經懵了,腳下一軟,失去了支撐踉蹌幾步差點跌倒在地。她滿目驚痛,炯炯目光盯著傅絕那張顛倒眾生的邪魅容顏,想要把他一次看個透徹。
“言兒你聽我解釋……”他的目光在閃躲,卻無力辯駁。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霎時,胸口一陣絞痛,幾乎不能呼吸。
“傅絕,你不是想要雙生蠱的解藥嗎?我現在就給你!”水伊兒猝然沖著傅絕吼道,從懷里摸出一瓶黑色的藥水,遂咬破自己的手指讓鮮血一滴滴融入瓶中,燃起幾縷詭異的青煙,她口中唧唧哇哇叨念著什么咒語之類的。
“這本是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可是混著天下至毒的我的毒血便可以殺死蠱蟲,解了她身上的巫蠱禁術。”
“……”傅絕將信將疑地接住水伊兒拋來的解藥。
“信不信由你!”看穿了傅絕的多疑,水伊兒開口道。
傅絕狡黠的目光陷入深思熟慮,倏爾沖著水伊兒狠聲道,“最好不要再搞花樣!”
他手中握著那瓶藥水緩緩朝著失魂落魄癱軟無力的芷珊移去,扶著她溫聲細語,蠱惑道,“言兒,喝了它。”
“不——我不要喝——我不要——”夜瀟凌不在了,解藥還有什么意義?言芷珊一個勁兒地搖頭,驚惶失措地踉蹌向退,害怕得將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仿佛傅絕逼她喝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一樣排斥。
“對不起,言兒,我不能看著你死!”傅絕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腰,幾下點了她的穴道,不顧她怨恨的目光,硬生生扳開她的牙關將混雜著濃郁血腥氣味的藥水強行灌入她的口中。
“好,很好!哈哈……”水伊兒一陣癲瘋大笑,“言芷珊……我要你活著。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如愿!哈哈哈……你看,最后得到他的還是我,只有我能和他死在一起!”語罷,她拖著渾身是血的身軀一步一步朝著懸崖煎熬爬去,攜著無盡的怨恨立起身子敞開雙臂擁抱萬丈深淵,撲了下去,“夜瀟凌你終于是我的了……”
目瞪口呆地目睹水伊兒撲下懸崖,言芷珊難以言喻的震撼,被灌下了藥,傅絕亦解開了她的穴道。
剎那驚醒,言芷珊猛然狠狠地推開傅絕的攙扶,怒火中燒的眼中只有無盡的恨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設計的?是你……為什么是你!”
她恨他入骨!
“言兒——”傅絕一雙妖艷似火的魅瞳扯過一絲哀慟,他想要將她牢牢擁進懷里,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
“你不要過來!”如墨的眸子怒火中燒,忿恨與絕望的火焰似滔天巨浪在她胸中翻滾將她吞噬,她渾身顫抖,連連后退,冰冷到極致的目光陌生瞪著一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子。
他那樣的可怕,那樣的陌生,那樣的殘忍,她心如刀割,他對她的好,她看在眼底記在心里,卻全都是包裹在陰謀利用之中的虛情假意。
“你……騙我!呵呵……”言芷珊又哭又笑。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夠了——我什么都不想聽!你已經毀了我的一切,還想做什么?”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他對于我來說是什么嗎?你知道嗎!不——你不會知道,你只知道怎么陰謀算計我,怎么殘忍的利用我去打擊摧毀他……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得意了!這個天下,你再也沒有對手了,你很快就可稱霸天下,成就你的千秋霸業!”
傅絕的眼中滿是震撼與吃痛,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般聲嘶力竭地詰問,“言兒……我……”剎那,一支木簪猝然抵在傅絕的咽喉前遏止了他所有的話。原來,那支木簪,自他送她那天起,她就天天戴著。
此刻,她措手拔了下來。目光觸及,止不住一絲酸楚沁透心脾。
“傅——絕——我不想再見到你!”緩緩地闔上雙眸,任由淚水泛濫成災,手心一松,木簪呱呱墜落地上,一顆破碎的心隨之隕落。
傅絕,你毀了我的一切,毀了我原本觸手可及的幸福,我無法面對你,更承受不起你那寄生在陰謀算計之下的愛。
拂袖而去,她的身后,那抹紫色的身影僵硬如冰,瞬間石化。
言芷珊面如死灰,挪著酸軟無力的大腿,朝著即將逝去的殘陽移動。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一片蒼茫,空洞的雙瞳,化作一潭死水。當云霞依舊燦爛,她便不應該哭,因為夜瀟凌不喜歡她哭的。
霎時,她的眼睛仿佛被什么遮住,再也看不見些什么,她的世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