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梳洗完,綠意那廂已經拿出了新做的淺粉繡花羅衫和湖綠色的縐紗裙,在一旁候著。
“小姐,先前跟你說的那些,你可都記清楚了?”剪影一面從綠意手裡取過衣裙,一面笑著問道。
“你放心吧,我都記住了。”
上官馥雪昨天跟南宮烈焰說,希望能混在舞姬之中,同臺演出。這件事,雖然是歸禮部所管,但若能得到皇后的首肯,便是沒有任何妨礙了。而皇后又恰恰是南宮烈焰的親姑姑,南宮擎天的姐姐。南宮烈焰答應今天帶她進宮面見皇后。所以,南宮烈焰便吩咐剪影交代上官馥雪在皇后面前應當注意的事。
“那我要考考小姐,如何?”剪影俏皮地挑挑眉。
“嗯,你隨便考吧。”
“小姐,在皇后娘娘面前,最當注意的是什麼事?”
“皇后娘娘最愛乾淨,見不得一絲塵垢。在皇后娘娘面前,當然是不能有不潔的地方。但她爲人卻是隨和的,只要言談沒有逾矩的地方,皇后娘娘是不會計較的。”
“話是不錯。娘娘爲人有些護短,尤其是對長孫殿下。”剪影剛說著,便掩脣壓低了聲音,“當然,這是不能在外面說的。要是讓人聽見了,會以爲咱們有不恭不敬的地方。”
上官馥雪點點頭,“放心吧。咱們屋裡,這點規矩還是有的。”說著,她輕暖一笑,“你夜裡說的那些,我心裡都記著呢,別擔心了。”
綠意幫她把腰帶繫上,笑道:“小姐,今天這場合,用上那天找到的那塊玉佩,最是合適。小姐,要不要戴上?”
上官馥雪蹙眉道:“你們那天不是說,那玉佩顯然是宮裡的,若是這樣堂而皇之地戴著去見皇后的話,會不會惹出事端?”
這樣一說,綠意也犯起了嘀咕:“這樣說的話,這塊玉佩就沒有出去見人的時候了?真是可惜。”
剪影卻是蹙眉道:“那東西的確是不平常。綠意,你倒是說說,這玉佩到底是怎樣的來路?總不能一直揣著這麼一件不明不白的東西吧?這要是給咱們惹了禍,將來還不得稀裡糊塗的?”
綠意撇撇嘴,思索了一番,“具體的,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小姐六歲那年的冬天,跟著老夫人到廟裡燒香。晚上的時候,小姐偷偷跑出去了。我找到小姐的時候,她正跟一個小哥哥說話。那小哥哥說是要娶她,就把這玉佩給她了。”
“那你形容一下,那小哥哥究竟長什麼樣,穿著怎樣?”剪影急道。
“那會兒正好是冬天,那小哥哥裹得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有看個全臉。再說,又過了這麼久了,哪還記得清楚。不過,我倒記得,那小哥哥的穿著很普通,不像是什麼富貴人家。”
“這倒不一定。”剪影垂睫思索了一番,
“長孫殿下以前就是在鄉下長大的。若是不認識他,也會錯認他不像是什麼富貴人家。”
“啊?!”綠意一臉驚愕,“你的意思,這玉佩是長孫殿下小時候送給小姐的。”
剪影不置可否地繼續道:“根據北辰國的規制,夔紋是太子所屬之物上的特定紋飾。當年太子因爲愛上民間女子,遭到皇上的竭力反對。後來太子跟這名女子私逃出宮,在鄉下過起了苦寒的平民生活。據說,長孫殿下就是在那時候出世的。後來皇上對當年的事情,感到懊悔不已,突然想要將太子接回宮中,成全他們。但是,皇上派出的人,在見到太子和太子妃的時候,他們已經雙雙殉情了。”
“這麼說的話,小姐和長孫殿下就是有婚約咯!”綠意突然歡天喜地道,“那將來,小姐豈不是皇孫妃?!”
“綠意!”上官馥雪沒好氣地打斷她,“什麼皇孫妃?!誰稀罕!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上官馥雪指了指腰上的腰帶,腰側的地方明顯有一處扭纏。
剪影笑看了綠意一眼,已經搶先來將上官馥雪的腰帶解了,重新妥妥帖帖地繫上。
“小姐,”孟氏笑盈盈地走進來,將上官馥雪打量了一眼,“小姐今兒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上官馥雪因而笑道:“三姨娘,是不是楚王府的人來了?”
孟氏點點頭,“世子爺在車裡望了幾回了,怕是等不及了。”
“他有什麼等不及的。”上官馥雪嘀咕道,又不是來接新娘子的,那麼著急幹嘛?
上官馥雪翻了個白眼,突然道:“綠意,剛纔說的那塊玉佩拿來了沒有?”
綠意一聽,神情複雜地望了剪影一眼,便慌慌張張地從後面的妝奩匣子裡找到了那枚玉佩,捧到了上官馥雪的面前,“小姐,你真的要戴這塊玉佩?”
“不是你讓我戴的嗎?”上官馥雪瞥了她一眼。
綠意嚥了嚥唾沫,“可剪影剛剛說……”
“無妨。”剪影道,“這雖然是宮裡的物件,卻不是從宮裡偷出來的,可是有人正正經經送給小姐的。若是生出了事端,咱們也不怕。”
南宮烈焰遠遠望見上官馥雪出來,心頭便不由一動,從車上跳了下來。
“難怪小雪兒用了這麼長時間纔出來,原來是精心打扮纔出來的。”
上官馥雪白了他一眼,顧自走上馬車,待他也上來,她才慢慢悠悠道:“南宮烈焰,你能不能別再叫這種白癡的稱呼?!”
“什麼白癡的稱呼?!”南宮烈焰怔道。
上官馥雪齜了齜牙,握緊的拳頭從南宮烈焰俊美無儔的臉上擦過,“當然是‘小雪兒’!你不覺得這個稱呼真的很白癡很幼稚嗎?!”
“不覺得。”南宮烈焰雲淡風輕地拋下結論。很快,他又春風滿面道:“那你喜歡我怎麼叫你呢?”
“你可以叫我‘雪兒’、‘馥雪’、‘三小姐’、‘上官小姐’,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反正,你不能再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個‘小’字,因爲很白癡
、很幼稚、很無聊!”她氣得牙癢癢,連連戳著南宮烈焰的胸口,“不然的話,我不介意也在你的名字前面也加一個‘小’字!比如,‘小南宮’、‘小烈焰’、‘小焰焰’!而且,我一定會選在人多的時間和地點!”
“沒關係!”南宮烈焰似乎很滿意她對她自己的叫法由親到疏的排列,而對他的則是由疏到親的排列,這就像是兩個人漸漸靠近的過程。他不禁孩子氣地咧咧嘴,“在人多的時間和地點,我也不介意你這樣叫我,因爲到時候,”他住了住嘴,目光直直地看著她,悠悠道:“他們會覺得你白癡、幼稚、無聊。”
上官馥雪狀欲昏倒,連連按住頭,“我真是服了你的厚臉皮了!”
這一動作,讓南宮烈焰不經意瞥見她脖間的那塊玉佩。
南宮烈焰目光一凜,竟然一把扯到了眼下。
上官馥雪被他扯得脖子猛然一痛,身子也被迫靠他極近。
“南宮烈焰,你看什麼呀?!”
南宮烈焰竟紅了眼,目光犀利地看著她,“這玉佩,你從哪兒來的?!”
“綠意說,是小時候有個小哥哥給的。”見南宮烈焰仍是一臉緊繃,忙又補充道:“過家家的東西!”
“過家家的東西?”南宮烈焰面色和緩了幾分,漸漸放開了她,“這也是過家家的東西?”
上官馥雪有些困惑地揉了揉被扯疼的地方,“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剪影剛纔說這上面的夔紋,看著不簡單,像是太子爺的東西。”
南宮烈焰睨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還戴著這東西?”
“剪影還說,可能是長孫殿下送的。”上官馥雪心裡莫名瑟縮了幾分,不敢直視南宮烈焰的眼睛,底氣不足道:“我就是想看看,這東西會不會真像剪影說的,是長孫殿下送的。”
“所以,你想告訴長孫殿下,你就是當年接受他禮物的人?”南宮烈焰不悅道,“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太子爺當年送給太子妃的定情信物。長孫殿下把他父母的定情信物送給你,是想娶你做他的皇孫妃?”
“開什麼玩笑!”上官馥雪脫口而出,“我就是好奇,想證實一下剪影說的是不是真的。誰要管他娶誰做皇孫妃了?!”
南宮烈焰瞧了一眼她急於解釋的樣子,不禁釋然笑了,“我見你也不是攀龍附鳳的人。”他接著又道:“可若是證實了剪影的話,你又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物歸原主!”上官馥雪不假思索道,“這勞什子雖然值錢,要是因此讓人誤解了我和長孫殿下的關係,我可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再說了,光是將軍府的後院就已經鬥成了這樣,我要是嫁給了皇長孫,將來面對的更是一羣如狼似虎的人!那我還有清靜日子嗎?!”
南宮烈焰眼底噙著笑意,道:“既然這樣,你還是趕緊把這玉佩摘下來吧,待會兒見了皇后,要是勾起她的傷心事,可就不好了。”
見南宮烈焰的神態已然如常,上官馥雪不覺也放下心來,將玉佩摘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