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榮看著牀上呆坐的向小葵,眼眶不自覺地發紅了,強忍住淚水,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病牀邊,對著她的背影說道:“葵,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真的不用故作堅強?!?
早上接到歐陽靖謙的電話,心中的震驚讓她握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聽到向爸向媽去世的噩耗,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她的腦子什麼都不能思考。腦子裡只是不斷地盤旋著向爸向媽的身影。從來沒有這刻來得清晰,來得這麼印象深刻。
那個容貌和善總是帶著一臉溫柔笑容的向爸,那個做得一手好菜、刀子嘴豆腐心的向媽。那一對善良的夫婦,就這樣沒了,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沒有給他們每個人絲毫準備的時間。
她一個外人聽了這個噩耗,心裡面都是說不出滿滿的酸楚,那葵呢?失去親人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該怎麼撫平這抹傷痛。可是,聽到歐陽靖謙那貼心的囑咐“不要告訴花蕊兒了,她現在身懷六甲,總是不適宜情緒大起大落?!?
這個冰山一樣的男人,卻擁有一顆比針孔還要細的心,葉欣榮那顆懸著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裡,有他的陪伴,葵總會渡過這灰暗的日子。
“哭有用麼?現在我才發現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如果哭能讓我爸媽重新活過來,哪怕我把眼睛哭瞎了我也願意?!毕蛐】坑谢仡^望她,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那開始飄落的樹葉。秋天到了,萬物開始蕭條,那連人的生命也要走到燈枯熄滅的勁頭麼?
久久才傳來的聲音,把葉欣榮從沉浸的思緒中拉了回來,聽到她的話,葉欣榮微微張張嘴,想了想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枉然的,最終還是把那微張的嘴給閉上了。
向小葵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拔掉手上的針頭,慌忙地找著地上的鞋。可是,由於長時間坐在牀上,手腳早已麻木,腳跟剛著地,便摔倒在地上。
葉欣榮趕緊上前扶她,擔憂地問道:“葵,你有沒有事?你這是要去哪裡?你還生著病呢?”
“我不能把我爸媽孤零零地留在太平間裡,我要讓他們安息。不管有沒有生死輪迴這一說。反正我是信了,早點讓他們入土爲安,便可以早點轉世
爲人。”以前,向小葵是最不恥搞封建迷信這一套歪理邪說??墒?,如今她卻用這套著三不著兩的毫無根據的理論來說服自己,只爲讓自己心靈有一個寄託。
葉欣榮趕緊解釋道:“歐陽靖謙已經爲你張羅這些事情,他在你家設了靈堂,他在爲你爸媽守孝。你就安心在醫院好好安養,等你身體好些,在去火葬場把你爸媽給焚化了。”
歐陽靖謙這麼做,她心裡說不出的感激,但是,她的爸媽她來守護。這些病痛還不足以把她打垮。她會好好活著,爲她爸媽,更是爲那個用生命愛著她的男人。
向小葵揮開扶著她胳膊的那雙纖細的雙手,用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口吻說道:“我沒有事情……”
葉欣榮瞭解她的性格,她一旦執意做一件事情,任誰怎麼勸都於事無補,她無奈地說道:“好,我陪你回家?!?
“葵,你怎麼來了?”歐陽靖謙看著滿臉蒼白,耳邊彆著一朵白花,胳膊上帶著一個黑箍的向小葵,滿臉地擔憂,忙上前問道。
向小葵沒有說任何話,目不轉睛地盯著客廳中央那懸掛的兩幅相框裡笑著的人。向小葵逼回那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挺直身體,但是依舊止不住的顫抖的雙肩讓人看了都覺得心酸不已。她直直地跪在了靈柩前面,堅定地說道:“我來……”
寧恆宇和姜浩宇一身黑色西裝,待著一副墨鏡,兩人都是一臉的嚴肅,臉上沒有一絲絲的表情。他們走到遺像面前,深深鞠了一個躬。
寧恆宇透過墨鏡看著這個小女人,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體裡到底有什麼力量支撐著她,讓她像一座雕像,跪在那裡,屹立不倒。這樣的她,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寧恆宇想說的話在喉結打著轉,最終只說了一句,“向小姐,請節哀順變?!?
對於前來祭拜的人,向小葵機械地輕輕頷首,作爲回禮。
對於人們的唉聲嘆氣,柔聲安慰,向小葵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著頭,不看任何人。沒有眼淚,沒有迴應,就像是一個沒有血肉的軀殼,這些動作好像是提前被錄好的,按了重複鍵就會不斷地重複著。
送走了祭拜
的人,歐陽靖謙便帶著向小葵去了火化場,看著從冰櫃裡拽出來的最熟悉不過的人。沒有了溫度,全身上下被一層層冷霧覆蓋住,向小葵上前,俯身,顧不了那刺骨的寒冷,把臉貼到了他們的面頰上,柔聲說道:“爸爸,媽媽,你們走好?!闭f完,便轉過身,不再去看他們一眼。歐陽靖謙上前,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人的一生真的很快,直消幾分鐘,出來時,便已是一堆灰。工作人員把骨灰盒交給向小葵的時候,她落淚了。
她用手輕撫著骨灰盒,哽咽著叫道:“爸,媽……”
下葬的時候,田蕊妮和歐陽無敵來了。只是他們接到了兒子的電話,只是說了句他岳父岳母去世了,讓他們來祭拜一下,便掛斷了電話。
他的話就像是一枚炸彈,炸得他們心裡慌亂不堪,可是,這種時候不是她問長問短的時候,他們按著短信上的地址沒有絲毫停頓便趕了過來。
田蕊妮第一次見她的兒媳婦,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那女孩是兒子手機裡的那個女孩,現在她的臉頰更加尖了,清瘦得不得了,滿臉的憔悴,可是依舊不妨礙她的美。但是這種美讓人覺得空洞,虛渺。那單薄的身體好像是被風一刮便倒了。
田蕊兒沒有忍住上前抱住這苦命的孩子,說道:“孩子,死比活著更容易,所以,就算是辛苦,也要好好地活著。我想這是你父母對你最好的期許了?!?
“好……”向小葵乖巧地應答道。她記得這個高貴的婦人,她是歐陽靖謙的母親,換言之,她法律上的婆婆。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好像是祭奠這死去的人,用來表達生者此時的悲痛的心情。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會兒……”向小葵看著墓碑上的人,沒有情緒的話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大家都是三步一回頭地望了望那站在墓碑前那抹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唉聲嘆氣,心疼,無奈各種情緒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歐陽靖謙從背後輕輕地把她環抱住,把她圈在他那寬闊的胸膛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陪著她一起沉默,陪著她一起忍受風吹雨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