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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閑推月下門及暴烈突進

皇城比京都權貴們的臉皮還要厚,上可騎馬,下可貯物,甚至連禁軍議事的房間,也設置在那些大塊青石之間,幽暗之中,透著一份肅殺。只有些許跳躍著的燈火,照耀著房間里所有人的臉,所有人的眼,讓他們驚醒過來。

這些禁軍的將領校尉們確實很疲憊,自從三騎從京,報告了大東山之事后,整個京都風雨欲來,而他們所負責拱衛的皇宮,更是成了各方勢力緊盯的風暴中心。連續數日,沒有一位將領可以離開皇城,即便是輪值時,也沒有人敢回府休息。

火焰在大皇子的眼中變成燃燒的光彩,他幽幽看著室中的十幾位將領,冷著聲音說道:“本王說的話,諸位可曾聽清楚了?”

室內一片沉默,一位將領沉著臉,單膝跪于地上,咬牙說道:“末將不清楚?!?

“要我把遺詔再宣讀一遍?”大皇子盯著他的眼睛,寒聲說道:“太子勾結北齊東夷刺客,于大東山之上刺殺先帝,意圖謀朝篡位。事后陷害小范大人,本王既接了先帝遺詔,有當誅者,則當誅!”

那位將領看了一眼大皇子身邊那薄薄的一張紙,雙眼微瞇說道:“殿下,所謂遺詔,誰人知其真假?”

大皇子冷漠地看著他,然后緩緩從懷里取出一個盒子,將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盒子被打開,內里是一方小印,正是已經失蹤了數日,讓宮中旨意始終無法順應過渡的……皇帝行璽!

行璽一出,滿室將領面『色』劇變。各自跪于地上,向此方玉璽行禮,再無人敢多言。

“謹遵殿下軍令?!?

“小范大人奉旨鋤逆,命本王相助?!?

大皇子的目光緩緩從跪在地上這些將領的臉上滑過,看出了很多人的心思,雖說他聽從范閑勸說,安心統領禁軍后,在禁軍內已經安『插』了許多親信。但是燕小乙執掌禁軍所留下的殘存勢力依然極多,如果想依靠這方行璽和遺詔,就讓這些人心服口服地為自己所用……

大皇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在心底自嘲地冷笑了一聲,世上從來沒有這么簡單地事情。

“有愿意跟隨本王救國于危難之間的將軍,請站起來。”大皇子平靜說著,室角里的幾盞油燈散發出來的光彩,籠罩著他的臉龐。讓他的臉『色』似漸溢鮮血。

室中所有的將領都站了起來,勢比人強,此時室中全數是大皇子的親兵校尉,即便是那些將領心中別有心思,卻也不敢當面發難。

頭前出來說話地那名將領唇中有些發苦。他一直與宮中的長公主保持著聯系,但沒有想到今夜大皇子會忽然發難,將所有的將官都集中到密室中開會,而且傳訊如此之快。竟沒有給自己一絲反應時間。

所有的禁軍將領都在室中,沒有一個人遺漏,如果大皇子選擇殺人,誰也無法反抗,所以那些燕小乙的原下屬們,也只好暫時虛以委蛇。

“張昊,陳一江……”大皇子忽然開口,點了五位將官的名字。

那五位將官面『色』一寒。對視一眼,感覺到了一絲不吉,從隊列里走了出來。這五人都是當年燕小乙在時提拔起來的下屬。

大皇子冷漠看著這五人,停頓片刻后幽幽說道:“你們知道,本王喊你們出來的用意是什么?!?

一名將領面『色』如土,噗通一聲跪倒在大皇子面前,說道:“殿下!末將絕對以殿下馬首是瞻,絕無異心。”

大皇子看著他點了點頭。溫和說道:“委屈你先在這間室中呆半日。如何?”

那名將領面『色』變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退回了墻邊。

而另外那四人則是心中情緒無比復雜,如果被大皇子地親兵看守在這間密室中,自己如何能夠向宮中發出訊息?

四人互視一眼,還是那位領頭說話的人開口了,此人姓陳名一江,乃是燕小乙當年親手提拔起來的親信,知道今日大皇子既然反了,怎樣也容不了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份也注定了,不可能就此束手待縛。

陳一江沉默片刻后說道:“王爺,此時皇城之上兩千禁軍,至少有六七百人,是我們這五個人的下屬,敢請教王爺,如果沒有我們地襄助,你如何壓服所有禁軍?”

他猛然抬起頭來,冷笑說道:“京都守備師隨時可能入京,禁軍調了三分之一去了大東山,如今拿什么抗衡那些虎狼之師?末將敢請王爺思忖,免得誤了自己『性』命?!?

這番話雖說的厲然,但室內這些沉默的軍官們都清楚,這只不過是陳一江『色』厲內茬的最后掙扎。

“本王想好地事情,從來不需要再想?!?

大皇子冷冷地看著陳一江,眼神里漸漸彌漫起一股殺意,一股當年在西邊與胡人廝殺中磨礪出的冷漠殺意。

陳一江心尖一顫,熱血上沖,怒吼一聲,手握住了腰畔佩刀,嗆的一聲拔刀出鞘,便往大皇子處沖了過去。

怒吼從中而絕,刀也落在了地上,三根長矛異常冷血殘暴地刺中了陳一江的身體,將他的身體貫穿,就這樣懸在半空中!

陳一江嘴里噴著鮮血,不甘而絕望地望著三尺之外的大皇子,身體在長矛上抽搐兩下,就此垂頭死去。

在陳一江拔刀沖過來的同時,另外三名燕小乙留下的將領也拔出佩刀,勇敢而又絕望地沖了過來,只是室中盡是大皇子地親信,只聞得數聲唰唰破風之聲,刀光在紅紅燈光內閃耀幾下……

尸首倒地,血腥味漸起。四位禁軍的將領就這樣憋屈地死亡。

大皇子靜靜看著腳下的尸首,忽然轉頭看了最后的那位將領一眼,看著那人顫抖著雙腿,卻根本沒有勇氣上前,不由搖了搖頭,輕聲啐罵了一句什么。

“看好?!贝蠡首訉ψ约旱赜H信吩咐道,然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議事的房間。

走到高高的皇城之上,大皇子立于皇城角樓之中。手掌輕輕地撫摩著被固定死定盤的守城弩機,眼光順著耀著黑光地大弩箭,看向皇城之外地廣場,以及廣場之外已經被禁軍控制住的四條街巷。

“依大帥令,那六百人此時全數輪值休息?!蹦敲H自布置范閑率隊入宮地校官,站在大皇子地身后,低聲稟報道。

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在禁軍的換值上做手腳。大皇子終于成功地將那六百多名禁軍士兵調離了皇城,沒有驚動此時已經死了的那四位將領。

大皇子幽幽說道:“準備好了沒有?”

那名校官抬頭看了大皇子一眼,堅毅稟道:“一千二百人已經包圍完成,隨時可以動手。”

此時那些禁軍休息駐地中,已經有一千二百名忠于大皇子的部下。于黑夜之中潛入,將那六百名士兵分割包圍。只要一聲令下,便會舉起屠刀,將禁軍中最后一部分不安定因子清除干凈。

“那些士兵應該還在睡覺。”大皇子的表情有些復雜?!霸谒瘔糁兴廊ィ瑧摬诲e?!?

大皇子當年親率數萬軍隊西征,在西胡邊上打下好大的功績,最為人稱道,以及讓軍中士卒效死命的德行,便是他一向愛兵如子。然而……慈不掌軍,尤其是在涉及慶國前途地大事上,大皇子的心如鐵石。

“謹侯大帥發令。”那名親信卻不知道大皇子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有些焦慮,暗想小范大人已經入宮,如果王爺此時忽然心軟,誰也不知道天明后會發生什么,所以他才會有這樣一句提醒與小心翼翼地催促。

大皇子自嘲地笑了笑,將目光從那些黑夜里的民宅里收了回來,回頭望向更深的夜籠罩著的皇宮。

他看了許久,始終沒有發布命令。因為那座后宮里依然是那般平靜。

“什么時候動手。不是由我決定地。”大皇子輕輕拍了拍掌下那座沉重的守城弩機,說道:“我們如果先動手。只怕會驚著宮里的人……范閑,會決定什么時候動手。”

他看著那片安靜的深宮,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其實和這座宮墻上地守城弩何其相似,雖然威力強大,卻被某些具體或虛無的東西捆住了手腳,只能將箭鋒對著宮外面,卻無法忍心對著宮里。

整座皇城被分成了三個區域,最后方的冷宮秋園小樓,沒有住著什么貴人,基本上是被人所遺忘的角落。君臨廣場處的皇城城墻所包圍著的區域,則是包括了太極殿在內的一片莊嚴建筑群,慶國皇帝和群臣在這片建筑中,商討決定著慶國所有的事情。

而貴人們居住地地方,則在太極殿之后,由無數座宮殿組成,由大內侍衛和內廷的太監們負責打理看守,我們一般稱之為后宮。

很多人以為進了皇城便可以順利地進入后宮,但他們似乎忘了皇帝這種另類雄『性』生物是多么地在乎自己的領土和自己的雌獸。

歷朝歷代的皇帝對這件事情都很看緊,因為他們有太多女人,再天賦異稟,也不免會冷落太多,自然地成為世間最容易戴綠帽子的主兒。

為了不戴綠帽子,皇帝們發明了太監,在后宮與前宮的中沿修起了高墻,撒了了大批自己信得過的侍衛。所以歷史上,和后宮嬪妃們有一腿或有一指地『色』鬼們,基本上逃不出侍衛、太醫、太監這三種人。

然而后宮地高墻雖然擋不住宮里的紅杏往墻外伸,卻成功地擋住了許多想謀反地人。

歷史早已證明了這點,一百多年前的大魏年間,便曾經有一位文臣趁著皇帝遠巡的時刻意圖謀反,他如范閑今夜一樣。只帶了一千人殺皇城,莫名其妙地通過了禁軍地防守,眼看著成功在際……卻被留在后宮的皇后,帶著一大批侍衛太監宮女,成功地將那些謀反的士兵擋在了宮門之外。

最后這位膽大包天的文臣,絕望地發現,那些『婦』幼閹人們,竟然比禁軍還要厲害。居然把自己封在宮外長達三天之久!

最后這位謀反者,當然以死亡收場。而成功阻止這場謀反的,除了那位皇后的冷靜與勇敢,宮中太監宮女侍衛們的萬眾一心,其實最關鍵的原因……是皇帝用來圈養女人地高墻,實在是太堅固了!

然而有墻的地方,一定就有門,除非是地下的墓。加之因為人類向來不喜歡從上帝開的另一扇窗爬進爬出。所以再如何禁綱森嚴的建筑,都會開出各式各樣的門。

而有門,自然就有開門的人,所以決定一處地方是否好攻,關鍵不在門有多厚。里面的門栓是不是精鋼所制,而在于你是否掌握了開門地那個人。

『毛』『主席』和很多偉人都說過,決定一切的究極奧義——是人。

范閑敢出乎所有人預料強攻后宮,自然是因為他掌握了開門的人。

兩百名“禁軍”依循著平日里的即定路程。進行著沉默而緊張的巡邏,在高高地皇城墻頭,向著西方運動,將要至那粒明星下方時,天上忽然一陣云過,星光漸淡,城頭漸黑,禁軍順著來回的石梯走了下來。

太極殿里一點燈光也沒有。偶爾可以看見幾個提著燈籠巡視的侍衛,還有負責打更的太監,佝僂著身子走過。

這批禁軍就在皇城下離后宮最近地那處地方集合,然后……像風一樣地散開!

范閑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屬下,像無數只鷹隼一樣地散開,撲向了那些前宮殘存著的人們與燈光,不過一剎那功夫,那些燈光便來了。廖廖數位侍衛被悄無聲息地刺死。

他點了點頭。這兩百人是個混編部隊,五百黑騎里調了一百人。另一百人都是從六處里收拔的最后一拔刺客部隊,在黑暗中行事,果然狠辣有力。

跟在他身旁的黑騎副統領荊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約數十丈外后宮的高墻,沉聲問道:“強攻?”

范閑的眼光瞥了一眼宮墻下一處不引人注意的門,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走門。”

“走門?”荊戈驚訝地看了提司大人一眼,心想大人這話實在奇妙,難道他去了大東山一趟,竟是學會了傳說中地神廟穿墻本領?

范閑沒有理會他,脫下了身上沉重的禁軍盔甲,『露』出內里緊身的黑『色』夜行衣,借著前宮樹木的遮掩,靠近了那方門。

荊戈在他后方做了一個手勢,正散落在四周黑暗里的突擊小隊成員,頓時像蝙蝠一樣地飛掠而回,以范閑為正中心,排列成了兩道直線,緊緊地貼在后宮的宮墻下。

荊戈也跟了上去,站在范閑身后兩丈的地方,抬頭看了一眼這墻,心想并不是太高,至少這二百人里有一大半人可以翻過去。

便在此時,天上云頭微散,一輪清亮明月從淡云間透了出來,銀『色』的月光照耀在荊戈銀『色』地面具上,十分美麗。

范閑站在門前,于月下輕輕敲門。

指節輕輕落在厚重地木門上,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不過是一聲響,木門地背后沒有人回應,但緊接著卻是傳出門簧輕動的微響。

潛伏在范閑兩側的二百名黑衣人,臉上都不由自主流『露』出震驚,今夜跟隨小范大人,奉先帝遺詔殺入皇宮,這二百人雖是勇敢忠誠無儔,但心中也是悲壯地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沒料到小范大人竟就這樣輕輕地把后宮的門敲開了!

在這一瞬間,所有殺入皇城的下屬們,在心中頓時對范閑生出了無窮的敬畏,對于今夜的成敗。也是信心倍增。

后宮的木門極其厚重,明顯內里開門地內『奸』有些吃力。范閑閉著雙眼,將肉掌貼在木門之上,忽然眉頭一皺,體內真氣微運,輕柔的天一道真氣順著掌心傳至門上,將木門震開了約兩人寬。

很溫柔地開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范閑像陣風一樣閃入門中。然后看了一眼門后用緊張驚懼目光看著自己的太監,微微點頭,說道:“辛苦了。”

戴公公吞了一口口水,有些驚惶地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四周,沒有敢接話。

只怕長公主方面也沒有想到,如今的皇宮內,居然還有人敢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做范閑的內『奸』。更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內『奸』,竟然是如今早已不復當初權勢,只是個普通可憐老太監的戴公公!

是地,范閑曾經對戴公公有恩。至少有三次大恩,但是這位太監甘冒如此大險幫助范閑,卻不僅僅是報恩,一方面是他想通過幫助范閑。重新獲得自己失去之后格外想念的權勢,一方面是這些年來他與范閑瓜葛極深,如果太子真的當了皇帝,只怕他連洗衣局的差使也不要想,直接等死。

最關鍵的是,戴公公清楚,自己那個侄兒其實一直在范閑的監視之下。而戴公公還指望自己那個侄兒替自己養老送終。

戴公公惶恐地看著四周,他其實有些納悶。為什么自己開門會開的如此順利,那些盯著四周的侍衛,為什么沒有發現自己?

“大人,奴才替您領路……”

開了兩人寬地宮門,不時飄入黑衣人,這些黑衣人的速度極快,不一時便全部突進后宮之中,各自選擇地形掩藏好身形。戴公公看著這一幕。心驚膽顫。知道這便是小范大人用來『亂』宮的部屬,只是看著……人似乎太少了點兒吧?

“找個地方裝死去吧?!?

范閑對戴公公輕聲說道。眼中的絕決之意漸漸濃烈了起來,他對皇宮地形之熟悉,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因為從第一次入含光殿偷鑰匙開始,對于宮中地突殺撤退路線,他在府中不知演算了多少次。

機會,向來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戴公公聞言,趕緊佝著身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聽小范大人的話,找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裝死去了。

而這邊二百夜行人也已經各自做好了最后地準備。范閑看了荊戈一眼,薄唇微啟,吐出寒冷無比地一個字來:“突!”

任務在入宮之前早已安排好了。在宮中擁有他人猜想不到的眼線,又有各方面的渠道幫助范閑了解,他對于宮中的布置十分清楚,將這二百人分成了四個小組,其中最關鍵的便是他和荊戈率領的兩個小組。

范閑將帶著六處的刺客劍手,直突含光殿,務必要在宮中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寧才人、宜貴嬪、三皇子這三個人,從太后的親自看管中救出來!

這是重中之重,大皇子敢領著禁軍反了,正是因為他相信范閑能夠將自己地母親救出來。范閑自然不能讓如此信任自己的兄長失望。

而荊戈統領的主要是黑騎中的單騎高手,要以突殺之勢,直撲廣信宮,務求一擊中的。

因為長公主在廣信宮里,不將這個女人殺死,范閑便會一直覺得有只毒蛇在盯著自己。

范閑已經查出,婉兒和大寶在廣信宮中,而他卻不親自去廣信宮,一方面是含光殿處更重要,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意識里,也很害怕面對那種局面,所以干脆讓荊戈領軍?

兩百個黑衣人像兩百個幽魂,在淡淡的月『色』下,分成無數線條,沿著箭頭,向后宮里的各處地方撲去。

范閑朝著含光殿的方向極速前行,一路過花過樹過湖過亭榭,然后遇見了幾名侍衛。

“丙值帶刀侍衛?!?

范閑看也沒有看這幾名呆立在旁地侍衛一眼,只是在心里說了一句,負責輪班巡邏這片區域地侍衛是丙值侍衛。看來那個小家伙也沒有失手。

之所以對于這些侍衛看也不看,因為沿途的這些侍衛已經不能動了!

不知道是中了毒,還是受了什么樣地詛咒,這些距離戴公公所開宮門最近地侍衛們眼珠子里驚駭『亂』轉,卻是發不出聲音來,整個人的身體也有些僵硬,難怪戴公公替范閑打開宮門,竟然是如此順利!

這一幕很詭異。幾句負責后宮護衛的侍衛,看著在自己眼前飄過來的黑衣人,竟是沒有辦法做出反應!

嗤嗤數聲響,范閑這一隊人馬最后的兩名六處劍手,拔出鐵釬,干凈利落地在這幾名侍衛的咽喉上一劃,讓他們斃命,也讓他們終于擺脫了這種惡夢般的情緒困擾。

再過樹。過花,過湖,過亭,含光殿近在眼前。

范閑一甩手,一枝暗弩『射』了出去。釘死了一名發現了自己,張嘴欲呼的守夜太監!

范閑需要速度,他需要這種速度所帶來地突擊厲殺感覺,需要這種感覺對宮中所有人的震撼。所以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形暴『露』。

『藥』物只能針對一班侍衛所用,只能保證侍衛發現自己的時間更晚一些。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帶著二百人突進皇宮,直到自己站到皇太后的床前,而依然沒有一名侍衛能發現自己。

被發現只是遲早的事情。

含光殿離這批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的黑夜殺手,不足三十丈了。

而側后方遙遠的所在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數聲刀兵相交金鐵之聲,范閑沒有回頭。卻也聽出不是廣信宮方向,應該是另兩批準備『摸』黑去『迷』侍衛駐廂地地下屬。

他的心頭一緊,額上滲出一滴冷汗,知道行蹤終于被發現了。

“放,散!”

范閑身形未止,右手卻握緊了拳頭,然后迅疾散開。一看這個指令,監察院訓練有素的六處劍手們。頓時自他的身后散開。沿著含光殿側方的那道曲湖,化作了無數道曲線。繞著路,借著樹木地遮蔽,向著那座冷清的宮殿掠去。

而拖在最后方的那個監察院劍手,猛地頓住了身形,鐵釬刺入土中,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筒,瞇眼對著天上明月一看,然后用力一扯!

煙花直沖天穹,一瞬間,便將這片清幽深黑的皇宮照耀清楚,也給京都里四面八方隱藏著地人們,發出了最明確的信號。

隱跡已經告一段落,正式進入突殺。

一把刀飛了過來,斬入那名監察院劍手的右肩。這名劍手此時還拿著煙花,沒有躲開,鮮血綻了出來。但他一聲悶哼后,左手反拔地上鐵釬,與旁邊撲過來的兩名侍衛廝殺到了一處。

范閑此時距離含光殿只有十丈,他沒有去看煙花,沒有時間理會那名忠心下屬的死活,只是冷冷盯著含光殿,發現里面已有動靜,不由心頭漸寒,這后宮里防衛力量的反應速度,實在是高出了自己的估計。

快,再快一些!

四處似乎都有侍衛反應了過來,而范閑此時正對著含光殿,雙眼微瞇,殺意全放,體內的霸道真氣在一瞬間提升到了經脈所能容納地極點,然后一腳踏上了殿宇側方的石欄!

石欄盡碎!

借著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范閑的人飛了起來,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鳥,在月『色』下用一種粗暴狂妄的姿態,駕臨到了含光殿的上方,展『露』著自己的決心!

至最高處,真氣漸緩,身體有下墮之勢,他悶哼一聲,右手橫橫拍了下去,以大壁棺之勢,將自己地身體帶動橫移三分,拍在了含光殿地琉璃瓦上。

一拍之下,瓦片『亂』飛,在月光中『亂』飛著,給人的感覺是似乎這一剎那,整座含光殿都被拍地顫抖了起來!

沒有人能及得上范閑此時的速度,沒有人敢于抵擋如此一往無前的氣勢。月『色』下,他借著一拍之力,再次飛掠而起,如大鳥展翅,臨于殿頂,然后氣運全身,墮下!

轟隆一聲巨響,含光殿被他挾著全身的霸道真氣,硬生生砸出一個大洞來!

就在含光殿宮女驚恐地點亮第一盞宮燈時,一身黑衣的范閑像塊石頭一樣,落在了含光殿后殿的地板上,他的身邊全是碎瓦灰土,他的腳下是被踩的寸寸裂開的青石地板。

他的手中,是那把天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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