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河水潺潺而下,鷹墜山腳一處坡地的樹蔭下搭起了簡易的帳篷,一頭剛剛被宰殺的肥鹿正被架在篝火堆上,幾個穿著簡陋的仆人正在一邊轉(zhuǎn)動著,一邊用小刀在上面割開口子讓油脂流淌出來,將鹽巴灑在上面。
沒過多久,一條烤的金黃焦脆的鹿后腿被端到了一張看起來有些粗糙的長木桌上,被分成幾塊肉分別放進(jìn)了兩個盤子里——雖然并沒有放什么昂貴的香辛料,但是那味道依舊是誘人無比。
而坐在椅子上的愛德華卻沒有一點兒的胃口,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面前這個黑發(fā)的少年身上——亂糟糟的黑發(fā)在腦后梳成小馬尾,黑色的瞳孔里仿佛散發(fā)著異樣的光芒,令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但就是這個看起來毫無威脅,比自己小了很多的黑發(fā)少年,卻是蒼狼氏族的大酋長,幾次差點兒殺了自己的人——或許在未來還會成為瀚土之王。
但是坐在對面的阿斯瑞爾仿佛毫無察覺似的,還很熱情的提起桌子上的酒壺將愛德華的酒杯倒?jié)M,臉上還帶著一抹未退去稚嫩的笑:“抱歉,我們這兒可弄不到你們都靈人的葡萄酒,希望你喜歡這種粗陋的飲料。”
“非常感謝。”微微點了點頭,愛德華輕輕抿了一口——事實上他根本沒喝,倒不如說從來的時候,他就沒打算吃任何東西。
而顯然對面這位蒼狼大酋長請他來也并不是為了吃飯的,滿是好奇眨著眼睛的打量著愛德華:“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我遇到的和我一模一樣的家伙,我還從未見到第二個同樣是黑發(fā)黑眸的家伙呢!”
“我認(rèn)為應(yīng)該是神給我們的某種暗示——事實上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都在想那個能殺了格拉古的家伙,究竟會是個什么樣的人?”阿斯瑞爾嘴角掛著微笑的弧度,毫不掩飾的和愛德華對視著:“我可是對您相當(dāng)?shù)暮闷婺亍!?
“事實上,我一開始還覺得你可能不會來的,能夠打敗格拉古的家伙肯定夠狡猾也夠精明,怎么會上這么明顯的當(dāng)呢?”
“但我還是來了。”愛德華很是平靜的開口道。
“沒錯。所以我就明白了另一件事——你恐怕對自己的劍技相當(dāng)有自信,有自信到不論我派出多少人,你都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來。”年輕的蒼狼大酋長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你不相信?”
“不,我深信不疑——因為喀霍就死在了你手上。那可是我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之一了。”阿斯瑞爾一邊把玩著桌子上的餐刀,一邊開口說道:“幸運的是,我對自己的劍技同樣很有自信,否則的話這個帳篷周圍早就站滿了我的部下。”
“你究竟想要說什么?”愛德華皺起了眉頭——這個蒼狼大酋長實在是太難纏了:“我們還是直接一點兒吧。”
“你相信前世和來世嗎,愛德華·威特伍德?”阿斯瑞爾卻用一種相當(dāng)匪夷所思的目光盯著愛德華:“或許我們曾經(jīng)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過。或許……這個世界并不是神所創(chuàng)造的的唯一的世界?”
“也許我這么說你不會相信,但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我在哪里見過你,不是在瀚土也不是在都靈王國,而是在另一個世界,和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阿斯瑞爾很是艱難的想要描繪著:“那里……到處都是白色,床鋪是白色的,墻壁是白色的,人穿的也是白色的……”
“或許吧。”愛德華很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既然對方打算胡扯連篇,那自己也奉陪:“那這么說,您在‘那個世界’曾經(jīng)見過我?”
“沒錯!”聽到愛德華終于接話了。阿斯瑞爾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雖然只有一次,而且過去太久太久了,但是到現(xiàn)在我都忘不掉!”
“那個世界的你……沒有那么強壯,看起來相當(dāng)虛弱,甚至可以說是個病秧子,只能躺在床上連動都動不了。”
“你也沒有那么多部下,也沒什么朋友……整天抱著一堆書在不停地看,然后把上面的故事講給別人聽……”
“事實上那個世界的你……和你長得并不像。但是眼神,沒錯就是這個……只有眼神是一模一樣的,還有都是黑發(fā)黑眸這一點。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絕對不會認(rèn)出來!”…………
年輕的蒼狼大酋長一直都在說著,坐在對面的愛德華卻面無表情——阿斯瑞爾始終都在注意著他的表情,最后卻有些失望了,這家伙好像連一丁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說完了?”依然平靜的坐在那兒的愛德華看著已經(jīng)不再開口的蒼狼大酋長。靜謐的黑瞳之中無比的深邃:“還請容我多問一句——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覺得我已經(jīng)說得夠明顯了。”阿斯瑞爾終于不再微笑,目光冰冷到滲人心扉:“我很欣賞你,愛德華·威特伍德——而且我們兩個都有很多相似之處,我也愿意相信這是神靈給我的啟示,所以在昨天晚上的時候,我才沒有痛下殺手!”
“能夠打敗格拉古足以證明你作為統(tǒng)帥的能力;而能夠殺死喀霍足以讓任何一個蒼狼武士都會對你相當(dāng)?shù)淖鹬兀 卑⑺谷馉柵e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要你愿意向我效忠。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格拉古你肯定知道——他在來投奔我的時候只有一兩千個戰(zhàn)士愿意繼續(xù)追隨他,但是后來呢?我讓他統(tǒng)領(lǐng)了一個足足五萬人的強大氏族,我想這足以證明我有多慷慨了!”
“告訴我,愛德華·威特伍德——你效忠的那個瀚土城公爵能夠給你多少,只要你說出一個數(shù)字來,不論是戰(zhàn)士,部族,土地還是別的什么,我都可以統(tǒng)統(tǒng)加倍!”阿斯瑞爾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得意和驕傲:“綠茵河谷還是鷹巢河谷,我都可以讓它們變成你的領(lǐng)地!”
看著那雙略帶期許,還有些得意的目光,愛德華同樣舉起了酒杯:“…………確實,您說的沒錯,安森·馬爾凱魯斯殿下很信任我,但也不會拿出這么多的東西,但我還是不會向您效忠的。”
“哦,為什么?”阿斯瑞爾的臉上看不出多少的憤怒,反倒是很好奇。
“因為我不會向一個死人效忠。”愛德華淡淡的開口道,隨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看向遠(yuǎn)處高聳的山峰:“這里就是您止步的地方,或許不久的將來還會多出一塊石碑——蒼狼大酋長阿斯瑞爾,最強大的瀚土之王埋葬于此!”
“那我不會再有任何的留手了,愛德華·威特伍德。”阿斯瑞爾平靜的喝完了杯子里面的酒:“我會盡我所能,將你們那可憐的幾千人統(tǒng)統(tǒng)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順便再告訴你一句,就在你昨天晚上還在拼死抵抗的時候,我已經(jīng)派遣兩支差不多一千人的蒼狼武士們翻越了鷹墜山,在必經(jīng)之路上守候你的援軍了。”黑發(fā)少年歪了歪頭,殘忍的笑之中還包含著幾分好奇。
“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絕望是什么模樣的,愛德華·威特伍德——你在看到死亡的時候會憤怒嗎?在一點一點被砸斷骨頭,砸掉牙齒撕爛耳朵挖出鼻子的時候,你會疼到哭嗎?”
“誰知道呢?”愛德華慢慢站了起來,深邃的目光依然毫不客氣的和阿斯瑞爾對視著:“不過您是永遠(yuǎn)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