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皎幾不可察的動了動眉梢,面色依舊冷淡:“那很好。”
賀子淮也沒有介意,指了指大門口說:“我送你回去?”
穆皎搖了搖頭:“不必了,我自己走出去打車就好,權當是散步了。”說罷,穆皎就自然的頷首,準備離開,可是賀子淮卻低聲輕笑了下:“也是。”
那笑聲多少有些諷刺的意味,穆皎蹙了下眉頭,看向賀子淮,就見他薄脣冷冷說著:“若是當初你一直堅持跟我在一起,也許就不會有你現(xiàn)在這樣的結果了,穆皎,你後悔嗎?”
後悔?
穆皎勾了下脣角,微微偏頭看向賀家的主樓,緩緩開口道:“如果和你在一起,就不會因爲門不當戶不對而被趕出家門了?賀家不允許這樣的女人進家門,無論嫁給誰。”
穆皎看的透徹,哪怕是賀子淮,也都沒有辦法,也許比賀言愷還是慘烈,連婚都結不了。
賀子淮漆黑的雙眸閃過一絲冷冽,語氣也冷了幾分:“穆皎,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變化,你知道嗎?因爲你一直沒有變化,經(jīng)常會讓我想起二十出頭的自己,那樣愛著你的我。”
穆皎閃了閃眸光,詫異的看向賀子淮:“你說這些幹什麼,都是過去過久的事情了,你妻子也懷孕了,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太負責任?”
“什麼叫負責任,什麼叫不負責任,穆皎,當時你拋棄我的時候,負責了嗎?”
賀子淮不知道哪裡來的怒氣,就是突然涌上來,多多少少也是對穆皎的消失心裡有氣吧。
這些年,在賀言愷的尋找外圍之外,他也在默默尋找穆皎的下落,誰知道找是找不到,她就自己出來了。
穆皎沉了口氣:“賀子淮,這些話你其實不必再說了,我們的事情兩年前,甚至更加的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你再怎麼說,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賀子淮真是討厭穆皎冷靜理智的樣子,總是滴水不漏,連一句漏洞都不願意有。
看著她,她也冷冷看著自己,只是末了還是對賀子淮道:“若是沒事,我就先走。”
這下她也沒有顧忌什麼,提著包就越過賀子淮離開,誰知道剛走兩步,就有一個女聲叫她的名字。
“穆皎。”
穆皎心下一沉,登時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就見賀言愷和蕭媛正朝這邊走來,蕭媛面帶笑意看著她:“葉汐說你們在聊天,我們就出來了。”
穆皎沒有開口,賀子淮倒是瞥了眼穆皎,波瀾不驚的說:“好久沒見了,寒暄兩句,那你們聊,我先進去。”
“去吧,葉汐肚子大了不容易,你可別欺負她呀。”蕭媛與賀子淮的關係還不錯,所以說話也沒那麼多的顧忌。
賀子淮淡淡笑了下:“哪裡敢欺負她,都要生了,全家都寶貝著呢。”
這話聽在蕭媛那裡也許沒什麼毛病,畢竟賀家的事情,蕭媛瞭解的也不是很詳細,可是聽在賀言愷和穆皎那裡,就很有毛病了。
曾經(jīng)穆皎也母憑子貴,成爲賀家的寶貝,懷孕三個月,經(jīng)歷流產(chǎn),一朝成爲棄婦。
扯了下嘴角,穆皎並未說什麼,看著賀子淮離開,她揚了揚眉腳,看向蕭媛:“蕭小姐叫住我,有事嗎?”
蕭媛看了眼賀言愷,笑了下,親和力十足的開口道:“聽說你沒開車過來,這裡打車很難打的,你坐我的車走吧,我送你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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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權當散步了。”
穆皎微微欠身,十分禮貌的說:“謝謝。”之後就準備走了,全程無視賀言愷的存在,而賀言愷哪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沉沉開口:“穆皎,不是想救你父親嗎?”
穆皎抿了下脣角,下一秒就聽他道:“坐我車。”
車子行駛在路上,賀言愷開車,蕭媛坐在副駕駛,她穆皎坐在後面,靠著椅背,她雙手輕輕交握放在腿面上,一直看著窗外。
蕭媛對她很好奇,又爲了不尷尬氣氛,一路都在跟她說話。
“聽說過你先前兩年一直沒在潭市,去哪裡了嗎?旅遊?”
她自然的詢問,穆皎也就自然的回答:“算是旅遊吧,我弟弟先前因爲醫(yī)療事故去世了,想要替他出去走走。”
賀言愷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些,穆皎從後視鏡可以看到他的眼眸,那雙漆黑耀眼的眼眸,暗了暗。
蕭媛很抱歉的說:“不好意思。”
“沒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穆皎即便這麼說,手卻還是緊緊握在一起,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蕭媛十分的聰敏,賀言愷異常的沉默,周身還散著強大的氣場,帶著怨氣和怒意的氣場,她抿了下脣角,又回身看著穆皎說:“剛纔的氣氛有些尷尬吧,我也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先前並不知道你會來,叫你也跟著尷尬了。”
穆皎扯了扯嘴角,蕭媛又笑著說:“謊稱有事沒吃飯就出來了,不如我們?nèi)齻€去吃飯吧。”
蕭媛是真的沒有在意她的身份,也沒有因爲賀言愷和自己的關係就對穆皎有敵意,蕭媛對賀言愷也不是說那麼喜歡,只是很欣賞,覺得在一起也可以。
但是,她覺得沒關係,不代表穆皎覺得沒關係,穆皎不是她,也不是美籍華裔,穆皎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是個骨子裡傳統(tǒng)的女人。
她看向蕭媛,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我們?nèi)齻€在一起吃飯豈不是更加尷尬嗎?”她轉頭看向賀言愷,壓低聲音道:“在前面路口停下把我放下去就好。”
“穆皎,也許尷尬的人只有你一個,你又何必矯情。”賀言愷略略擡眼,看向後視鏡裡的她。
穆皎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沉沉道:“是嗎?可我還有其他的事情,本來就不打算吃晚飯了,你們?nèi)コ园伞!?
她強忍著,真不願意跟他怎麼樣,只希望下個路口,賀言愷真的會把車停下來。
可是,賀言愷卻冷冷哼了一聲,嗓音低沉著說:“穆皎,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坐著,別那麼多事情嗎?”
穆皎哪裡是事情多了,難道她說的不對嗎?難道他覺得,他們?nèi)齻€人有必要一起吃飯嗎?
蕭媛看得出賀言愷已經(jīng)生氣了,而穆皎臉色也不是很好,他們兩個人都很低氣壓,蕭媛坐回去,沒有再說話。
而穆皎則嗤了一聲,挑著眉頭,說:“如果你答應讓我和我父親見一面,我會老老實實的坐著的。”
賀言愷瞇了下眼眸,眼眸裡壓抑著深不見底的黑色,一字一句說著:“好啊,你跟我們?nèi)コ燥垼颐魈炀妥屇闳ヒ娔愀赣H。”
穆皎沉了口氣,揚聲道:“好,我答應你。”
蕭媛暗暗有些明白,穆皎和賀言愷的相處模式似乎就是這樣,沒有一刻是可以好好說話的。
穆皎不饒人,賀言愷也不見得饒過誰。
車子開到翠祥居,穆皎下車,站在門口怔愣住,深深吸了口氣,看向賀言愷,賀言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麼,翠祥居也不認識了?這兩年,沒想這裡的龍鬚麪嗎?”
穆皎縮了縮瞳孔瞪了眼賀言愷,諷刺道:“都不會想這裡的人,又怎麼會想什麼龍鬚麪,不過是一個吃食,哪有什麼講究。”
說罷,她便擡步走了進去,賀言愷站在她的身後,銳利的眼眸狠狠一瞇,蕭媛掃了他一眼,站在他身邊問:“言愷,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賀言愷冷冷掃了她一眼:“你做的很好。”
他就是要折磨穆皎,就是要讓穆皎知道,這兩年他過的多麼不好,而她也別想好過。
可是,這樣的折磨到底不是在變相的折磨他自己嗎?
痛苦的感覺,難道只有穆皎一個人在體會嗎?
進了翠祥居,他們到包廂,穆皎已經(jīng)先進去了,蕭媛推開門,等賀言愷進來,笑著說:“我還怕你找不到呢。”
“她跟我在一起三年,來過這裡無數(shù)次,怎麼會不知道。”賀言愷坐在穆皎的對面,蕭媛則坐在賀言愷的身邊:“也是。”
她彎了彎脣角,揚聲叫服務員點餐,也是輕車熟路的點了幾個菜,穆皎則一直在擺弄手機。
是薛茗予發(fā)了短信,約她見面,但是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就發(fā)了短信過去。
“我與賀言愷和蕭媛在一起吃飯,明天會給你打電話。”
短信過去,薛茗予正給莫爾擦頭髮,見狀幾不可察的抿了下脣角,莫爾見他不擦了,仰起頭問:“爸爸,怎麼不給我擦頭髮啦。”
薛茗予纔回過神來:“停一下也不行?以後你自己擦吧。”
席間,賀言愷一直有意識的給蕭媛夾菜,還囑咐她多吃一點,太瘦了,穆皎一個人坐在對面,看起來有些落寞。
但是,她依舊保持自己完美的表情,不讓賀言愷的爛招得逞。
這也是賀言愷覺得十分挫敗的原因。
吃過飯以後,蕭媛接了個電話就先走了,他們兩個人站在翠祥居的門口,天色黑了,穆皎攔了輛出租車,回頭對賀言愷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明天一早我就會去警察局,希望你兌現(xiàn)承諾。”
賀言愷看著她,幽暗深邃的眼眸裡蘊著痛,像是控訴一般的說:“當初你也答應我讓我照顧你,爲什麼不兌現(xiàn)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