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夜連多餘的動作,多餘的話都沒有,直接轉身要往外走去,一邊輕念著:“似乎奉夏仙君還少收了一份禮。”
甚是清楚青夜脾性和月老紅繩彈性的曋七立刻扯著嗓子喊到:“換,我換!”
青夜適時頓步,眉眼清淡,似是隻是走幾下散步,想起方纔見曋七笑著與奉夏仙君說話的模樣,俏皮機靈,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顯然是想到了沒有準備禮物,不知怎的,他卻一眼看透,那神情更是在腦中揮之不去。
轉過身,見她一臉愁雲慘淡的模樣,青夜的眼中極微弱的閃過一絲笑,又很快恢復清淡,側身遙望遠方。
曋七不情願地攏了攏衣領,又裝模作樣了一會兒,始終不見風華神君或者奉夏仙君前來,若是被人撞見,她也好打著哈哈繼續踹糊塗的不換衣服。
她實誠不明白,自己這身衣裳哪裡招這殿下了。
見青夜又有舉步前進的趨勢,曋七一氣呵成的扒下了外裳,有些惱羞的看了看青夜,又惱羞的繼續扒衣裳,哪知脖子上自小就戴著的玉鎖與衣裳的線勾住了,卡在一處上不上下不下,著實尷尬得很。
總不至於讓她對著背對自己的青夜道:“嗨殿下,我的衣服卡到我的鏈子了,且還勒住了我的腦袋,能否幫我脫一脫?”
只一瞬間,曋七就收起了這個念頭,越發賣力地掙脫著衣領。
誰知身後忽然有人一勾,一拉,再一提,她的腦袋就這麼縮了進去。
一股清涼的風自底下吹來,輕飄飄的底衣有些耐不住涼風,曋七有些臉紅。
曋七正在斟酌著話語,叫青夜轉過身去,自己好換上衣裳,又覺得人家沒說什麼,自己再這般開口,反而顯得有些矯情,又想起宛瑤公主那般的姿態尚且入不了青夜的眼,也就大大方方從底下溜了出來,由著中衣在青夜的手中,悉悉索索地穿起白裳來。
誰知青夜忽的靠近,檀香的氣息幾乎籠罩住了曋七全身,她方臉紅的要支支吾吾開口,就聽不遠處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些受驚了。
當然更加受驚的,當屬曋七。
之後的之後,據說整個天界都在謠傳,說是青夜殿下趁著奉夏仙君喜宴當天,與一個女仙私下約會,而這個女仙的模樣,沒有人曉得,因爲被青夜殿下護得甚好。
但是識內情的,都曉得那女仙是誰,比如奉夏仙君,比如風華神君。
於是風華神君自詡又有了把柄,扇子扇得更加玉樹臨風。
是日,天朗氣清。
天界上時常總會有些戲臺子,因爲月老總是有說不完的姻緣趣事,司命總是有寫不完的命運冊子,二人碰到一起,就上奏了天帝,建了這麼些戲臺子,給將要下凡歷練的仙家或想談個仙獸戀的神君警警神。
風華神君甚是有格調,於是拉下老臉,總算鼓動了瓊夜殿的青夜,一同坐在了戲臺下。
或許是因爲天界二位響噹噹的人物坐鎮於臺下,臺上的戲子演得那叫一個賣力,就連沒有任何臺詞的樹精,都演得十分走心。
風華心思不在這上頭,時不時看一眼身旁淡然的青夜,又搖了搖扇子,待著時機。
總算臺上演到雞妖與蛇王相戀盛濃,難以化解相思之情,便掩人耳目私下偷會時,他扇子一合,溫雅地鼓了鼓掌,還做了一番評價,“此情此景,真是羨煞旁人。”
說完,還十分自然地看向青夜,“你覺得如何?”
只見青夜慵懶地、從容地換了一隻手撐著腦袋,淡淡地道:“我覺得是蛇想吃雞。”
風華:“……”
對青夜這般性子的人,風華覺得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於是收回看戲的目光,不屈不撓地繼續道:“那日喜宴上,你同曋家妹子……恩?”
青夜依舊看著戲臺,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恩。”
風華有些激動,右手的摺扇往左手心一拍,“你是承認近日的傳聞了?”
青夜總算動了動眼皮,正了正身子,“所以你今天約我看戲……”
風華立刻笑答:“就是爲了增進你我的感情。”
青夜繼續道:“既然這麼空閒,我便遣人去玄九仙君來,正巧有事與她一說。”
風華微愣,“你且要與她說何事?”
青夜道:“你與宛瑤公主獨處一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該是有興趣聽的。”
風華驚急,“我與宛瑤公主什麼事也沒有,莫要信口胡說。”
青夜看了一眼風華,說話十分意味深長,“誰知道呢。”
風華:“……”
話說天界這邊十分熱鬧,下邊山中也是十分大的動靜。
雅子俊總算願意出門了,一出門就聽見傳聞,於是火急火燎地要找青夜算賬,誰知去瓊夜殿無果,又火急火燎地跑到崇吾山中,找到在給桃樹小心翼翼澆水的曋七。
“他大爺的,叫大爺好是生氣!”雅子俊一來,話一出口,就叫曋七拿水罐子的姿勢抖了抖。
“你來評評理。”雅子俊似乎極爲生氣,白皙的皮膚兩腮有些泛紅,但在曋七眼中,這纔是血氣,這纔是男兒本色。
雅子俊一把湊到曋七跟前,精緻的臉被放大了數十倍,不禁叫曋七這般的女子都看得癡了,真是……美。
一個比女子還要美的男子,卻一口一個“大爺”。
“你說那廝,”雅子俊頓了頓,怕曋七沒聽懂,補了番,“大爺說的是青夜,宛瑤公主對他如此癡心愛慕,他竟然敢不帶宛瑤公主去參加喜宴,這也就罷了,他還在喜宴間與其他女仙曖昧往來、耳鬢廝磨、你儂我儂、情意綿綿,這如何做得!”
曋七拿水罐子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自她認識雅子俊,她就沒覺得他有這般文化水準,今日竟脫口就是四字成語,還多是凡間用語,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但是想起他話中間接說的是自己,曋七澆水的罐子往雅子俊的腳邊挪了挪。
果不其然的,雅子俊跳了跳腳,暴躁道:“大爺又不開花,你澆大爺作甚?”
後順了順氣,雅子俊又道:“大爺一聽這消息,就想著找青夜算賬,一出門就去找他比試去了。”
曋七擡了下眼皮,見他毫髮無損,定是沒遇見青夜,便沒接話。
誰知今日的雅子俊十分敏感,察覺到曋七的變化,有些惱怒,“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曋七違心地道:“我是替他慶幸,沒被你逮到。”
雅子俊聽得有些舒心,“是啊,否則就是要載入天史中的又一場惡戰,大爺就威名遠揚了。”
話鋒一轉,雅子俊又嘆了嘆,“可惜啊,大爺沒提宛瑤公主出這口惡氣,覺得不是英雄所爲。”
曋七道:“其實我覺得,耽誤之急不是找青夜算賬,而是……”
雅子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耽誤之急應該是去安慰宛瑤公主,我怎麼忘記了,她纔是受害者,大爺若安慰成功,必定還有希望。”
其實曋七的意思是,耽誤之急應該是澄清那個傳聞,消除彼此誤會,方能皆大歡喜。
誰曾想雅子俊理解得又是另一層意思,不等她繼續說,就要動身前往蝶舞宮。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的到來,叫雅子俊和曋七都愣住了。
倩影憐憐,體態苗條,步下生花,一看便是他們剛纔口中討論得正熱烈的宛瑤公主。
雅子俊忙把沒握劍的手背在後頭,拼命地對曋七扇著,示意她走。
曋七十分善解人意,莫說雅子俊叫她走,就是要她留著給他撐場面,她也是不依的。
私以爲,她已經三番兩次阻擋了宛瑤公主的情路,此番她是再不能當第三者了,隧要默默退下。
誰知宛瑤公主上前就擋住曋七的路,然後面色有些沉重地道:“我有話想與曋七姐姐說,不知曋七姐姐方不方便。”
曋七哪經得起別人如此客套,便脫口要道“方便”,誰知見雅子俊用極大的口型對她道“不方便”,於是她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
宛瑤卻沒有給曋七半點猶豫,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就往桃林裡走去,似乎比她這個土生土長的人還要熟悉這裡,留下雅子俊滿心的悲傷。
曋七不時回頭看著雅子俊,只覺得萬分對不住他,卻又十分好奇宛瑤公主找她要做什麼。
剛一停腳,曋七就客氣地道:“我阿爹不知道公主來,否則必是高興的……”
“你是不是喜歡青夜殿下?”前處,宛瑤轉過身來,鬆開曋七的手,目光就有些冷冽。
此番模樣,倒叫曋七想起初見宛瑤時,自己的舞步叫宛瑤甚是生氣,此時宛瑤如此態度,只怕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