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先生,宮老爺子絕食了。”屋裡,傭人步履匆匆,向?qū)m峻肆報告。
宮峻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正握一杯烈性威士忌。這些年,烈酒成了他桌上必不可少的東西,每餐必飲。他將酒杯放下,轉(zhuǎn)頭去看傭人,“夏如水呢?不是有夏如水在嗎?”
宮儼絕食過幾天,但因爲(wèi)夏如水的迴歸而恢復(fù)飲食。儘管他十分想不通,自己的爺爺怎麼會如此依賴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但還是把夏如水留在他身邊。
夏如水在,爺爺怎麼會耍脾氣?
“夏小姐……心情很不好,可能……影響了老爺子,所以老爺子不肯吃飯了。”傭人小心翼翼地彙報。
宮峻肆嘩地立了起來,快步走向?qū)m儼的居室。
房間裡,宮儼僵著臉誰也不看,桌上的飯碗沒有被人動過。夏如水僵在他面前,手裡握著一隻碗,眼睛卻是直的。她的洋洋就快要死了,她覺得自己也就要死過去了。
“你在幹什麼!”宮峻肆低吼一聲,夏如水才緩過勁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發(fā)呆流眼淚,這才匆匆抹去,把勺子伸到宮老爺子面前,“爺爺,吃一點吧。”
宮儼把臉撇開,不肯吃。
“爺爺,不吃飯身體會撐不住的。”宮峻肆走過去,半蹲著身子跟自己的爺爺說話。跟他說話時,宮峻肆的眉眼裡全是溫柔,是這五年來任何人都沒有見過的。
他從夏如水手裡接過碗,舀一勺去喂他。宮儼推開,嘴裡啊啊地喊著,不斷地去看夏如水。宮峻肆的臉色在變。
他將碗放下,伸手就將夏如水扯起。夏如水的身體本就輕,輕易被他扯動,下一刻,兩人進(jìn)入了隔壁的屋子。宮峻肆狠狠地將她推在牆上,劇烈的撞擊弄得她頭暈?zāi)垦#魂嚪次覆铧c吐出來。
夏如水的眼睛這才恢復(fù)光澤,看著眼前的宮峻肆,閃了閃。
“你這是在搞什麼把戲?想通過爺爺說服我救你的兒子嗎?”他問,脣角狠狠地抽著,格外恐怖。
夏如水蒼白著臉,想要搖頭,更狠的話已經(jīng)甩了過來,“我警告過你,不要試圖用爺爺來達(dá)成別的目的,因爲(wèi)對於爺爺來說,你只是暫時的!而我……隨時能讓你離開!”
這話讓夏如水委屈。她只是難受到了極點,抱著爺爺哭了一會兒,就算洋洋要死的事情都沒有說出來。
爺爺不吃飯,她也很急,但他一反常態(tài)連自己的話都不聽,她能有什麼辦法?她的心亂得很,纔在勸了一陣後無能爲(wèi)力地放棄。
洋洋的病情讓她最後的忍受力都消失,虛弱地閉了閉眼,“那麼,就讓我離開吧,我知道,你一直想折磨我,無論怎麼折磨,我都接受。”
與其坐在這裡想著洋洋就要死去,不如被他狠狠折磨,她想和洋洋一起痛苦。
夏如水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生氣,明明大活人一個,卻跟死屍一般。她的話讓他憤怒,他的表情又讓他心驚!他扯起了她的腕,捏得死緊,幾乎將她的骨頭捏斷,“允修死了就這麼打擊你?連活的想法都沒有了?”
從她被抓回來那天起,到現(xiàn)在,始終一副將死之人的表情,除了因爲(wèi)允修,還能爲(wèi)誰?
夏如水始終閉著眼,不去回答。若他認(rèn)爲(wèi)自己在思念允修,再好不過,死亡或許是最好的解脫辦法。
“你最好把爺爺照顧好了,否則,我會馬上讓你的兒子去見閻王!”宮峻肆吼著,絕情的話語充斥著她的耳膜。夏如水這才猛然睜開眼,幾乎跳起來,“不,不要!”
總算又活了過來。
宮峻肆稍稍滿意了些,他不想跟一個活死人般的人對抗,那樣只會令他煩亂。他輕輕點頭,“我可以想把法延續(xù)你兒子的命,但條件是爺爺一定要好,如果他有一丁點兒問題,你的兒子就會陪葬!”
聽說他願意救自己的兒子,夏如水此時的喜悅無法言喻,她一個勁地點頭,“好,好。”她的身子晃動著,就那麼跪了下去,“謝謝,謝謝。”
爲(wèi)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她竟可以如此卑微!
宮峻肆的指狠狠一擰,再不多說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出去。
夏如水抹著眼淚,又哭又笑,無法形容此時的歡喜。她的心情好了,宮儼的心情自然也好了,夏如水錶示要喂他吃飯時,他點了點頭。
先前的飯菜都涼了,只能讓人另送。送飯菜來的是小純,擺好東西后冷眼刺向了夏如水,“利用宮老爺子的感覺不錯吧,你可真是個卑鄙的女人呢。”
夏如水微微晃了一下子肩膀。她想要解釋,但小純早就扭身離去,只留給她一個冷硬的背影。曾經(jīng)那個雖然也很冷卻會暗地裡幫她的女孩,早已不復(fù)存在。
心頭,微微疼著,她撫了一把,沒有去深究。自從那件事之後,她便沒有資格得到任何人的原諒,他們敵對她理所當(dāng)然。
不可否認(rèn),洋洋有著強(qiáng)大的生命力,在發(fā)高燒病危了那麼多天後,竟然又慢慢醒了過來,而且緩緩恢復(fù)。就連醫(yī)生都極爲(wèi)驚訝。
夏如水是通過監(jiān)控看到洋洋的情況的,當(dāng)場撒淚,歡喜得直哭。宮峻肆冷眼看著房間裡那張蒼白的小臉,從他臉上能輕易看到夏如水的樣子,他們很像。
他像一隻初醒的兔子,茫然地打量著周邊,在看到宮峻肆?xí)r,眉頭微微一凝。
“我認(rèn)識你。”
宮峻肆冰冰地扯了扯脣角。他和夏如水是自己親自帶回來的,他若說不認(rèn)識才叫奇怪。而洋洋所說的認(rèn)識並不是指那次,而在更早,他是從夏如水的畫裡見到過的。
或許因爲(wèi)見過的原因,他並不是那麼懼怕宮峻肆,至少沒有像害怕允修那樣。他四周望了望,“我媽媽呢?”
宮峻肆沒有迴應(yīng),立身就走。眼前這個孩子跟夏如水太像,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人給掐死。
“我媽媽呢?”沒有得到他的迴應(yīng),洋洋只能再問一次。宮峻肆已經(jīng)離開。這個男人真是太沒禮貌了,洋洋心裡想著,小小的身子往牀下滑。
“你要去哪裡?”照顧的護(hù)士走過來問。
他伸著小短腿去勾自己的鞋子,“我去找媽媽。”
“你媽媽現(xiàn)在很忙,晚點才能回來,還是乖乖地吃點東西吧。”傭人把粥遞了過來。雖然說這個孩子是老闆仇人的孩子,但他皮膚白皙,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傭人不由得對他軟了語氣。
這屋子裡沒有孩子,常年見的只有宮峻肆那張冰冷的臉,大家都怕他,只要他回來都會退避三舍。偶爾的樂趣就是蔡雪到來。蔡雪是個畫家,身上滿是藝術(shù)家的風(fēng)味,爲(wèi)人也算親和,比起宮峻肆來,大家更喜歡靠近她。
洋洋巴巴地看了傭人一陣子,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好好吃東西,你媽媽回來一定會不高興的。”
傭人的這句話最終打動了他,他小口小口地吃著餵過來的粥,這動作又有一翻天然的優(yōu)雅。明明是個黑幫頭子的兒子,怎麼能養(yǎng)得這麼具有貴族氣息。傭人忍不住在心裡感嘆。
終究因爲(wèi)初醒,吃完粥後,洋洋又陷入了沉睡當(dāng)中。
夏如水緊緊握著手裡的IPAD,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洋洋的一舉一動,脣瓣微微顫抖著。他終於醒過來了,終於醒過來了。她眼裡染上了欣慰的淚花,就連旁邊打算收回IPAD的手下都微微動容,又悄悄將時間挪後,讓她看了二十分鐘。
宮儼湊過來,對著裡頭的孩子點了點。
允修不許夏如水帶洋洋去見宮儼,不願意他們相認(rèn),所以雖然同在一座屋子裡,宮儼卻沒有見過洋洋。他好奇地看著那個小娃娃,雖然不會說話,智力也退卻,卻還是覺得孩子可愛得緊,伸出手指摸了摸。
夏如水看向?qū)m儼,也許是天生的親緣關(guān)係吧,除了自己誰都不接受的宮儼竟然表現(xiàn)出對洋洋的喜歡。“爺爺,他是……”宮峻肆的兒子這話到底沒有說出來,她已經(jīng)難受起來。連宮儼都能接受洋洋,宮峻肆爲(wèi)什麼不能?
“他叫洋洋,是我的兒子,哪天……我?guī)タ此!弊钺幔捵兂闪诉@樣。
宮儼高興地點點頭,又啊啊叫起來,意思是沒想到夏如水已經(jīng)有了兒子。
“爺爺。”軟綿綿的聲音響起,竟是蔡雪。
夏如水看到蔡雪,微微有些意外,卻還是讓到一旁。蔡雪走到宮儼面前,拿出禮物來,“爺爺,這都是我給您帶來的,還喜歡嗎?”
宮儼對蔡雪不感冒,沒有理她。蔡雪微微有些尷尬,轉(zhuǎn)頭來看夏如水,“夏小姐,可以幫個忙嗎?幫我跟爺爺說說,我是來看他的。”
蔡雪的溫柔可人她是見過的,而且上次在洋洋的事上,她也幫過自己說話,夏如水點點頭,走到宮儼面前把蔡雪的禮物奉上,“爺爺,蔡小姐來看您了,給您帶了禮物。”
宮儼這才收下,卻並沒有拆開來看,而是交回夏如水,讓她代爲(wèi)保管。夏如水點點頭,正好迎著蔡雪的目光。
“爺爺對夏小姐真是信任呢。”蔡雪感嘆道。
夏如水不自然地點點頭,“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年,所以並不奇怪。”
“原來這樣。”蔡雪點點頭,“我想跟爺爺更親近一些,夏小姐會幫我的吧。”
“那是……當(dāng)然。”夏如水輕應(yīng)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