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把身體貼在了地面上,利用兩腳的蹬力一步步緩緩地靠近了木屋。屋子里有三個男人,圍坐在一張方桌旁,因為背對著窗戶,所以看不清他們的面貌。
這么晚了,這些人還沒有睡覺。
楊越豎起了耳朵,仔細地偷聽起他們的談話。
“...等明天吧,天一亮我就去摸摸底!”
這是一個很粗鄺的聲音,楊越微微閉著眼,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副大胡子的嘴臉。他說的摸底,摸的又是什么底?
一個很渾厚的男聲接著答到:“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也多一分照應!”
“不用了!又不是龍潭虎穴,我帶著誠意而去,就不相信他們會對我怎么樣!”粗鄺男人很有把握地回絕了渾厚男人的請求,“都是道上的同行,他們不至于趕盡殺絕!”
“那我帶著弟兄們出山接應你。”另一個聲音響起,楊越聽地心頭一震,這個聲音好熟,只是他搜遍了記憶,愣是沒有找到出處。
“也好,怕就怕他們會咬咱們一口。有弟兄們在,就算吃虧,我想也不會吃什么大虧!”渾厚男人響應著,拍了拍桌子。
房間里陷入了沉靜,也許是這個“大哥”在考慮具體的部署,好半天楊越都沒有聽到什么有價值的對話。
這是一群什么人?
游擊隊?傳說中的另外一支活躍在平漢路上的鐵道游擊隊?這個“大哥”明天要去見什么人?聽他們的對話,還有他們口口聲聲說的同行,莫非就是許大虎的一營?
楊越搖了搖頭,現在可管不了這么多。他總不可能冒冒然地沖進房子里,大喊:我就是你們的同行!如果許晴沒有被他們抓住,問題倒不大,大不了悄悄地再退回去完事。可是如果許晴真地被他們抓住了,為了救人,楊越想不出除了武力之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要知道,許晴失蹤的時候穿的是和服。這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被這群人當成了日本人。在這片慘遭鬼子蹂躪的土地上,除了日本人之外,還有什么人會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日本人?跟他們說,這是個會說中國話的日本女人,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年代,有誰會輕易相信一個不認識的外人?
搞不好,他自己都會被這些人當成是一個會說中國話的鬼子!
楊越才沒有那么沖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悄悄地救走就不要發生太大的沖突。
木屋圍成的院子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一個?還是兩個?楊越微閉著雙眼,心里在默默地計算著對方巡邏力量的人數。
繞開了這座木屋,楊越又接連探察了七間房子。除了如雷的鼾聲之外,居然沒有丁點發現。
難道許晴真的沒有在這里?
可是,在鐵路線的周邊,除了鬼子的據點外,就只有這個山角落里還住了人。如果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除非坐汽車,否則她根本就走不出這方圓二十里地!
怪哉!
只剩下了一座房子,楊越隔著十幾米外聽著并沒有動靜,正考慮著該不該再往前爬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聲音很輕,“咕咕”地有點象蟲叫,又有點象——酒嗝!?
楊越一激靈,把身型隱沒在屋后的一堆草叢里。
可是等了好半天,沒有動靜。
楊越輕輕地扒開草叢,順著剛才聲音的來源方向仔細地搜索了半天,終于才在不遠處的屋角邊發現了一個攤坐的人影。
那人正抱著個酒壇子,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楊越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這里本應該是酒味沖天,鼻子居然絲毫沒有反應!!難道,是感冒了?好在碰到的是一個醉鬼,這要是敵人的哨兵,自己豈不是就此歇菜了?
聯想到剛才有強烈的噴嚏yu望,楊越心想自己的確是感冒了。
在確定人影確實不可能有不利的舉動之后,他又爬出了隱蔽地點。這兩三個回合下來,眼看著又十多分鐘過去了。
離最后一間房子又近了七八米,可屋里似乎真的沒有動靜,連先前的鼾聲都不曾出現。
一切靜地可怕!
楊越不甘心,這里如果再沒有許晴的話,那他只有原路返回。然后,他得考慮下一步計劃——去摸鬼子的據點!
雖然他很明白,去找鬼子的麻煩遠比現在要來地驚險,可是,一想到許晴的種種好,楊越自問沒有勇氣眼睜睜地看見
許晴的尸體被高高地掛在炮樓上,或者,干脆被曝曬在荒野,成為野狗的口糧。
不能,堅決不能!
楊越心里罵了聲娘,一想到那個可憐的女人悲慘的下場,他不自禁地有些焦急起來。
距離依然在一步一步地縮短著,楊越一伸手,甚至都能摸到那屋子厚實的木板。
這座房子和前面的不一樣,是側著修建而成的。后面沒有窗戶,而且門也開在反面,正對著那間亮著燈的屋子。
篝火還在熊熊燃燒著,突突竄起的火苗上,一只被烤地烏黑油亮的兔子正“吱吱”地往下滴著油,這當口,圍坐在火堆前的人少了一個,只剩下了三個人,繞了一整圈的楊越在屋子的背面沒有發現有可進屋的房門,心里正郁悶了一陣,卻又隱約聽到有了新的情況。
哨兵,兩個哨兵!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這間木屋的門口。
楊越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有點堵。憑著敏銳的聽覺,他還是發現了潛在的威脅。
繞過去,放倒他們!
楊越一咬牙,緩緩地抽出了綁在腿上的匕首。如果真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惜殺人滅口!
這是一間華北地區典型的三間式房。正門開在中間,進門后是灶間,灶間的兩側,一側是柴房,另一側就是臥室。楊越摸了好一會,才明白了這樣的一個格局,而現在他背靠的,應該是柴房的后墻板。
順著墻根繼續往前爬過了灶間,楊越來到了臥室的背面。
趁著兩個流動哨兵還沒有巡邏到這里,楊越悄悄地把耳朵貼在了木墻上,仔細地探察起臥室的動靜。
讓他心跳不已的是,里面真的有輕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