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見了皇后,姐妹二人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親密話要說。
兩個人說來說去,就說到了死去的杜欣瑜身上。
“我這次回來,先回家去看了看大嫂。”沈夫人皺著眉頭,“如今都瘦得不成樣子了。難道是為了欣瑜的死而受了什么刺激?還有啊,怎么聽說她和母親在宮里出了大丑?為了這事,父親十分氣惱,現(xiàn)在都不肯理睬母親呢。”
皇后的表情很平靜:“這事情我卻是不知道了。只是確實聽人說過兩句。不過姐姐也知道的,我日日都是忙得脫不開身,她們也沒有來找我說什么,所以我便也沒有多問。”
沈夫人也知道,在那杜府之中,皇后也唯獨和她親密些,對于其他人始終都是淡淡的。
然而這其中牽扯許多上一輩之間的恩怨,她也不好過多評價了。
“父親讓我告訴你,說是過幾日要將老二家的欣玨送進來。他怕你身邊沒有得力的貼心人伺候。”沈夫人將杜老太爺?shù)脑拸?fù)述了一遍。
皇后心里冷笑了一聲。她的父親也就只敢讓她的大姐過來傳話了。若是派了其他的人過來,只怕家里會再多一個禿子!
沈夫人瞧出來皇后似乎有些不樂意,然而老父親這把子年紀(jì)了,她就知道他心底不怎么單純,又能說什么?
年幼時候為了和夫君在一起,她也算是傷透了父親母親的心,又連累得妹妹不得不入宮。如今年紀(jì)大了,沈夫人總是想要做出一些補償。
“皇后,我也知道父親越發(fā)的昏聵了。然而到底是一家人。你就多少擔(dān)待一些吧。現(xiàn)在的杜家……也只剩下一個名頭而已……”沈夫人嘆了一聲。
皇后淺淺一笑:“姐姐,你多慮了。我何曾忤逆過父親的意思?”
是的,她從來沒有違抗過家族的意思。
否則又怎么會成了皇后?
沈夫人見她說得誠懇,到是多少放心了。
畢竟兩邊都是她不想失去的親人,若是能夠和平相處自然是最好的!
沈夫人又和皇后說了兩句閑話,覺得有些冷場,她便問了一句今年皇后如何過生辰的事情。
皇后擺了擺手:“還是算了吧。如今我年紀(jì)也越來越大了。過什么生辰呢?沒得讓別人笑話我輕狂!”
沈夫人卻是十分的不贊同:“你這話荒唐。你又不是杜府的小姐,而是大順的皇后!咱們所謂的‘萬壽節(jié)’、‘千秋節(jié)’,不就是為了給皇上和您祝壽嗎?”
“姐姐可千萬別避重就輕的胡說!那千秋節(jié)分明是為了給太后賀壽的!如今太后薨逝多年,早就不提這件事情了。你可別亂說,給我惹禍!”皇后瞪了口無遮攔的姐姐一眼。
沈夫人抿著嘴笑道:“到底是不能騙你的。不過說真的,你過了這個生日,就入宮整整十三年了!日子過得可也是真快!”
她一時之間就有些唏噓。
皇后聽到“十三年”這幾個字,心里一沉,一絲不安浮上心頭,可是卻又不肯表現(xiàn)出來。
沈夫人雖然粗制大約,可是四目相對之下,她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了皇后的不妥。
可是,她心里一直覺得皇后比她這個當(dāng)姐姐的更加可靠,更加懂得如何解決問題。
因此,她竟然是選擇視而不見了。
皇后也是迅速的收斂了情緒,說回了話題:“今年就還是那個樣子就罷了。不過是命婦們過來送些東西罷了。其實我倒是寧愿就咱們兩個在加上焱兒,三個人消消停停的過一個生日!”
她自然而然的就沒有算上文景帝——盡管,他是她的夫君。
沈夫人點點頭,默不作聲,竟然無言以對了。
姐妹兩個都有些悻悻然的,便就決定不再勉強說下去了。
沈夫人便就告辭了。
孟慧茹親自送了沈夫人出宮,眼瞅著快要到宮門的時候,她想了又想,到底還是說道:“夫人,想求您一件事情。”
“說吧。怎么還求不求的?”沈夫人覺得她的客氣有些別扭。
孟慧茹便道:“鄭琛大人府上的大少爺前兒不幸去世了。那鄭府同我韓府頗有一番淵源,所以想請夫人幫著我去上一炷香,也算是盡了一點兒心意。”
沈夫人頷首:“這事情簡單。本來這幾天我也想要過去的。說實在的,我和那鄭夫人年少時候還曾經(jīng)玩過幾次。不過到底是話不投機,漸漸就疏遠(yuǎn)了。這次,人家白頭人送黑頭人,我也該過去瞧瞧。你放心,我會替你問候的。”
“千萬不要。”孟慧茹趕忙阻止,“我和鄭夫人有些誤會。你若是提了我,只怕人家是要惱了的。您只要去瞧瞧,幫著我上一炷香,順便告訴我府里的情況也就罷了。”
沈夫人答應(yīng)了,便就告辭離開了。
等到鄭朗頭七那一日,沈夫人果然依言往那鄭府去了。
鄭琛雖然為人正直不阿,頗有些油鹽不進的架勢,可是為人卻也厚道,因此朝中之人大多對他印象極好。
這一次他的兒子頭七,許多官員都親自或者派了家中的夫人過來祭奠。
沈夫人進了鄭府的大門,也沒張揚,就默默的去了靈堂上香。
然后,她就坐在了一旁,等著和主人家說兩句安慰的話。
旁邊有許多的夫人都在竊竊私語。
“這鄭公子死得可是夠蹊蹺了。半個月之前我還見他出門游湖呢?怎么說去就去了。”
“你也糊涂了。這既然是意外哪里還有什么所謂時間長短早晚呢?不過我倒是聽說,鄭公子的身體一直不怎么太好的!可也是病了好久了,前陣子才好了一些。”
“這我倒是沒有聽說。只可惜了那孟府的小姐居然守了望門寡!那三小姐我是見過的,最是個嫻雅溫柔,又謙遜得體的,沒想到命這么不好。”
“再怎么好也是個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能上得了什么臺面?若不是因為記在了夫人的名下,能有這等婚事?如今又是守了望門寡,將來只怕是更加不好說親事了!”
沈夫人豎著耳朵聽著,心里有些奇怪,原來那孟府的小姐和鄭府結(jié)了親事?
怎地孟慧茹倒是沒有提起?
她這邊想得入神,卻是突然聽到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哭號:
“鄭公子!你怎地就這么去了!就讓我也跟著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