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在鳳棲宮里焦急的等待著,可是等來的卻不是睿郡王,反而是心慌意亂的皇后娘娘。
她非常詫異的看著皇后臉色慘白、一路跌跌撞撞的坐進來,隨后就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發。
“皇后,您這是……郡王他……”孟慧茹上前輕聲問道。
皇后怔忪的呆愣了很久,方才喃喃說道:“皇上……駕崩了……睿郡王此刻已經派人出去報喪了,稍候朝中的重臣就要進宮奔喪了……你稍安勿躁!”
“駕崩?”
孟慧茹也是愣住了。
文景帝死了?
這怎么可能呢?
依著皇后的性子,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功虧一簣,泄憤殺了文景帝的!那樣對她和八皇子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皇后做了這么多,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八皇子不要承擔弒父篡位的罪名,而堂堂正正的登基嗎?
否則又何必大費周章,弄這么多麻煩?直接將文景帝殺了,偽造一份詔書傳位給八皇子不就得了嗎?
可是文景帝這么一死,皇后的所有功夫都白費了!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從前我恨不得他死,可是卻不得不留下他的性命,而今我不想讓他死,他卻就這么死了!他真是到死都不肯讓我順心如意!我恨!我恨他!”皇后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突然爆發出來。
孟慧茹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失態的皇后。
她不論發生什么情況都是那么淡定,從來不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在人前。有的時候,相比于一個人來說,她更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雕像——冰冷、堅硬。
可是現在,她竟然如同瘋了一般的大吼大叫,并且嘴里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皇后發泄了一番之后,就深深的松了一口氣,似乎迅速的找回了自己。
她看了一眼有些錯愕的孟慧茹,歉然說道:“讓你看笑話了。我沒有事情。只不過是事出突然,所以有些驚訝罷了。”
她再心里對自己說道,我不會輸,我不能輸!
“敢問娘娘,您之前是讓郡王去……”孟慧茹趁機問道。
皇后苦笑了一聲:“本來讓郡王去京郊大營控制局面,為的是以防萬一,也斷了那人的后路。可是沒有想到,現在卻是變生肘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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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心道,原來如此。果然皇后是怕皇帝給五皇子留下什么軍隊,所以才命令在軍中頗有威望的睿郡王過去處理此事。可是現在軍隊到手了,文景帝卻死了……
這算不算是顧此失彼?
皇后為了顧及八皇子的名聲,就算是有大軍在手,也不會輕易的出動,否則繼承王位就會變成逼宮篡位。
皇后忍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平白讓兒子背負千古罵名?
“慧茹,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不能坐下聽我說幾句話?”皇后竟然用你我相稱呼。她此刻內心煩亂,也實實在在想要找個人來傾訴。
孟慧茹乖巧的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且幫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懷疑是五皇子動的手腳,可是卻不明白他這么早到底是為了什么?皇上死了,對他是一絲好處也沒有,怎么會有人做這種蠢事呢?”皇后一五一十的將之前的來龍去脈給猛虎瑞說了,一方面是讓孟慧茹幫著參詳,另外一方面也是說給她自己聽,讓她自己也多想清楚。
孟慧茹皺著眉頭,心里疑惑不已。
聽著皇后的話,的的確確能夠有機會對皇上下手的只有五皇子。
然而此人隱藏在人后多年,城府頗深,斷然不會是個無的放矢之人。
他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同世子妃柴氏通奸,卻又能殘忍無情的殺害了柴氏,可見他是個心狠手辣的。
那么也就未嘗不能做得出殺父的惡行。
但是問題是,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是必須殺了文景帝之后,才能做得呢?
到底是什么……
孟慧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等到她醒過神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消失在宮室之中,顯然是過去安排文景帝的喪事去了。
孟慧茹搖了搖頭,心里覺得可笑。
想不到,她竟然想得這么入神……連人走了都不知道。
接下來,她是又要開始無邊無盡的等待了嗎?
真是恨不得此刻孟長庭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她就必須回去聽著“父親”的最后遺言,那就能夠離開這里!
孟慧茹禁不住有些惡毒的想著。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現。
對了,對了!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她急忙小跑過去,推開門,卻看見是杜均親自守在外面。
皇后對她還真是不放心,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派了杜均過來。
“郡王妃,您不要著急。郡王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情,就會過來接您的!”
杜均有些尷尬的阻攔孟慧茹出門。
這種時候,更加需要睿郡王能夠幫助皇后妥善解決復雜局面。
可是問題是現在這里的種種如同燙手的山芋一般,是個人都不會愿意接觸的。如果不用孟慧茹牽制睿郡王,誰敢保證這位郡王會不會竭盡全力?
孟慧茹冷笑著說道:“我和郡王都是言而有信之人,怎么會說一樣,做一樣?杜大人放心,我不會自己跑掉的!再者說,這黑燈瞎火的,皇上又是剛剛馭天,我就是要跑,也不會選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
“那您是……”杜均有些不明白了!
“我是要你立即去告訴皇后,方才那件事情我想通了!”孟慧茹低聲說了兩句話。
杜均神色大變,張大了嘴巴,表現出難以置信的模樣:“這,這怎么可能?我們在龍乾殿里安插了人手,差不多是時時刻刻的盯著,什么時候會有這種東西?”
“此言差矣!難不成皇上卻其他妃嬪那里的時候,你們也能跟著嗎?我奉勸你們,還是多注意一下那些受寵的妃嬪!事情我已經告訴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你們如何找到了!”孟慧茹“砰”的一聲關上大殿的門。
杜均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燈火昏暗的大殿,又想了想之前孟慧茹說的事情,到底還是找來了兩個小太監守門,而他自己跺了跺腳,一路小跑著去找皇后了。
龍乾殿里此刻已然是哭成一片,所有的妃嬪和皇子們都已經換上了麻布的孝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而朝中的重臣,也同樣是換了素服,守在大殿的外面,一個個神情哀戚。
杜均瞅準了機會,跑到了皇后的身邊,將孟慧茹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皇后極力掩飾內心的震動,竟然用手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用疼痛來保持冷靜。
她低聲說道:“你速速將郡王妃的原話,告之睿郡王,命令他立即搜宮,務必找到那樣東西!”
“是!”杜均瞅準了機會又離開了大殿,就又去和睿郡王商議辦法去了。
這邊廂,端親王已經領著朝中的幾個重臣慢慢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娘娘節哀,皇上這般驟然離世,實在是令人扼腕痛惜。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此刻盡快決定太子的人選才是當務之急!”端親王的眼睛瞥向了那邊跪著,哭得天昏地暗的三位皇子。
皇后心亂如麻,卻又不得不打點起精神來應付這幾位老奸巨猾的重臣。
“端親王此言誠乃老成持重之語,然而皇上突然駕崩,又因為之前乃是中風之癥,所以并沒有留下只言片語,這又如何決定繼承人呢?”皇后的手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現在這個時候,最重要的還是安排皇上的身后事,其他的事情,可否暫緩呢?”
她現在需要做的是盡力拖延時間,讓睿郡王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找到那樣東西。
“這……皇后的心情,臣等都能夠理解,可是這卻不是長久之計。若是遲遲不能給出一個答案,只怕是要天下大亂的。”端親王也不忍心逼迫皇后。
旁邊的一個大臣插口說道:“這事情簡單,自古都是立嫡,現如今八皇子乃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自然應該是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
“此言差矣!”另外一個老臣又冒了出來,“國主幼弱,于國家有百害而無一利,前車之鑒比比皆是,咱們又怎么可以重蹈覆轍?臣覺得還是應該立長,讓五皇子繼承皇位!”
“不可不可!除了立嫡、立長,不是還有立賢一說嗎?六皇子宅心仁厚,簡在帝心,多年以來一直是深得皇上的器重,并且曾經在六部之中主持事務,所以對朝政最為熟悉,所以應該立六皇子!”
“非也非也!還是應該立嫡!”
“胡鬧胡鬧!最好還是立長!”
“什么什么?本來就是立賢!”
“立嫡!”
“立長!”
“立賢!”
……
忠臣竟然是涇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派,各自都有支持的人選!
皇后被他們吵得腦子里嗡嗡亂響,簡直是頭痛欲裂。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出聲:
“母后,父皇生前曾經和兒臣說過,他是有一份遺詔的放在宮內的某處,以備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