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此刻完全成了一座水中的城市。︽︾,w∽ww..c▼om
古樸蒼老的城墻,半淹于水下,水上則是縱橫交錯的戰筏,載著荊州軍的士卒,往來穿梭,不斷的對樊城發起了攻勢。
漫天的瓢潑大雨,雖是不利于荊州軍的進攻,然而同樣也不利于魏軍的防守。
荊州軍借著水勢的高漲,大大的消弭了樊城城高墻固的優勢,彼此射出的箭矢,在狂風驟雨之中都失去了準頭,殺傷力也同時大打折扣。
然而荊州軍卻借著魏軍的箭矢,無法對他們造成太大的殺傷力,以及魏軍無法使用火攻的空檔,強行驅使著戰筏沖向了城墻,往城墻拋出鉤爪,幾個起躍之間就跳上了城墻。
尤其是一些身手敏捷的將士,更是直接跳上城墻廝殺,給魏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鮮血,從敵人的脖頸間高高的噴出,灑在曹仁的鐵甲上,很快又被雨水沖刷的干干凈凈。
曹仁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砍死的第幾個荊州兵了,只記得手中的大刀是他今天換上的第三把。
“咻……”
縱使風雨再如何的狂暴,依舊無法掩飾那一聲隱約如龍吟的咆哮,曹仁在將眼前的一個敵將砍死之后,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驚悸來。
當下憑著直覺,將手中大刀豎立胸腔,反身格擋。
“鏘……”
曹仁同樣是沙場悍將,只是當接下背后射來的那一箭時,依舊感到氣血翻涌,雙手酥麻。
那一支帶著無盡雷霆,猶如青龍張牙舞爪而來的箭矢,是如此的勢大力沉。撞得他手中的大刀險些掉落。
且刀背竟然在箭矢的兇猛撞擊下而碎裂,箭尖依舊刺破了鎧甲,扎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雖然并不致命,卻著實讓曹仁出了一身的冷汗。
曹仁拔出了那支箭矢,無論是箭頭還是箭桿,所用的材料都是普通的貨色。
然而能夠以這種普通貨色擊斷自己的佩刀。擊穿自己的鎧甲,足以顯出射箭之人的超凡脫俗。
即便沒有開口詢問,曹仁也知道射箭之人是誰:“武圣之名,名不虛傳!”
此刻并不是惜命的時候,即便明知自己不可能戰勝,曹仁依舊昂著腦袋放聲嘶吼道:“關羽,匹夫!有本事就上來一決高下!”
“鐺鐺……”
回應曹仁的并不是關羽的箭矢,而是一片清脆的鳴金之聲。
“荊州軍退了……”
失去了城高墻固的優勢,魏軍的抵擋變得十分的吃力。
再加上荊州軍是攜水淹于禁七軍之威勢而來。士氣高昂,戰意沖霄,幾度險些沖開了樊城的防御。
而今聽到荊州軍自主撤退的消息,城墻上的魏軍不由的放聲歡呼起來。
“唔……”
曹仁口中悶哼一聲,狠狠的拔出插在胸前的另一支箭矢。
那是關平趁著曹仁不注意時射來的暗箭,幸運的是沒有射中要害,否則曹仁也堅持不到現在。
“伯父,怎么辦。若是荊州軍再發動一次攻擊,我們可就真的抵擋不住了!”
曹仁看著身旁的夏侯楙。對于自己的這個侄子,他十分的不喜、不屑。
尤其是關羽當著滿城軍士的面,報出他們兄弟兩人的太守身份,質問他是否當真時,他真的很想矢口否認。
畢竟承認他們的身份,等于是讓城中的軍士知曉新野和宛城已經淪陷了。對于士氣的打擊可謂是致命的。
只是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捏著鼻子,忍著惡心認下了。
這是夏侯惇的兩個兒子,若是他否認,可以肯定的是。等待他們兩的將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一下子折損兩個兒子,對于他的族兄夏侯惇來說,那將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
所以,每當看見夏侯楙和夏侯充時,曹仁都像是看到了一團冒著熱氣的糞便,甭提有多厭惡和惡心。
奈何這兄弟兩人,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偏偏還不停的在他面前蹦跶,更是將他氣得青筋亂跳,火冒三丈。
夏侯充贊同道:“是啊伯父,于禁被擒,龐德被斬,新野、宛城被攻陷,許昌已經派不出援兵了,我們坐守死城,早晚會被擒殺的!”
“閉嘴!”
曹仁狠狠的甩了夏侯充一個耳刮子,直接將他的門牙也給抽沒了,胸中的那股怒火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令他雙冒出火花來。
“伯父……”
夏侯楙不明白曹仁為何突然變得這般的暴怒。
只是當他順著曹仁的目光望去,看到周遭那些因為聽了夏侯充的話而變得更加頹廢,宛如死了爹娘一般的士兵時,頓時明白他的大哥剛才說了多么愚蠢的話。
“你們也是跟著平生一起長大的,吃著同樣的飯,喝著同樣的水,怎么養出來的人,差別卻是那么的大!”
曹仁冷冷的看著面前兩個恨不得將腦袋低到胸膛里的人,怒其不爭道:“元讓也算是一世英杰,怎么生出了你們這樣的兩個廢物!我真是恨不得……”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
一旁的滿寵看到曹仁已然將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真怕他會忍不住干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連忙抱住他,道:
“事情尚且還有轉圜的余地,咱們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切莫因為一時之氣而壞了同族的情誼,否則日后將軍該如何面對夏侯元讓。”
“豎子,還不退下!”
曹仁將夏侯楙兩兄弟罵下城墻,而后伸手接住空中不斷落下的豆大雨滴,心中冒起的寒意卻是更甚于雨水的冰涼,凄凄慘慘的說道:“伯寧,可知我此時在想些什么?”
滿寵左右環顧,見四周無人,這才低聲說道:“將軍想棄守樊城,卻又不肯、不愿、不甘就此退走!”
“畢竟如今的樊城,已然成為一把懸在荊州軍脖頸上的利劍,若是不將這把利劍去掉,關羽決計不敢往前推進,寇略洛陽等地,而宛城和新野也還有奪回的機會。”
滿寵面有憂色道:“若是樊城被攻陷,戰火將綿延至許昌、洛陽一帶,到時候想要擊退關羽,可就難如登天了。”
“而正如方才夏侯楙所說,荊州軍若是再發動一次猛攻,咱們可能真的就堅守不住了!是以而今的樊城,已然成了決定彼此雙方,生死勝負的關鍵所在,不容有失!”
“不錯!”
曹仁脫下了頭盔,仰頭向天,任憑雨水滴落在粗糙的臉龐上,痛心疾首道:“奈何上蒼助劉不助曹啊!
而今天色已晚,荊州軍暫退,然若上蒼繼續降下暴雨,明天荊州軍將可順流而下,直登城墻,到時縱使我有必死之志,也無退敵之力啊!”
滿寵同樣仰望著蒼天,凄涼道:“……一切就交由上蒼決定吧,若是魏軍當真要有此敗,便與將軍同葬于此,又有何不可!”--+15724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