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河南尹地界飄起大雪,三千騎在五更天東出成皋旋門關,放棄直撲正東的滎陽中牟一線,南下取道沿著嵩山腳下的山道奔至梅山。
山腳下背風口,北軍騎士們終於停止了徹夜趕路,隨著日頭初生,兵甲上結起冰棱隨日光消融。馬越傳令,全軍除斥候外,騎士們得到了兩個時辰枕戈休息的機會。寒冷使他們裹著大旗團抱著取暖,沒有幾個人真能睡著。一方面是可以預見到即將來臨的浴血拼殺,一方面是寒冷的天氣,將軍又不讓燃起篝火……荒山野嶺,滴水成冰,他們如何睡得著?
不光是北軍二營的士卒冷,儘管駐軍於背風坡,寒風仍舊順著罩甲的縫隙往衣襟中灌進去毫不留情,馬越與閻行揹著背給自己的坐騎揉搓著腿骨,儘管寒風使他們的牙關不停地發抖,可沒有一個人認爲現在生火是明智的選擇。
這是梅山,東北方向五十里爲中牟縣,也就是叛軍在一旬前攻破的城池,西北方向三十里爲滎陽城,這裡是賊軍的佔領區。
藉著夜色的掩護,他們已經將整支軍隊深深地埋在敵軍側方。
沿途的奔馳馬不停蹄,儘管他們繞開了滎陽地頭,馬越依舊擔心他們的行蹤已經被叛軍發現,因此只歇息兩個時辰,斥候軍已經除去了甲冑輕騎四散著打探賊兵的消息,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休息片刻,等駿馬恢復體力,等將士恢復精神,等斥候帶回消息。
越坐越冷,馬越給馬腿做足了保養,起身裹著披風叫上趙融順著山道向上攀了起來,趙融也覺得天氣太冷,寧肯多動一下,便跟著走上了山道。
走著,馬越從懷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圖遞給趙融,寒風吹得他的臉上僵硬,笑不出來,“趙校尉,這就是我敢誇下海口的原因。”
趙融邊走著打開地圖一望,隨口說道:“將軍恕在下無知,這什麼玩……等等,將軍,梅山,四百。”說著,趙融擡頭向上望去,梅山差不多就在四百餘步的高度,急切地對馬越問道:“將軍,這是行軍地圖啊,您從何處得來?”
“自己畫的。”馬越持著長戈在崎嶇的山間小路上行走,不多時便已走到半山腰,回頭望了一眼,對趙融說道:“我來過這,討伐黃巾叛亂路過這裡,我這個人讀過不少兵書,但軍略不行,當時只是突發奇想便將沿途的風景記下,當時是想有一日能用上,現在真的用上了。”
馬越說的輕描淡寫,其實地圖的事他是早有打算,如今冀州幽州司隸兗州揚州數條路線都已經被他畫好,彭式還在家裡照著他的模樣補全了蜀地與揚州的地圖,很快他就能制齊一套九州圖了。
趙融捧著羊皮看了又看,指著其中說道:“將軍您看,如果梅山在這裡,那賊軍二城便已經成了掎角之勢,我等可靜待河南尹發兵,賊軍若畏其鋒銳便要東撤,然東邊兗州地界的關卡恐怕不是那麼好攻打的,他們唯一的機會便是向西邊的滎陽壓上全軍擊敗河南尹的軍隊,只要叛軍出城,我等便可半道截擊……”
趙融說到這裡時,一雙冒著精光的銅鈴眼看著馬越,上面藏著驚喜的光芒。
“不錯,我也是這個想法,但有幾個難點。其一,河南尹的攻勢只怕短時間內無法聚兵,只怕還要幾日時間。其二爲我等藏匿於此的消息不可暴露,否則賊兵將會據城而守,捨棄馬匹而強攻數千守軍的城池,只怕我等這點人馬還不夠看。”
“正是如此!”趙融方纔心中便想到了這幾點,“其三便是大雪初下,進來幾日融雪徹骨寒,將士們冬衣已除,只怕挨不到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