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子美到鄧府,鄧承志這會兒還沒睡,聽了王子美稟報,一家伙殺了近百人,而且還是有后臺的,一時間叫苦不迭,在屋中左轉右轉,不知如何應對,又想起媚娘來,便叫王子美回去好生盯著,自己急火火便往媚娘處來。
媚娘到是睡下了,聽得鄧承志來了,慌忙起來,衣服還沒穿齊整呢,鄧承志就闖進來了,媚娘忙行了禮,道:“官人,這會兒如何來了,是出了什么事嗎?”她可不信鄧承志這會兒來是想她了。
“事情大發了,糟糕之極。”鄧承志焦頭爛額,把于異這夜闖的禍事說了,道:“這天帝腳下,一夜之間斬殺上百人,明早上朝,不說周家了,便是那一班御史也一定會爭相上書,這下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
“官人莫急。”媚娘先扶鄧承志坐下,就把他頭靠在自己豐挺的胸乳上,給他輕輕按摩著,細細尋思了一會兒,卻道:“這樣也好。”
鄧承志幾乎要跳起來了:“還好?好在何處,明日周家一鬧御史一上書,我這帽子不說了,只怕腦袋都有可能搬家,哪里好了?”
“官人莫急。”媚娘柔柔一笑,道:“官人請想,天帝即把那魔頭發到雷部來,自然是想要他做點什么,如果那魔頭什么也不做,什么禍也不闖,豈非反失帝意?”
“你的意思是?”鄧承志皺起了眉頭,其實天帝把于異打發來雷部的心思,媚娘幫他分晰后,他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了的,只不過于異這夜闖的禍太大,他一急,又忘了。
“還是那句話,放手讓他去闖。”媚娘輕咬銀牙。
“可萬一。”鄧承志猶豫了一下,又轉了口:“可明天。”
“明天官人可上本自責。”
“那是肯定的。”不等她說完,鄧承志連連點頭:“無論如何,我這御下不嚴的罪責是逃不掉的。”
媚娘卻搖了搖頭:“官人這本,卻要換個寫想。”
“換個寫法?”鄧承志又不明白了。
“是。”媚娘點頭:“自責是要自責,但不是自責御下不嚴,而是自責人浮于事,清肅司未能清肅街道,致使惡少橫行,竟然沖擊衙門。”
“什么?”鄧承志眼珠子瞪大了。
媚娘眼中含著笑意:“就勢上本,整頓雷部和清肅司,清肅街市,震攝人心,再不使同樣的事件發生。”
鄧承志眼光大亮,卻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如果帝心真是想扶持雷部對抗斗神宮,則此本必合帝意。”媚娘看著他,眼光亮晶晶的。
“好。”鄧承志一拍大腿,下了決心,反手抱住了媚娘:“你可真是我的解語花啊。”
兩個上了床,鄧承志心下高興,把媚娘揉成一團白面,浪了一陣,隨又商議了細節,奏本怎么寫,用什么措詞,都是在媚娘肚皮上議定的,鄧承志這雷公當的,嘿嘿。
第二天一早,鄧承志上朝,正如他所料,朝堂上鬧翻了,周家親黨,包刮御史臺,無數奏本,在龍案上堆了有數尺高,更有不少人沖著鄧承志圍上來,責他御下不嚴,鄧承志一推三六五,只說還不知道,回去就問,悄無聲息遞了本,但天帝這日卻沒上朝,太監收了奏本,也就沒了下文。
退了朝,鄧承志先來找媚娘,他又有些拿不準了,媚娘道:“清肅司的事,天帝肯定是知道的,且看下午,下午宮中若有旨責問,那就是猜錯了,若沒有旨意,那官人便可放手支持于異。”
“沒有旨意就可放手支持?”鄧承志有些拿不準。
這個時候還不理解,若是自己兒子,媚娘真要放手揍他了,這會兒卻沒辦法,只得細加解釋:“天帝把于異放到雷部做什么,就是要他把雷部的威勢重新打出來啊,如果天帝無旨,就徹底證明我猜對了,天帝就是這么想的,那官人當然就要放手支持啊,如果官人反著去打壓于異,那才是逆了天帝心思呢。”
“有道理。”鄧承志連連點頭,他其實不笨,只是給打壓得久了,始終難以相信有這么好的事落到自己頭上,有些患得患失而已,媚娘說得清楚,他自然也就明白了,當下也不回府,就呆在媚娘府中,因為于異履新之前,肯定要去雷公府上見他這個上官的,他這時還沒徹底拿定主意,所以索性不回府,先躲一躲,躲到下午,宮中并無旨意傳出,鄧承志徹底明白了,不過他還是保守了一點,找了人一問,于異上午果然去雷公府上報了到,他不在,于異自去上任了,鄧承志便派人悄悄找了王子美來,就讓王子美傳話,叫于異不必再來雷公府了,放手去做,只要不違天條,萬事有他這雷公在后面撐著。
這話說得硬扎,但卻是通過王子美轉述的,以后萬一有變,他也可以不承認啊,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或者說是他膽小的地方,但官場上混久了的人,膽子都不大,他這個樣子,也是常態。
反到是于異不知道,他本來并不怎么把鄧承志這個雷公放在眼里,雖然是上官,不得不去拜見,也就是個禮數,鄧承志不在,那更好,但王子美傳話過來,咦,這雷公還很在擔當嘛,于異高興了,連連點頭:“這鄧大人不錯,合我胃口,放心,有禍我自擔當,不會連累于他。”
王子美聽了苦笑,這哪是個下屬該有的口吻,而且說什么不連累,清肅司歸雷部管轄,真要闖下大禍,能不連累嗎?不過他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這于異就不是個官場上的料,或者說,是官場上的異類,不能以常理待之,反正鄧承志叮囑他的,就是看得緊,勤匯報,其它的不管。
鄧承志的小心思,只吳承書能看出來,不過他也早就明白于異是哪一號人了,說這些也沒用,于異不耐煩聽,就說給他聽了,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干脆閉嘴。
至于天一老道宋祖根兩個,完全想不到這些,若是何克己在這里,兩個人到是可以說道說道,可惜何克己不在。不過王子美突然傳了這樣的話來,他也還是很奇怪的,雷公府怎么會放任于異這么胡鬧呢,左右一想,他也隱約猜到了一點,不過他格局或者說眼界不廣,猜的沒有媚娘透,所以還是暗里嘆氣,跟于異上天,或許是錯了,走不遠啊。
白天周家自然有人來鬧,不過是些娘們,也沒進衙門,就在衙門外街道上,守著周四虎的尸身腦袋哭叫,于異也不理她們,于異就等著,看雷府和朝庭的意思,他想得簡單,天庭或雷府若是斥責一頓,他自有話反駁,若是想拿他,不好意思,螺殼把所有人一兜,自殺下天界去,結果先是無聲無息,到傍黑時王子美傳了話過來,竟是支持他的,而朝庭則完全沒有消息,這下高興了,他也沒想那么多,總之跟小孩子差不多,即然大人不罵,那就繼續,大人們到底怎么想,管不著。
他本來是把著周四虎的尸身腦袋不放的,但即然朝庭不管然后雷府支持,他反到是松手了,讓周家把尸身領了回去,周家人自然恨得想吃他的肉,可怕了他蠻,偏生那么多奏本上去,一聲回音也沒有,也只有忍氣吞聲領了周四虎尸身回去,然后繼續上奏,同時想辦法打通關節問宮里的意思。
而在城西,也有一個人在悄無聲息的看著風聲,這人便是當代斗神尊者龍無疚,到傍黑時分,差不多是鄧承志讓王子美傳話的同時,斗神宮頒下嚴令,短期之內,不許與雷部尤其是清肅司起沖突,于異插于的任何事,斗神宮所有人退避三舍。
此令一出,斗神宮上下嘩然,尤以電壇壇主化閃和木德星君兩個最為氣憤,化閃不說了,位望以底差了一些,而且他自己技不如人,再去找龍無疚鬧,也有些沒臉,到是木德星君自持身份,最主要的,他請水德星君幫忙,結果水德星君的神水缽還給于異順了去,雖然后來于異奉命上天之前,便有神官將閃雷錘和神水缽都要了去還給了他們,但說起來到底是給于異收了寶貝啊,所以甚是不服,一聽到這令,便氣憤憤的要去找龍無疚理論:“簡直豈有此理,難道我堂堂斗神宮,還真拿不了這么一個孽障不成。”
到是水德星君一把扯住他,搖頭:“現在去不得,你要去鬧,必弄一個沒臉。”
“為什么?”木德星君不服。
水德星君拉他坐下,道:“你有沒有想過,神尊為什么會傳下這么道令,而且是拖到天黑之后。”
“為什么?”說實話,木德星君還真沒想過。
“那你再想想,天帝為什么要把那孽障放到雷部去?”
“咦。”木德星君搔頭了,他是個直性子,但不是傻瓜,當星君也這么多年了,官場上宮庭中的爭斗,也是知道一些的,腦子也還是會想,再有水德星君這么一提醒,他腦子就轉開了,一轉就皺了眉:“你的意思是,天帝有意把那孽障放到雷部跟我們做對,所以神尊才有這個令?”
“對頭。”水德星君輕輕點頭。
“可我斗神宮也不必怕啊。”木德星君還是想得淺。
水德星君搖頭:“神尊不是怕,只是順著天帝的意思而已,唉,這些年,我斗神宮風頭實在是太勁了啊。”
木德星君這下徹底明白了,指指頭上,道:“原來天帝——?”
“不必說。”水德星君搖頭:“大家不撕破面皮,心照不宣就行。”
“可難道我斗神宮以后事事讓著雷部,任由雷部坐到我們頭上去。”木德星君大不服氣。
水德星君卻笑了:“上意有心,卻只怕選錯了人。”
“怎么說。”木德星君瞪大了眼珠子。
水德星君微微一笑:“那魔障的性子,我了解過,膽大包天,任性胡為,這昊天城里,可不止我們一個斗神宮,在宮里說得上話的多了,我們斗神宮退避三舍,那么那魔障會沖著誰去,一旦他得罪的人多了,天帝便有心,嘿嘿,只怕也架不住,到那時。”
“有道理。”木德星君連連點頭:“那就先讓他一讓,到他成了過街老鼠,哼哼。”
所有這些,于異都不知道,直說吧,他就知道,也不會搭理,第二天,他把清肅司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
清肅司現在的名冊上,仍有一千二百多人,但實際人數只有兩百八十四人,本應有四名都司,實際上也只有王子美一個,文案,提刑,偵緝,拘押,都是他一個人在打理,下面都頭兩人,一個趙都頭趙海濤,一個關都頭關索,余下兩百八十一人便是衙役,兩百四十人分為兩隊,趙關輪班,輪班干嘛,上街抓收入啊,剩下四十一人在衙門中聽差,由王子美支使,來往公文啊,上司茶水啊,上司包刮王子美家中庶務啊,總之是這些。
人召集起來,趙、關、王三人帶隊,分為三隊,于異在臺階上左右一看,眉頭便皺了起來。
與慶陽蕩魔都尉府不同,清肅司的衙役油入不錯,生活很好,一個個紅光滿面,挺胸凸肚,但也就是生活太好太安逸了,便顯得一身癡肥,這樣一群人,上街欺負老百姓還是可以的,但說要他們干本行,查奸緝兇,那還是算了吧,就那一身肥肉,便明擺著個小偷他們也追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