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跑到司苑司的太監們身邊,跟那領頭的講:“瑤華宮有冰鎮的酸梅湯,那位小保公公說可以給大夥兒分些,你們可要喝?”
哪有不要之理。領頭的還沒來得及說話,其餘太監們已經紛紛表示,他們十分想喝酸梅湯。
領頭的叫了一個太監跟小保去取,一個個連幹活都不賣力了,就等酸梅湯啦。
錦繡將小保送給自己的那份提過來,衆人先行分了,喝得好不暢快。隨後瑤華宮的也取來了,衆人又是一頓豪飲。
在宮裡多年,這些低下的太監們有口乾淨水喝就不錯了,還酸梅湯呢,辣梅湯都沒的喝啊。個個讚不絕口,對錦繡尤其親熱起來。
要不是聽說太后的枕頭花瓣芯子只能由最美貌少女來摘,他們都打算擼擼袖子替錦繡上陣了。
不過,又好奇,這個蒙著面紗的少女,真的是長壽宮最美貌的姑娘嗎?
不說別的,單是先前帶他們進來的那位靈珊,就已經相當漂亮了,更漂亮那將是什麼樣呢?
雖說這些人已經有點“殘缺”了,可畢竟還有顆“男人心”,對漂亮姑娘尤其是特別漂亮的姑娘,總有好奇心的。
經過小保的科普,幾人已經知道眼前的姑娘叫錦繡。年齡最小的一個太監問道:“錦繡姐姐,你蒙面真的是因爲曬傷了,而不是因爲太好看了?”
錦繡笑了,沒笑得很大,臉上繃得疼,道:“若好看就要蒙起來,宮裡那麼多嬪妃娘娘,豈不個個都要蒙起來了?!?
衆人也望不見她的笑容,只能在語氣中,還有眼神裡,可以感受到錦繡的笑意。
有一個太監先自咯咯地笑起來:“我看德嬪娘娘得蒙起來?!?
另一個又說:“我看和嬪娘娘也得蒙起來?!?
頭領聽他們說起混賬話來簡直比干活還帶勁,當下一虎臉:“好了,今兒比往常都舒服,還有幸喝上冰鎮酸梅湯,收了嘴吧,這兒可是長壽宮?!?
衆人立刻住嘴,想想也是,嬪妃也是他們能議論的麼?
被人聽到簡直找死。
說笑間,尚寢局的頭兒王尚寢竟然過來了??磥黹L壽宮花園的地面兒,也比別處的地面兒要尊貴。
王尚寢大略走了一圈,將翻過的土粗看一遍,走到錦繡跟前時,有些意外,但瞧她的宮女裝,想來也是太后宮裡派在這兒幹活的宮女,一掠而過,未曾多在意。
“你們兩個留下將花圃收拾好,其餘人等可以回去了?!?
翻土,果然真的就翻了一番,然後,空手而歸。司苑司的太監們完全不會失望,雖然還會因爲身邊有個聲兒嬌俏如黃鶯出谷般的姑娘陪伴,而顯得心情不錯。
但肯定會有人失望。
錦繡不知道失望的人是誰,但肯定其中少不了太后。太后最近接二連三地失望,換個不太強大的,估計就要抑鬱了。
但是太后就是太后,人家殺出重圍,從普通嬪妃登上後座,又從皇后變成如此的太后,並握有寶慶帝的重誓諾言,是不會輕易抑鬱的。
她連錦繡的古怪樣子都能看得下去。
不光視若無睹般地平靜,還能每天關心地問一下情況。不過,關心完了,該幹嘛還是幹嘛,少在花園呆一刻鐘都不行。太后還會感嘆地說:“錦繡果然是最能吃苦的。爲了哀家這枕頭,不容易。”
錦繡一邊嘴上說:“能爲太后效犬馬之勞,纔是奴婢三生有幸。只有幸福,沒有苦?!闭f完,心裡便欲作嘔,然後狠狠地想,老子摘花瓣……不,搖花瓣的時候心頭一點都不美,每一片花瓣上都有老子的怨念,太后啊太后,我看你睡得安穩不。
想歸想,臉上絕不帶出一點點。尤其好的是戴著面紗,只要管好自己露在面紗之外的眼神,與對方能感受到的鼻息。
如此一折騰,竟是連續七八日。這天晚上再去交花瓣,寒雲終於道:“倒是夠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錦繡差點當場歡呼起來,脫罪啦!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終於也有結束了!
回到住處,依舊端了盆水過來打量,總覺得自己臉上的曬傷恢復的特別慢。
輕輕地撲了些水,用乾淨的帕子掖去,便算是洗了臉。也夠悲催的,雖然夜夜“中藥面膜”伺候,這張臉還是吃了不少苦。
而且,怎麼好像那“面膜”好的只是觸感,可卻並不對癥似的?
要是慕蘭在就好了,她一定能知道,這“面膜”到底是什麼成份,是不是有益於自己曬傷的恢復。
想了想,還是將“面膜”重新敷上。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或許這玩意兒講究的就是個細水長流呢?還是遵醫囑吧,反正貌似也敷不壞的樣子。
過了兩日,之前給她瞧過的御醫又來了一回,算是複診,皺著眉頭說傷情恢復得有些慢。再一問,又說錦繡用紗遮面反而不好,不利於恢復,將錦繡說得後悔不迭。
再也顧不上好不好看了,錦繡將面紗取掉,鼓足勇氣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春梅第一個看到,從她宮人舍門口長途跋涉地跑到錦繡屋前,卻又被錦繡嚇了一跳:“啊,我以爲你是傷好了才取掉面紗。怎麼……怎麼這樣!”
“是不是看上去很嚇人?”錦繡心中忐忑。畢竟人家一個小蘿莉也是愛美得很。
“倒還好,算不上嚇人,不過……你那麼好的容貌,好可惜?!?
錦繡心裡暗暗嘆氣:“慢慢總會好的,太后替我叫了御醫的,用著藥呢?!钡降走€是擔心,伸手撫了撫臉龐,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怕眼下醜,倒怕以後醜。萬一疤痕去不掉,我就要頂著過一輩子了?!?
這事兒不能想,一想,春梅自己倒被嚇到了:“這不能吧,你……你多漂亮的人啊?!?
“春梅姐姐,你說,如果臉上留了疤痕,以後我要是出宮,還能在醫館裡幫忙不?”
春梅搖搖頭:“只怕不行,人家得說,這什麼醫館,連自己人的疤痕都沒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