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李校尉從馬背上跳下,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軒轅澤陽的面前,雙眼通紅,極力隱忍著淚意,按照視線的約定,他在約定的地點等了一夜,直到天明,都沒能看到心中禱告了千萬遍的身影出現,“李校尉,若是天明之前我沒有回來,你們,就不要在等我,即刻趕到皇上那裡去,切記,切記!”
深深殷切的目光,穆降雪託付給他的,是比泰山還要沉重的重擔,半夜,從蒼茫大地上飄出狼嚎聲,一聲接著一聲,可以想象,那會是一場多麼慘烈的廝殺,他不敢在回過頭去看,隱忍著萬般的痛楚,他帶隊一路北行。
“愛卿,你雪中送炭,立下大功一件,怎麼,如此悲傷呢?”
軒轅澤陽扶起李校尉,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這批物資到了,這個冬天,對災民而言,可以熬過去了……
“皇上,穆……穆姑娘!”
人在經受巨大的痛苦時,會本能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李校尉哆嗦著身體,軒轅澤陽濃密的劍眉一挑,扶起他的身體:“你給朕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上,穆姑娘,穆姑娘她沒了!”
“你說什麼?”
雙手用力的握住李校尉的手臂,狹長的鳳眸瞬間睜大,穆姑娘?他說的是哪個穆姑娘?
李校尉就知道,關於穆降雪的任何事情,皇上就不能保持冷靜,他該如此啓齒,告訴皇上那個晴天霹靂呢?
見李校尉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軒轅澤陽一雙黑眸之中翻滾著滔天巨浪,李校尉舌頭打結,緩緩的告訴了他途中所發生的一切。
“皇上,事情就是這樣的,穆姑娘讓我們先行離開,自己引開狼羣,也好次日在樹林之中碰頭,可是,我們左等右等,也不見她的蹤影,想起她的囑託,我們,我們……!”
“該死!”
這消息,猶如一晴天霹靂,在軒轅澤陽的腦海之中炸開,掌上一用力,將李校尉給拍飛了出去,身體摔在雪地之上,一陣雪花飛揚。
“來人,拖下去,給我斬了!”
“皇上,請三思啊!”
軒轅澤陽身邊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雙膝跪地,替李校尉求情,千里冰封,不是誰有那個膽量和魄力能擔下這運送物資的重擔,李校尉雖然只是一個校尉,但是忠肝義膽,這等人才,正是國之棟樑,千萬殺不得啊!
四周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一股刺入骨髓的寒冷從軒轅澤陽的腳跟直串他的頭頂,一記凌厲的掌風,漫天飛雪,冷冽的聲音從他沙啞的喉嚨之中艱難的傳出:“傳令下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是……”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身在深處,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穆降雪感覺自己就像一葉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隨風而去。
忽然,她來到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包裹著她的身體,彷徨,害怕,如同影子追隨著她,後背靠著冰冷的山壁,艱難的前行,挪動著沉重的步伐,忽然,一雙溫暖的手中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他的眼神好亮,如同天邊的璀
璨的星星,那是誰呢?
“清睿,是你嗎?”
夢裡,她怯怯的問道,光線突然變亮,身旁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是軒轅澤陽,他正睜著一雙怒氣衝衝的眼睛望著他,手指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異常兇狠的口吻問道:“在你心裡,一直想的都是他嗎?”
“不是的,不是的……”
穆降雪拼命搖著頭,他的眼神,陰鷙的彷彿要殺人一般,胸口如同火燒,快似要不能呼吸,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那樣的……
痛苦的呻吟從她的嘴裡溢了出來,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四周一片寂靜無聲,渙散的焦距在她的瞳仁之中逐漸一點一點的聚焦,打量著這個無比陌生的房間,屋子裡的豪華陳設,說明了主人非凡的身份,一個激動不已的想法在她的心中萌發,快速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正欲朝著走去,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你,醒了!”
冷傲的俊顏上掛著倨傲的笑容,琉璃的鳳眼放射出慵懶而邪惑的眼光,穆降雪愕然止步,收起臉上的興奮表情,冷冷的問道:“怎麼是你?”
“聽你這口氣,似乎見到我,很是失望?”齊宇軒雙手負在身後,擡起筆直的雙腿徑直走向穆降雪\手搭在她的肩膀,稍微一用力,肩膀處立即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忽明忽暗的燈光,閃過著這個男人魔魅般的臉龐,他的眼神,邪惡如魔,穆降雪貝齒緊緊的咬住脣瓣,愣是不讓那聲痛苦從嘴裡溢出來。
“該死的女人,快告訴我,你到底把軒轅清秋藏到了哪裡去?”
齊宇軒突然轉身,伸出修長的手指一把扣住穆降雪的下巴,俊美的臉上飄過重重的陰霾,漆黑的瞳眸之中壓抑著油然而生的怒火,他,很不高興。
依軒轅清秋的性格,在她的身後,若是沒有人鼓動,她會這般捨得,離開他這麼長的時間?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
一聲怒吼從他的嘴裡溢了出來,雙手在不停的加重力道,穆降雪兩道彎彎的柳眉緊鎖,清澈的眼眸毫不躲閃的與他對視,那裡面,翻涌著一種幸災樂禍。
“你這種人渣,根本就不配擁有清秋那等美好的女子!”
“我這種人渣?”
齊宇軒重複了一遍穆降雪的話,眼中閃著微亮的冷光,如暗夜的形成般魔魅,冷冷的像穆降雪推向身後冷冰冰的牆壁,後背,立即傳來如火燒一般的疼痛,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她感覺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
她依然睜著清澈的眼眸倨傲的看著面前氣急敗壞的齊宇軒,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齊王,向你這種不懂感情的冷血動作,就活該每日受著相思的痛苦!”
“哈哈,哈哈!”
聽完穆降雪說的話,齊宇軒突然放聲大笑,“相思之苦?笑話,朕的後宮有佳麗三千,美人無數,你以爲,朕會在乎一個軒轅清秋嗎?”
挑眉,穆降雪的脣角勾起嘲諷的笑意,“死鴨子嘴硬!”
這男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他這青渣隱現,眸中帶
著血絲,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憔悴樣子,定是每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是,卻還非要端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這種男人,就活該受折磨。
穆降雪扶著牆壁,吃力的走到了牀邊,轉向齊宇軒問道:“這裡,是北齊國?”
見齊宇軒並沒有打算回答她問題的樣子,她索性不再追問,只是,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我的那個朋友呢?”
“死了!”
“你說什麼?”
穆降雪渾身一僵,彷彿沒有聽清楚齊宇軒說的話似的:“你剛纔說什麼,說什麼?”
最後一句穆降雪幾乎是用吼的重複問道,張虎死了?
“我說那個人死了!”
幸虧遇到他們,還能保留一個全屍,否則,再晚一步,就屍骨無存了,脣角一勾,齊宇軒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那個傻男人,竟然爲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真是白癡一個!”
垂在雙側的手臂突然用力的收緊,雙手握成拳頭,穆降雪憤恨的看著齊宇軒的漫步在心,毫不在意,冷冽無情的說道:“你,會不會爲了清秋豁出自己的生命呢?”
剛纔還掛著一副得意表情的俊逸臉龐突然僵住,這個問題,軒轅清秋也問過他一次,可是,當初他的回答是“不是”,而今日,當穆降雪再次用一種近乎質問的口吻問他的時候,他茫然了,在心裡,同時在默問著自己,他,會不會爲了軒轅清秋而捨棄生命呢?
“這個,你無須知道,你只要告訴朕,你到底將她藏在何處?”
“在你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時,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說到後來,穆降雪乾脆重新鑽回了被窩之中,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眶之中,緩緩的低落,她這一輩子,到底還要虧欠多少人,張虎的死,再次爲她沉重的生命添上了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齊宇軒見她背對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憤恨的甩袖離去,這個嘴硬的女人,到底何時才能從她的嘴裡探知到清秋的下落呢?
一晃眼,已經十日過去了,這幾日,齊宇軒雖然惡語相加,但是,對她的招待,卻是極其的周全,吃的,用的,都是讓下人挑著皇宮之中最好的送來,而且,在御醫的精心治療下,身上的傷口恢復的也十分的快,只是,後背之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而且,看太醫的意思,似乎並沒有打算爲她去疤,穆降雪不在意的淡淡一笑,是誰的注意,想想也知道,齊宇軒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她沒有告知軒轅清秋的下落了。
另一方面,齊宇軒還派了重兵守在她的門口,完全限制了她的自由,明的不少,暗的也不少,就穆降雪知道的,在這院子裡的暗哨,不下於十個,果然是個心機極深的男人,他若是有意逐鹿中原,定然會是軒轅澤陽極其難對付的一個強敵。
穆降雪被困在北齊皇宮,而軒轅澤陽那邊,卻是置身在一片水深火熱之間,已經整整十天過去了,竟然沒找到關於她的一絲一毫的消息,難道,她真的已經成爲惡狼口中的一頓每餐,吃的,連骨頭都沒有剩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