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晉王府的書房呆了將近兩個時辰,而後,玉無寒和玉無凡方纔離開。
離開之前,玉無寒從身上拿下一塊玉佩,交給阮弗道,“大概侄兒出生的時候,我還未來得及回來,這份出生禮,便先提前給了。”
這是一塊男子用的玉佩,是上等的暖玉,是方形的,上邊雕刻著一隻蟠龍圖案,阮弗見此,並沒有接手拿過,“還有十個月的時間,屆時,三哥也總會回來一趟,再不行,日後回來再給也是可以的。”
玉無寒笑了笑,道,“拿著吧,算是三哥一分心意。”
阮弗見此,看了看玉無玦,而後才伸手接過,“我替孩子謝過三哥。”
“一家人,說的什麼客氣話。”玉無寒道。
說罷,他伸手拍了拍玉無玦的肩膀,與玉無凡一道離開了。
第二日,落霞公主等一行人啓程回草原,而玉無玦以護送落霞公主回去爲名,帶著一萬兵馬相隨,陣勢浩浩蕩蕩,比落霞公主來的時候,還要壯觀。
阮弗雖是有孕在身,但也不至於什麼也做不了,送行之事,自然還是可以做的。
一番雙方的國訪,雖然時間不是特別長,但是,阮弗與落霞公主的交情,卻是意外的要好許多,臨別之際,落霞公主道,“若非草原那邊有事,我倒是多想在永嘉城停留一段時間,許多事情都還未與你做,如今要走了,可真覺得可惜。”
阮弗笑道,“公主若是還有不捨,待草原事了了,再來一趟中原便是。”
落霞公主微微挑眉,一笑道,“我可還記得咱們之間還有一個十年之約,再來,等著下次吧。”她頓了頓,又笑道,“晉王妃,你可別讓本公主失望了。”
阮弗頷首笑道,“希望公主也別讓我希望,我在辰國,靜待公主在草原的好消息。”
落霞公主顯然是很自信,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與前來送別的辰國大臣們告辭的玉無寒,笑道,“自然,過不了多久,晉王妃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阮弗笑道,“好。”
落霞公主頓了頓,語氣微微壓低了幾分,“你們辰國還有那些高車族的事兒,今次他們不能借用我們草原如何,接下來,只怕還有另一番計劃,你們辰國的局勢,也不比我們草原好到哪裡去,你可得小心些。”
阮弗點了點頭,“多謝公主提醒。”
落霞公主繼續道,“還有,霍木林部落,我得到消息,霍木林部落內部出現了一些類似於是被蠱蟲控制的現象,不過,現在還並沒有切確的消息,依照你所言的高車族當年所在的位置,以及霍木林幾十年來,大大小小搬遷過的地方,兩者之間有聯繫也不是不可能,此事我還在查,你們也多一些心眼。”
阮弗眼神微閃,微微點了點頭。
落霞公主也不欲多說,她知道,以阮弗和玉無玦的能力,許多事情必定都是心中有數的,這兩三句話,也不過是順便的提醒罷了。
雖是與阮弗之間趣味相投,彼此欣賞,交情不錯,但落霞公主也不可能在分別的時候像別人那般真的依依不捨,與阮弗爽快地告別之後,便揮揮手,回到了草原的隊伍中了。
那邊,玉無寒正在與一衆辰國的臣子以及幾位皇子告辭,阮弗與落霞公主這邊說完了話之後,便朝著那邊走過去,與玉無寒說了一些話之後,玉無寒便翻身上馬,對著衆人拱手道,“諸位,告辭了。”
看著一隊人馬揚塵而去,送行的官員也紛紛往後退回。
玉無玦轉回頭看著阮弗,此時已經將近午時,夏日的天兒,這時候已經有些熱浪了,玉無玦皺了皺眉,下意識擡手遮住了曬在阮弗頭上的陽光,道,“太熱了,先回馬車,我們先回王府。”
今日他原本是不希望阮弗出來送行的,但是,經過這段時間之後,落霞公主與她交情匪淺,她自是不能不來,況且她只不過是懷孕了還不至於到連出門都不行的地步,何況,就算沒有與落霞公主之間這般深厚的交情,以她晉王妃和御書房同知的身份,也應當過來的。
這時候,也不反駁玉無玦的話,笑著點頭,道,“好,我沒事。”
玉無玦眉頭依舊是皺著,問道,“累不累?”
阮弗搖了搖頭,微微抿脣而笑,玉無玦見她神色是真的沒有異樣,這才鬆了一口氣。
同樣是前來送行的玉無鏡見此,笑著道,“外邊都說,四哥與四嫂鶼鰈情深,原本小八便覺得本當如此了,如今見四哥如此體貼,方纔知道,原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玉無玦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做理會。
倒是阮弗笑道,“八弟這是來打趣我與你四哥了麼?”
玉無鏡乾笑兩聲,“四嫂說的哪裡的話,小八怎麼敢拿兩位來打趣。”
阮弗淡淡而笑,另一邊,玉無痕卻輕哼了一聲笑道,“八哥這是羨慕了不成,四嫂既是四哥的妻子,四哥當然是要體貼相待了。”
玉無鏡笑笑,沒有說什麼,只是落後兩步,走在玉無玦和阮弗的後邊,看著玉無玦小心地護著阮弗走路,一手虛虛攔在她的腰後,透露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模樣,無聲笑了笑。
旁邊的玉無央見此,倒也不說什麼,反倒與旁邊的玉無凡道,“老六,我記得的父皇將與草原之間商業合作的事情交與你了,眼下落霞公主也回去了,商業那邊的事情,不知你……”
玉無凡一笑道,“父皇雖將此事交給我了,不過,這也不是說做便能立刻著手去做的事情,還有許多準備與部署需要進行,落霞公主雖是回去了,不過,真正要開展這件事情,只怕也還需要個把月的時間,不急。”
玉無央點了點頭,“若是有何需要幫助的,與七哥說說,七哥能把幫忙的,必定幫忙。”
玉無凡笑道,“自然,七哥在朝中人脈頗廣,商業這事兒,有時候與地方打交道,也是一件麻煩事兒,到時候若是有力所不能及之處,還望七哥不嫌麻煩纔是。”
“對了,本次商業開展,在民間是以穆家爲主的,穆家的能力我也早走耳聞,我手上有些產業,也想借此次機會與穆家那邊合作,不知六弟能否引見穆姑娘?”玉無央道。
玉無凡笑了一聲,“七哥想與穆姑娘合作,怎的找上我了,還需要我引見?”
“畢竟這段時間,多是六弟與穆家那邊接洽,我想著如此能否沾沾六弟的光。”玉無央笑到。
玉無凡無聲笑了兩聲,“做生意,講的是盈利往來,我只怕沒什麼光給七哥沾啊。”
玉無央頷首而笑,也不反駁,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往城內而去。
阮弗是與玉無玦坐在馬車裡的,馬車剛剛進入城門不久,便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的聲音,來的乃是楚王府的人。
阮弗坐在馬車裡,但還是聽得馬車外邊,噠噠噠的馬蹄聲停了下來,先是著急地與馬車外騎馬的幾位皇子見了禮之後,才著急地對玉無央道,“肅王殿下,楚王殿下受傷了!”
“什麼?”玉無央一驚訝,“二哥怎麼會受傷了?”
“王爺昨日奉命出城,今早回來的時候,路上遇到了埋伏刺殺,對方人數過多,王爺敵不過,因此才……”
“二哥傷得如何?”
來人抿脣,神色凝重了許多。
玉無央見此,忙對著馬車裡的玉無玦道,“四哥,我先走一步了。”
說罷,他也不等玉無玦迴應,立刻打馬離開了,在一旁的玉無鏡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不已,見到玉無央焦急地打馬離開,這會兒什麼也不說,也趕緊跟了上去。
突然的情況,發生得太過意外,馬車外,騎在馬上的玉無凡和玉無痕對視一眼,皆是凝眉,難見的嚴肅。
玉無痕想了想,道,“四哥,我去看看。”
馬車裡,玉無玦發出了一個輕嗯的聲音,只聽得外邊馬蹄上噠噠,玉無痕已經打馬離開了。
玉無驚受傷,在外遇刺,尤其是在這等時候,還是從城外回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些讓人費解,而且還專門有人過來找玉無央告知,可見事情是有些嚴重了。
阮弗和玉無玦依舊坐在馬車裡,這一陣小小的插曲之後,馬車仍舊在繼續前行。
阮弗微微皺眉道,“奉命出城?父皇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讓二皇兄出城?”
玉無玦搖了搖頭,道,“昨日,城外的軍營出了點事情。”
“出事?”阮弗有些疑惑地看玉無玦。
玉無玦道,“傳來的消息,是誤用了東西導致軍營中大部分士兵出現了腹瀉的現象,有些嚴重,如今,城外還有十萬兵馬是掌握在二皇兄手中,軍中出事,自是要去看一看。”
阮弗點了點頭,不過,誤用了東西,這種事情雖不是不可能發生,可發生在這種時候,便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
而這時候傳出來了楚王受傷的消息,也是有些讓人不得不多想,但無論如何多想,玉無驚在這時候受傷,顯然並不是一件好事。
阮弗抿了脣,玉無玦卻道,“無須多想,待十二回來,看看便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阮弗只好點頭,鬆了眉頭。
另一邊,楚王府中,王府的主院裡,不斷有大夫魚貫而出魚貫而入,房中還圍著七八個看起來有了不少資歷的大夫,楚王妃林晚站在一旁,有些焦急地看著給玉無驚放血、診脈、用藥的大夫,眼圈已經有了微微的紅潤。
丫鬟紫鳶站在一旁,見著林晚擔憂的模樣,臉上也是焦急,但林晚雖是擔憂不已,可面上卻仍舊維持著一股冷靜的模樣,眼圈雖是泛紅,可卻沒有發出任何唉聲嘆氣的聲音。
直到放在牀榻前的水盆裡,裡邊的水已經變成了紫黑的顏色,並且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之後,大夫纔將玉無驚手腕上割開的傷口給包紮起來,一個小廝將那盆滴了許多自玉無驚身上留下來的血液的紫黑的水盆拿走,另一個小廝又放了一個清澈的水盆下來,大夫拿出一個小藥瓶,往水盆中撒入了一層白色的藥粉,藥粉遇水即熔,大夫卻拿出一根細細的銀針,在玉無驚的指尖上一紮,血珠頓時從玉無驚的指尖滴落進入了水盆,但那血珠卻並非是鮮紅色的,而是有一些黑紫混合在其中。
旁邊的林晚見此,擡手輕輕捂住了自己嘴巴,眸中的神色更是擔憂了。
如此反反覆覆,水盆換了一盆又一盆,玉無驚的十個手指尖都被銀針給扎過了,最後,大夫在玉無驚的口中放入了一顆赤色的藥丸之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也直到水盆中被血液染了的水不再是紫黑的顏色,大夫才鬆了一口氣。
林晚趕緊道,“王大夫,王爺如何了?”
王大夫是楚王府中的大夫,也是玉無驚的隨軍大夫,見此,嘆了一口氣,道,“王爺體內的毒已經被控制住了,暫時還不會有毒發的危險,不過,王爺何時能醒過來,如今還是未知的,老夫也只是根據古法來爲王爺進行簡單的清毒,也只能先用清毒丸來緩解王爺中毒的跡象,真正要解毒的話,還需要研製解藥,王妃放心,老夫定會盡心爲王爺研製解藥的。”
林晚還是不能放心,但還是道,“有勞王大夫了。”
王大夫眸色凝重,只點了點頭,不過,看著玉無驚,他的神色,還帶著一股疑惑。
外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玉無央的聲音在外邊響起,“二皇嫂,可否進去?”
林晚聽到玉無央的聲音,趕忙道,“七弟來了,快進來吧。”
玉無央這才腳步著急地進入房內,看到躺在牀榻上,雙眸閉合,臉色蒼白,脣色有些淡淡發紫,以及身上包紮了許多處的玉無驚,這才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在來的路上,已經聽人彙報過了,但是真正見到玉無驚這個模樣的,還是讓他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林晚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刺殺,隨行的侍衛死傷在外,只有蕭力一人將王爺護送了回來,王爺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
“二哥現在如何了。”
林晚道,“毒還尚未解清,只能先壓制,暫時不會有事,只是王爺不能醒過來,王大夫在研製解藥,不過……王爺究竟是中了什麼毒,現在還查不出來,只能先以尋常方法壓制體內的毒素。”林晚說著,有些擔憂地看著玉無驚。
玉無央聞言,眸中劃過一抹陰鬱之色,道,“還請皇嫂不要太擔心,刺殺之事,我會著人去查清楚。”
林晚點了點頭,“有勞七弟了。”
玉無央沉眸,看了看玉無驚之後,看了一眼王大夫,王大夫會意,與玉無央一道退了出來。
玉無央才沉聲道,“怎麼回事?”
王大夫眸色微沉,道,“肅王殿下,老夫一時半會也看不出王爺體內究竟是何毒素,不過……有一點卻是非常奇怪。”
“有何奇怪之處?”
王大夫道,“根據老夫多年行醫的經驗,人體若是中毒,必定與血液相關,但是,王爺的血液雖是呈紫黑色的,可血液中並無毒素,毒素積累在王爺的體內,虛虛實實,無法探究究竟,似是中毒,又不似中毒,若說沒有中毒,王爺的一切表徵跡象既是中毒之象,清毒丸在王爺體內也可生成變化,若是是中毒了,王爺的血液變黑,卻分明都毒不倒一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