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脣微微一笑,“爹爹這話說得不盡不實。您哪裡是拿妙儀沒辦法,不過是自恃身份不願和她一般計較罷了。但女兒就不同了,我只是個小女子,度量小心眼小,便是說錯一句半句也是無妨的。這樣的事,自然是女兒出面料理最好不過了。況且,虎父無犬女麼,那妙儀倒還算得上是乖覺。”
一番話說得體面又俏皮,自然是哄得紀昀晟極高興的。
雲意此刻已折返回來,眨眼笑道:“那可不是,相爺今日是沒看見小姐有多威風,坐在那兒三言兩語便把那妙儀給嚇得屁股尿流,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哈哈,那情形真是要多解恨就有多解恨。府裡的姐妹們聽了,都一致誇小姐了得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接過紀芷湮手中的水杯,走到桌邊再給她倒滿了遞回去。
紀芷湮嗔看她一眼,接過水杯慢慢地喝著水,取笑道:“說得好似你當時也在場一樣。”
雲意跺腳,“小姐還說呢,要不是我聽小姐的吩咐出門去辦事,哪裡會錯過這樣的精彩?沒準我當時還能幫著小姐收拾那毒婦呢。”
紀昀晟臉上的笑意略凝了凝,“嗯?怎麼小姐今天早上有事吩咐你出府去辦麼?怎麼我不知道?”
雲意立時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便有幾分躲閃,低頭支吾道:“嗯,這個,這個……”
紀芷湮急中生智道:“哎呀,我睡了一整天,肚子有些餓了。雲意,你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撿些清淡爽口的端來給我,快餓死人了。”
雲意應聲是,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
她這一走,紀芷湮就成了唯一的關注目標。她一味裝著糊塗,只低頭把玩著自己的長髮,堅持不問不開口,一問三不知的原則,以不變應萬變。
紀昀晟好整以暇地轉首凝著裝傻充愣的女兒,臉上漾開笑意,“說罷,你們有什麼事情
瞞著我?”
紀芷湮無趣地甩了頭髮在一邊,明淨的眸子裡盛滿無辜茫然之色,嬉笑道:“啊,爹爹這話什麼意思?女兒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會有事情瞞著您呢?爹爹您多心了。”
紀昀晟點點頭,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好,你不愛說爹爹也不勉強,回頭我讓人去查一查自然也能知道始末。”
一計不成再來一計,她遂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爹爹,您便當做不知道不行麼?”
紀昀晟板著臉,“不行。你自打來了帝都就三災七難地不斷,我若不看緊著些,你要再有個好歹,我如何對得起你孃親?”
“怎麼這樣小氣?”見撒嬌不成,紀芷湮索性甩開他的衣袖,撇撇嘴,很快道,“好了好了,既然爹爹這麼想知道,我告訴你也不是不成,但爹爹可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紀昀晟繃不住笑了,點了一記她的額頭,“偏你這樣不肯吃虧。不過是問你句話,還得逼著爹爹先答應你一件事。”
紀芷湮仰頭笑著問:“那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紀昀晟徐緩而笑,“你且說來聽聽,我再答覆你。”
“那不行。我若先說了,一準得沒戲。”
紀昀晟不由失笑,“才誇你能幹,轉眼又跟個孩子似的耍脾氣。好罷好罷,你想做什麼爹爹都依了你成不成?但有一樣,絕不能是有損你和紀氏的事情。”
紀芷湮立時喜笑顏開,挽住他的手,“不會不會。其實,我不過是想接兩位朋友來家裡暫住一段時日罷了。”
紀昀晟仰首大笑,“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原來只是這樣。你若有朋友願意來家裡做客,與你作伴,爹爹只會歡喜,哪裡還會阻攔?咦,不對,你初到帝都,又是哪裡認識的新朋友?”
紀芷湮低頭避過他的目光,細聲道:“嗯,其實算起來,他們並
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師兄和師姐。”
“你的師兄師姐,你的師兄師姐。”紀昀晟沉吟著,腦海中靈光一現,忽然變得十分激動起來,他站起身來失聲道,“難道,是他來了?”
紀芷湮滿臉的困惑,扶著他的手問:“爹爹,您這是怎麼了?”
紀昀晟眼中的神采極複雜,反抓住她的手問:“湮兒,你師父門下有幾個男弟子?”
“有幾個男弟子?統共就這麼一個啊。說起來師父極看重他呢,來得比誰都晚,偏偏卻能後來居上做了我們醫谷的第二大弟子,師父爲怕他無趣還總趕著我去找他玩。爹爹,我看師父與你的交情必定泛泛,不然我怎麼從小就跟在師父身側,卻只得排在最末。”
紀昀晟眼中的愁緒被她的撒嬌賣癡給沖淡了許多,頓了頓,眼底復燃起一股炙熱的光芒,急促道:“湮兒,你的師兄此刻人在哪裡?你快帶我去見一見他。”
紀芷湮吶吶道:“爹爹,我怎麼覺著你對我二師兄十分感興趣呢?他,他此刻受了傷,正在靜養,只怕不喜見外人的。”
說這話時,她一直悄悄擡眼睇著紀昀晟的神色,一來是怕他一個不高興這件事便黃了,二來卻是對他今晚的異常表現有些狐疑。誰知他只是緊握雙拳,神色卻漸漸平靜了下來,沉聲道:“既如此,那你便儘快安排他住到咱們家裡來吧。只是你此刻尚待字閨中,雖說你們是同門師兄妹,然而男女有別,瓜田李下,還是避嫌些的好。接你師兄師姐的事,交給嚴管家去做。雲意好歹是你身側的人,行事多有不便,此刻你已頗受四方矚目,還是小心些爲好。”
紀芷湮高興道:“爹爹,這麼說,你是同意二師兄和大師姐住進咱們家了?”
紀昀晟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目光卻不覺飄向別處,彷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坐多久,他便起身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