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至,卻在遠處的半山腰上,的確有一些人。
山,是后山,是黑黑的后山。
后山的半山腰上,當然就是我們鐘家的墳圈。
墳圈,正在重修,那些人,正是在工作的建筑工人。
——“朋友,你們還不下班?”
當我們來到跟前,趙旭友好的和身前的幾位工人打招呼。
但是他們,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我們一樣,冷冷的,繼續在低頭干活。
趙旭吃了閉門羹,心里有點尷尬,他畢竟在國外呆慣了,只因為在國外的大街上,你可以隨便打招呼,交朋友,但是在中國,這絕對是行不通的。
“三郎,這些人怎么看上去都有點……怪怪的?”
趙旭此時用很小的聲音和我們說道。
我這才去仔細看看那些正在昏暗中忙碌著的建筑工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穿著同樣的服裝,那是一套深藍色的工服。
每一個人歲數都還相仿,長相也非常相似,而且,還都有一張蒼白而冷漠的臉……
“怎么怪怪的?我看是你怪怪的吧!”
這時,關穎卻在一旁笑著說道。
“我怎么怪怪的?”
“你還不怪?你沒坐過火車,沒吃過泡面,現在還亂和陌生人打招呼……”
關穎竟然掰著手指頭,一口氣說出了一大堆的“罪狀”,連我也只好笑著搖了搖頭。
不管怎么說,我們總算找到了人,只要找到了人,我們就能找到“鐘家大院”了。
“你好,請問您知道鐘家大院怎么過去嗎?”
我笑著對身前一位工人師傅說道。
但是我卻沒想到,當我的話音剛落,這位工人師傅竟然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用一雙暗淡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我,他的臉上,卻是一片漠然。
我不禁打了寒顫,卻不明白我剛剛到底說錯了什么。
就在這時,關穎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角,然后小聲的駭道:“三郎,你看……”
我這才轉頭向旁邊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我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現在,墳圈里的所有工人,都正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們都在死死的看著我,眼睛里,臉上,卻全是一種漠然,那種漠然,就像是……他們都沒有靈魂一樣。
“三郎……”
這時,趙旭也小聲的駭道:“要不我們還是先撤吧……”
可誰知他的話還未說完,我們的身后卻突然想起了一陣笑聲。
笑聲還很遠,但卻已經飄進我們的耳朵里。
這笑聲聽起來竟有點像是夜晚的貓嚎。
我們三個人都是一哆嗦,趕緊回頭看去。
此刻,天色已晚,昏暗的山腰上,遠遠的走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走一步,就會抖一下,顯然,他是個跛子。
“吳德……”
我已經念出了他的名字,他的人,卻也站在了我的面前。
“少主?你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我這個管家準備準備啊!”
他說著話,臉上卻還帶著一種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卻有些陌生。
趙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吳德,關穎卻不知道為什么,往我的身后躲了躲。
“吳德,你還好嗎?”
我看著眼前的吳德,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這次來,本就是為他而來的,只因為那天在電話中,他好像已經出了什么事情。
“少主,多謝您的關心,托您的福,我現在身體很好。”
他說著話,眼睛卻已經朝周圍的墳圈中看去。
我這才也順著他的眼神,朝四周看了看。
這一看,我又是一驚。
只因為此刻的墳圈內,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一個人影了。
“啊?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趙旭也才突然注意到,那些建筑工人已經不見了。
關穎躲在我的身后,卻緊緊的貼在我的后背上。
吳德看我們很驚訝,他卻笑著,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些個東西,干了一天的活啦,也都累得夠嗆,一到晚上收工回家的時候,比兔子跑的都快!”
說著話,他自己還突然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卻更像是夜晚嚎春的野貓。
他笑著,我們三個人,卻誰也沒有笑。
——夜色已沉,天上卻沒有月亮。
沒有月亮,便全要靠燈。
鐘家大院里的燈,卻正好不多。
不多也比沒有強,所以,我們索性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但是鐘家大院,卻依然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少主,自打上次你們走了以后,這里還沒有住過人……”
吳德一邊清掃著房檐下的蛛網,一邊對身后的我們說道。
“少主,這里的條件不比城里,你們幾個人就先將就一晚吧。”
這里的條件雖然不好,但是卻別有一番韻味。
房子雖然破舊了一點,但是每樣家具,好像都還很有來歷。
此刻,好奇的趙旭就在這里摸摸,那里瞧瞧,就像進入了博物館的孩子一樣。
“吳德,你最近……真的沒有什么事吧?”
我還是有點懷疑,所以忍不住又對他問道。
此刻,他就坐在我的房間里,坐在我的對面。
“少主,多謝您的關心,我真的很好……”
不過他又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只是少主這次回來,一定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吧?”
“哦……其實……也沒有什么的。”
他的一句話,卻把我問得一愣,我只好吱吱嗚嗚的搪塞過去。
“吳德,最近辛苦你了,我剛才看到鐘家祖墳已經接近完工了,這都得歸功于你啊。”
“少主說笑了,老爺和您對我都那么好,這也是我應該做的分內事啊。”
我客氣,他也客氣,這豈非正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談話方式?
“吳德,那……那沒什么事的話,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吃晚飯?”
不等我回答,他已經站起身來,然后接著說道:“這樣吧,我這就去給你們安排晚飯,讓你們好好吃一頓,你們就在這里等我吧。”
說著話,他已經轉身出了房間,一瞬間便已經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昏暗的院子里。
我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院子里已經彌漫著一層霧氣。
這層霧氣在昏暗的光線下,卻顯得有些發黑。
——黑色的霧氣下,有幾個石凳,石凳上,好像坐著兩個人。
“你們……”
“唉,無聊,這里沒有電腦,沒有電視,甚至沒有多少電燈泡。”
坐在石凳上的兩個人,正是趙旭和關穎。
趙旭向我抱怨著,關穎卻突然接著說道:“無聊是吧?無聊也是你自己要來的,這能怪得了誰?”
我忽然發現,關穎的一張嘴巴,就像刀子一樣。
“好好好,這些本土豪都不稀罕,行了吧?現在,我只等著那一頓豐盛的晚餐嘍!”
看來,他們兩個人坐在這里,卻也一直聽著我和吳德之間的談話。
是啊,剛才我還不覺得自己餓,現在趙旭一提起來,我倒真想好好的吃一頓家鄉的飯菜了。
——要是一會兒再有一壇好酒的話,那今晚就太美妙了。
不過,愿望有時候,卻只能永遠是一個愿望。
夜深了,霧也更濃了。
夜漆黑,霧卻也是漆黑的。
房間里都是冰冷的,院子里卻還好像更為暖和一些。
我們三個人,就坐在昏暗的霧氣中。
不過,此刻的時間卻已經接近午夜。
“三郎,你們那位大管家太不靠譜,我都快餓昏了,怎么還不見他的影子。”
趙旭揉著自己的肚子,不由得發起牢騷來。
的確,此刻已快夜里12點了,這個時候,恐怕吳德是已經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其實,他不來也好……”
卻是關穎,突然有些抑郁的說道。
我和趙旭同時看向了她,她才有些擔憂的說道:“三郎,今天有沒有注意到這個吳德……有點不對勁兒。”
“怎么?”
“他的腿……”
關穎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慘白,接著說道:“他的腿好像有問題。”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他的腿,本來就有問題。”
關穎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是他的腿……”
她話還沒有說完,身后的黑色霧氣之中卻突然傳來了那種討厭的笑聲。
那笑聲,真的很像野貓在嚎春。
“少主,讓你們各位久等了,趕快的,飯菜都已上桌,今晚你們要好好的吃一頓才行!”
聲音由遠及近,轉眼間,黑色霧氣之中,走出來一個跛子。
這個跛子,正是吳德。
“哎呀我的大管家,小爺我都快餓昏過去了,您可算是來了!”
趙旭并不客氣,現在更是已經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接著說道:“去哪?哪是餐廳?”
——夜已經深了,已經過了12點。
鐘家大院內依然昏暗,只因為這里的燈實在太少了。
燈少,霧卻濃,這昏暗之中的院子里,就算靜悄悄的站著十幾個人,恐怕我們也一個都瞧不見。
只因為我們幾個人,此刻正坐在餐廳里。
這個餐廳,并不陌生,我之前還來過這里。
只不過那時候,這間餐廳的正中間,卻擺著一口黑黑的棺材——我父親鐘義的棺材。
“各位不要客氣,這一桌的飯菜,都是本地的特色,你們可要吃飽了再去休息啊。”
吳德寒暄著,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上。
“大管家,這菜可真不錯,色香味俱全,真的好吃啊!”
趙旭已經動了筷子,他本就不是一個懂得客氣的人。
“謝謝這位小爺的夸獎,大少爺,還有這位小姐,你們也趕緊吃吧!”
吳德招呼著我們幾個趕緊用餐。
關穎卻一直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只是望著一桌的飯菜發呆。
她可能有些困了。
我卻真的餓了,我也想動筷子,但是卻想起了一樣東西。
“吳德,這里可有好酒?”
“酒?”
“對,如果有,就給我拿來!”
“還別說,酒是一定有的,這里的酒,恐怕你走遍天下,也找不到這么好的酒!”
說著話,伍德已經跛著腿,走出了門口,再次走入了那片黑霧之中。
吳德走了,我這才小聲對身旁的關穎說道:“怎么了?是不是沒有胃口?”
關穎這才憂慮的看著我說道:“三郎,這些菜,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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