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游泳館內(nèi),寂靜,明亮,卻只有我們兩個人正好站在那片唯一的昏暗之中。
這片昏暗,也仿佛同周圍的明亮形成了兩個世界。
這就好比人心一樣,在善良之中,卻早已埋藏下一顆邪惡的種子。
雖然那顆種子是那樣渺小,但是每當人心進入黑暗之時,它卻在聆聽著魔鬼的召喚,在心底迅速的生根,發(fā)芽,并且早晚有一天,它會將自己的藤蔓塞滿每一個曾經(jīng)光明的心房。
此時此刻,就在我的眼前,又何嘗不是如此?
明亮的游泳館內(nèi),卻只有那么一點點的昏暗。
但是這恐怖的罪惡,卻正好發(fā)生在這片昏暗之中。
“同志,你還好嗎?”
我面前的那位民警同志,關(guān)切的對我說道。
我卻沉默著,只是注視著他手中的那只黑色的塑料筆。
許久之后,我才緩過神來,看著他慢慢說道:“那些是……頭發(fā)?”
那位民警已經(jīng)把塑料筆收了起來,他點點頭說道:“是的,現(xiàn)在那里滿是頭發(fā)。”
他說著話,又轉(zhuǎn)過身,朝著游泳池里看去。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也再次來到游泳池的邊緣,借著昏暗的光線,再次看向那片黑暗的水域。
水中,是烏黑的,不透入一絲的光線。
烏黑的水面,平靜得就像鏡子一般,但是就在水面之下,卻好像完全都布滿了頭發(fā)。
那些發(fā)絲很細很細,就浮在水面下方,再加上光線昏暗,如果不是那位民警同志用塑料筆挑起一縷的話,我是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的。
“同志……”
我依然看著泳池中的那片烏黑,接著說道:“這些頭發(fā)難道都是……她的?”
那位民警同志的臉色依然蒼白,他點點頭,卻沒有說什么。
而我卻說道:“怎么可能有這么多?一個人的頭發(fā),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
那位民警這才說道:“的確不太可能,所以我也懷疑這些頭發(fā)是在她溺亡之后,才……”
他和我對視著,卻沒有把話說完。
只因為此時那片昏暗的水里,竟然發(fā)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很小,但是此刻在這樣一個安靜的游泳館里,卻顯得非常的明顯。
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水泡破裂的聲音。
此刻,我和那位民警都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去,同時看向那片黑暗的水中。
只見,就在此刻,正有一些氣泡從那濃濃的烏黑的水中翻滾而出。
而那些氣泡翻上來的同時,便立刻破裂,發(fā)出那種輕輕的奇怪的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
我身旁的那位民警自言自語道,卻和我一起站在了游泳池的邊緣上。
這時,氣泡好像是越來越多,同時,那種氣泡破裂的聲音,也越來越密。
就在我們兩個不知所措的時候,卻突然在那片烏黑的水中,就在氣泡冒出來的地方,有個東西緩慢的露出了水面。
“那是什么東西!?”
那位民警大喊一聲,和我不由得都倒退了幾步,卻也瞪圓了眼睛盯著那片水中的情況。
烏黑的水中,就那樣,慢慢的浮出了一個也同樣烏黑的東西。
那東西上滿是頭發(fā),一縷一縷的烏黑的頭發(fā),濕漉漉的,就那樣露出了水面。
昏暗的光線下,那些烏黑的頭發(fā),竟也反射著烏黑的光芒,看上去,那些頭發(fā)厚厚的,我簡直無法想象,水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頭發(fā)。
那些烏黑的頭發(fā)慢慢的從水里鼓起來,然后又漸漸的從鼓起的那個東西上一縷一縷的滑入水中,讓人看了,便有一種渾身麻癢的感覺。
就在這時,我身旁的那位民警,帶著顫聲,輕輕的說道:“那……那好像是個人頭。”
“人頭?”
我這才看清楚,那個已經(jīng)浮出水面足球般大小的鼓包,竟然真的好像是個人頭。
只不過那個人頭,好像此刻只浮出了一半的頭頂,而人頭上的臉,卻好像還仍然淹沒在那片烏黑的水中。
“啊!”
突然,我身旁的那位民警一聲驚叫,他再也忍受不了如此的恐懼,踉蹌著,瘋狂的,朝著游泳館的大門跑去。
而我,卻只能看著他奔跑的背影,仍然冷冷的站在那片昏暗的光線之中。
“這……這怎么可能?”
她已經(jīng)死在這里一周的時間了。
她怎么可能還會自己浮出水面?
她……她到底變成了什么?
心里這樣的疑問,就像是一顆罪惡的種子,它在不斷的膨脹著,在我的心里,它所長出的尖芽,也好似瞬間便刺透了我的胸膛。
不過,我卻是依然要做些事情的。
我站在泳池的邊緣,然后顫抖著,從我的帆布包里取出了那架D700單反相機,然后調(diào)整好焦距光圈曝光,并且對準了水中那正在徐徐上升的頭顱。
“咔嚓”一聲,快門首次敞開,這聲音卻仿佛響徹在整個游泳館中。
接下里,便是像雨點般的快門聲,一次又一次的,對準那個已經(jīng)漸漸露出面目的頭顱。
此刻,我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內(nèi)心的恐懼。
但是現(xiàn)在我能做的,卻并不是逃跑,而我就算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早就已經(jīng)和魔鬼簽訂了契約,也許這種恐懼,將永遠的陪伴著我那可憐的靈魂。
鏡頭之中,那烏黑而又泛著微弱光亮的頭顱,漸漸的,從水面越升越高。
那就像是一盞烏黑的月亮,從水面緩緩的升起。
不過,它帶來的卻不是黑暗中寒冷的光亮,而是另光明也變得暗淡的恐懼。
當那個足球般大小的頭顱已經(jīng)完全露出水面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她的頭顱上,竟?jié)M滿的覆蓋著濕漉漉的,烏黑的頭發(fā)。
所以,無論我在岸上怎樣的去變換角度,都是根本看不見她的臉的。
因為她的臉,就隱藏在那些密而厚實的頭發(fā)下面。
此刻,她的頭顱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部露出水面了,我也發(fā)現(xiàn),那頭顱好像就穩(wěn)穩(wěn)浮在水面上,卻不會再動一下了。
而我卻仍然沒有停止自己的拍攝工作。
我的手指,依然在相機上,不斷的按下快門按鈕。
而為了尋找更好的角度進行拍攝,我已經(jīng)再次蹲下身來,就蹲在了游泳池的邊緣上。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在面對這樣的一種情況時,竟然可以保持如此冷靜的態(tài)度。
不過,就在我不斷變換著自己的拍攝角度時,那個頭顱,那個上面長滿了烏黑頭發(fā)的頭顱,竟然再次移動起來。
而這一次,她的頭顱,竟然是在那片烏黑的水面上,水平移動著。
她那恐怖而又丑陋的頭顱,就那樣移動著,慢慢的,慢慢的,我卻忽然發(fā)現(xiàn),那頭顱竟然是在向我移動過來的。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還是害怕了。
帶著心里上的莫大恐懼,我只感覺自己正蹲在岸邊的雙腿,也突然發(fā)軟,竟然一下向后坐了下去。
我顫抖著,手里端著相機,卻兩眼圓睜,死死的盯著那正在向我移動過來的頭顱。
那頭顱在昏暗的光線下,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甚至已經(jīng)可以看清那一縷縷的頭發(fā)上,一粒粒的水滴。
此刻,我發(fā)誓,我突然想喊,想要拼了命的喊。
因為在無法形容的恐懼面前,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最有效的排解方式。
但是,我卻沒有喊出來,只因為我知道,就算我瘋狂的叫喊,也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我現(xiàn)在能做的,仿佛只有渾身劇烈的顫抖,坐在冰冷的泳池邊緣,像個死尸一樣的半張著自己的嘴,死死的瞪著那個黑水中的頭顱。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沒有做,甚至就連思考,也早已停止了。
我突然在祈求,祈求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我希望當我驚叫著從夢中驚醒的一刻,眼前只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不過,這卻絕對不是我的一場噩夢而已。
她已經(jīng)更近了,頭顱已經(jīng)漂到了岸邊,就在我的腳下,甚至,我覺得她和我的距離,已經(jīng)不足半米遠了。
不過,她卻好像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那烏黑的頭發(fā),覆蓋著那個足球大小的頭顱,在昏暗的光線下,也反射著烏黑的光亮。
只因為那些烏黑的頭發(fā),是濕漉漉的,所以,濕漉漉的頭發(fā),便會帶著光澤。
但是我發(fā)誓,那種光澤絕不是電視廣告上那種美麗的光澤,那種光澤,是死一般讓人窒息的光澤。
我們就這樣,她在水中,而我在岸上,紋絲不動的,過了好一會兒。
我覺得自己,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眨眼,我只是那樣死死的瞪著那個頭顱。
但是,它確實沒有再動一下。
這是怎么了?
我又該做些什么?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里,依然還端著一部單反相機。
那是我的責(zé)任,也是我的工作,更是我此時唯一能做的事情。
于是,我再次從地上蹲起來,然后顫抖著雙手,將鏡頭對準了那個近在咫尺的頭顱。
我從沒想過,會在如此近的距離,拍攝一具尸體。
甚至,我還沒有在這個距離上,拍攝過一個活人,又或者一件東西。
總之,真的是太近了,我的鏡頭幾乎就可以接觸到那些濕漉漉的,而又烏黑的頭發(fā)了。
此刻,我甚至也可以聞到一股氣味,而那種氣味,更像是一種在潮濕空氣中腐爛發(fā)霉的味道。
就在這樣的光線里,就在這樣的味道中,我的手指,顫抖著,按下了快門。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可就在這一瞬間,那個頭顱之上的烏黑頭發(fā)里,卻突然伸出了一只慘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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