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依然是濃濃的雨霧。
在雨霧之中,卻好似隱藏了太多的黑暗。
但是在黑暗里不管存在著什么,那好似都是合理的。
所以,就在我的心里,此刻仿佛也生出了一片莫名的黑暗。
——“你覺得我像誰?”
我依然注視著后視鏡里的那位司機。
他也通過后視鏡又看了看我,然后他才又笑著說道:“像我服務過的另外一位乘客。”
“另外一位乘客?”
“沒錯,他經常會坐我的車,所以我和他也算是比較熟悉的。”
他說的話,卻讓我越來越糊涂。
“司機師傅,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你的另一位乘客只是長得很像,所以你就認為我是古廟村的?可是這兩者之間又有什么聯系呢?”
我的問話,卻又讓他笑了。
他一邊小心的駕駛著出租車,一邊對我說道:“難道您就不會想到,他其實也是古廟村的人?”
“什么?他也是古廟村的?”
司機師傅沖我笑笑,點了點頭。
“先生,他曾經對我說過,他是古廟村土生土長的人,只不過他現在卻在杭州生活而已。”
“哦?那我和他長得真的很像嗎?”
我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先生,請相信我,你和他長得真的很像,其實,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甚至還以為你就是他呢。”
說著話,他又笑了。
我發現,他真的是一位非常愛笑的司機師傅。
只不過,他一直不停的笑,卻讓我有些不舒服。
“那他叫什么?”
雖然我知道這樣問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我卻必須要問。
那司機師傅聽我這樣問,就在后視鏡里看了看我,他的目光中,卻好像莫名其妙的閃過一絲喜悅。
然后,他竟然很痛快的對我說道:“他姓鐘,叫鐘義,我要叫他鐘先生。”
什么?
鐘義?
當我再次聽到“鐘義”兩個字的時候,我的眼前立刻一陣眩暈。
這個名字,仿佛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好像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當我正要掙扎著去忘掉他的時候,卻又神奇般的,就在我的身邊,被人提起。
人生中,好像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你若是想要真的去忘記一個人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會在無心的經過一處熟悉的地方的時候,再次想起他。
而此時此刻,我已再次想起了他。
他到底是誰?
我曾經一直試圖去找到他,這次來杭州的目的,其實也是要找到他。
我甚至從來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是現在,我卻從一位出租車司機那里,得知他長得其實和我很相像。
這也算是一種諷刺嗎?
我已經垂下頭,我的身體,甚至也在微微的顫抖。
“先生?”
那位司機師傅卻在這時對我說道:“先生,您也認識他嗎?如果你們真的都是一個村子里的,那您應該也認識他吧?”
我依然沉默著,只是我不知道該去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我算是認識他嗎?
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這世界上,又有哪個孩子不認識自己的父親呢?
可我卻不認識他。
我甚至才剛剛知道他的長相,但是我卻從未見過他。
這時,那位司機又接著說道:“先生,如果您不認識他,那真的是太遺憾了。”
聽他又這樣說,我才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因為他絕對是一位君子,他為人和善,對我從來都非常客氣,他總是會對每一個人微笑,對每一個人都那樣包容,我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他簡直就是我這輩子里,最為尊敬的人。”
我面前的這位司機師傅,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語氣,竟然也帶著一種驕傲。
就好像他僅僅只是認識鐘義這個人,就已經讓他感到莫大的榮幸了。
難道我的父親,鐘義,他真的有那么高尚嗎?
但是現在,他又在哪里呢?
我忽然再次想起了那棟已經被烈火吞噬的大樓。
他在火災來臨的時候,是不是也在那棟大樓里?
如果他在,是不是也遇難了?
如果他不在,那他又在躲避什么?
還有那棟大樓里,為什么會發生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那好似無窮無盡的樓層里,為什么會有那么多面鏡子?
那些鏡子又是從哪里來的?
它們到底又通向哪里?
每一次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就會有無數的問題糾纏在我的大腦里。
可是問題那么多,卻好像沒有一個是我可以解答的。
不過,也許現在正好就是一個機會,沒準我可以從這位出租車司機那里,得到些有用的線索。
“司機師傅,我也姓鐘……”
我想,也許我應該從這里說起。
他聽到我的話,就稍稍有些驚訝的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我。
然后笑著說道:“如果您也姓鐘的話,那您和鐘先生之間,是什么關系呢?”
“我們是……同鄉。”
我知道,如果我說實話的話,是誰也不會相信的。
“只是同鄉嗎?”
“是的,只是同鄉,不過我卻也聽人說起過我的這位同鄉,他好像的確是一位值得別人去尊敬的人,而且他還很成功,好像是一位知名的企業家。”
“是的,先生,他的確是一位非常知名的企業家。”
那位司機師傅肯定了我的說法,而我卻知道,我已經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司機師傅,你好像比我還要了解他。”
想要別人多說幾句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恭維。
此刻,那位司機師傅,便已經心情大好,然后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說來話長,我和鐘先生認識,也完全是一次偶然。”
“哦?有多偶然?”
“偶然到……就像今晚。”
“今晚?”
“對,今晚,他也和您一樣,像是鬼魂一般坐在了您現在的位置上。”
我一愣,竟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心里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那位司機師傅,卻接著說道:“說起來真的有些慚愧,當時他也是在我的身后坐了有一陣子,我才發現他的,不過當時,他好像心情很糟糕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有去打擾他……”
真是一位奇怪而又熱心的司機師傅,車里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個人,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反而還去為別人著想。
他又接著說道:“后來經過那一次以后,他就總是坐我的車,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好像總是能招手打到我的車,就像是上天安排的一樣。”
說著話,那位司機師傅又笑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多少有些驚訝,不過他卻說道:“是啊,還真就有這樣的事情,甚至有一次,我在乘火車回老家的途中,就在火車上也遇到了鐘先生。”
“哦?那他是去哪里的?”
“他說他也是回老家的,所以我們就聊了起來,這樣,我才知道了他的老家是永嘉古廟村。”
“哦,是這樣啊,那他有沒有提到,他回老家去干什么?”
“讓我想想……”
那位司機師傅沉默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道:“我記得他好像是說,他是回老家去見一個人的。”
“見什么人?”
“那他倒是沒說,不過給我感覺,那個人應該對他來說非常的重要才對。”
“哦?那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他在提起要見的那個人的時候,他看起來好像有些悲傷,而且,他的手里還一直撫摸著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是一塊玉墜,鮮紅色的,雕的好像是一個鬼頭……”
什么?
鬼頭?
我突然一愣,卻好像已經對上了一些事情。
難道他那次回去老家的目的,就是為了去見我的?
可是,我第一次回去古廟村的時候,卻根本沒有見到他。
而且,我是因為聽說他已經去世了,才回去的。
難道,他一直都躲在暗處?
難道,他一直都有在注視著我?
忽然,就在我的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絲的溫暖。
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司機師傅,那他……那他的身體還好嗎?”
聽到我的問話,那位司機師傅卻好像突然一愣。
然后他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我,才說道:“您是在問我,他的身體還好嗎?”
我不知所措的點點頭。
他卻突然笑了。
“先生,對于他的身體狀況,我想您是大可不必擔心的。”
“哦?為什么?”
“因為他看起來,要比您可強多了。”
什么?
他應該已經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他的身體又怎么可能比我的還好?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司機師傅,就算我看起來有些消瘦,但他畢竟已是一位老人了,他又怎么可能……”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位司機師傅卻突然驚訝的說道:“您說什么?先生,難道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嗎?”
“怎么了?”
我也被他說的突然一愣。
看我這幅表情,那位司機師傅才又解釋道:“我是說,我們所說的鐘義,難道只是同名同姓,卻不是同一個人嗎?”
“為什么?”
“因為我認識的鐘先生,他的年紀應該和您差不多啊!”